陸高升望著畫,看了好一會,很是喜歡。記住本站域名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從筆墨細節來看,這畫也是出自張三之手。
「店主此畫意境深刻,可有名字?」
張三站在陸高升背後答道:「曾有人為它取名『清淨』。」
陸高升略一沉吟,微笑道:「倒是個好名字,如此逼人豪氣之畫,必定是描慕著某人吧,卻不知所畫何人,是典故中的,還是江湖上的?」
張三暗念不好。
從談話的各種細節看,這個陸高升,顯然比明清要精明的多。
可之前一時不慎,和明清說過這畫的來歷,現在不知道陸高升和明清關係的前提下,也不能扯謊,只能硬著頭皮說了。
但張三又明白,此刻卻是絕不能遷出休忘仇的,畢竟有關休忘仇二十年間的經歷,張三一無所知。
張三含笑道:「大人慧眼,此畫所指的,乃是小人的一位朋友。」
「姓甚名誰,又是做什麼的?」陸高升問。
張三知道現在萬萬不能猶豫,不能讓陸高升覺得自己在說謊。
「他叫方劍,是一位江湖遊俠,如今已經亡故。」
「因何而亡?」
「小人家鄉曾是強匪橫行,這位遊俠為家鄉請命,也因此與小人結交,更因強匪送命。」
陸高升的問題接連不斷:「店主是怎麼畫出這樣氣勢與氣度的畫卷?」
「小人搬來天若城後,某晚作畫之時,也不知怎麼的,感念故友風姿,心有所感因此畫下。」
「原來如此,為民殺賊而死,倒是配的上這畫中的逼人英氣!卻不知店主家住南郡何處啊?」
張三答道:「南郡風裡縣。」
張三的沒有一句對不上和那日明清所說,而居住南部多年的張三,對南部眾黑道了解極多,此刻急中生智,更沒有一句是空穴來風。
南郡風裡縣以及周圍幾個縣,因為連接了兩郡好些府城,因此是很多南方黑道爭奪地盤的地方,張三所說強匪橫行就有了道理。
而且南郡早年也確實有過白道人士除惡的事跡,這也對的上張三口中那個叫做『方劍』的朋友。
張三很明白,當謊言有理有據,才經得起細問,經得起細問,謊言才能站的住腳。
而張三正等著陸高升繼續問下去······
陸高升卻沒有,因為同樣出身南方的他,知道和張三再繼續在這些問題上糾纏下去,並沒有什麼意義。
陸高升又問:「店主現下有什麼打算嗎?」
張三道:「大人何意?」
陸高升道:「昨日被幾個強人所欺,難道店主不怕他們再來?「
張三眉頭微皺,還是不明所以,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陸高升含笑道:「店主的畫極是不錯,我很喜歡,加上身為府令怎能放過那些敗類,所以近來我會在周圍街道多添些巡視衙役,也好保全街上諸位商家,這樣也能讓店主安心在這裡開店營生。」
一個心狠手辣的府令這麼關心一家破書畫店,能不能開下去幹什麼?
因為喜歡畫?
張三表示簡直扯淡。
這個陸高升,問了這麼多,這麼久,全部都是在試探我!
我難道真的露出了什麼?讓他這麼窮追不捨?
心底,張三默默起了殺心。
他才不管什麼府令不府令的,也不管這個陸高升是好人還是壞人,威脅到自己的生涯安全,不管是誰都得死!
三步之遙,一個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張三自信不過瞬息就可以扭斷他的脖子。
不如······
現在就宰了他!
至於旁邊那幾個衙役,殺光他們也不難。
然而此刻,張三左右兩邊眼角皆捕捉到一些畫面,比如一個苦力扛著米袋走過,一個行腳商沿街叫賣······
當街殺府令,全滅官府衙役,然後對戰雙狼,一併斬殺後,帶著小徒弟跑路······
雖然能做到,但風險高的離譜。
隨即,殺心收斂。
一切思想運動,其實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張三旋即喜道:「那就多謝府令大人了,大人果然愛民啊!」
陸高升微微一笑,然後繼續看起了張三店裡的畫。
張三的畫卷,有新,有舊,各占據一半。
仔細的看了一番之後,陸高升為了確定,又問道:「這些,都是店主畫的?」
張三暗念奇怪。
這個陸高升怎麼看都不是不懂畫的人,而懂畫的人,單看畫技細節處,就可以看出幾幅畫乃至幾十幅畫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當然,前提是畫者沒有刻意的改變自己的風格。
張三自己畫了那麼多年,基本都是順其自然的畫法,沒有改變過技法和風格。
雖然奇怪,但是張三還是答道:「當然。」
陸高升繼續看畫。
看了一張,又一張。
漸漸的,他的嘴角上揚。
這些畫,雖然新舊各半,但是,紙質不同,這種紙的材質······
以及空白處發黃的細節······
有趣。
陸高升這麼想著。
他露出微笑,看向張三。
兩人對視。
些許後,陸高升道:「叨擾店主許久了,我先走了,對了,店主這幅清淨確實是絕佳之畫,我買下了,紋銀千兩,不知店主是否願意。」
張三『楞』在了原地。
陸高升微微一笑,從袖中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桌上。
而後,陸高升轉身離開。
張三看著他的背影,疑惑道:「府令不把畫拿走嗎?」
陸高升道:「畫先放在你這,我·····過些日子,還會來的。」
······
······
街道上,裝作一個行腳商人的血狼,直到陸高升走出店鋪,才放下心來。
而他忌憚的原因也很簡單,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一股一閃即逝的殺氣。
殺氣。
這個特殊的名詞,通常只存在於江湖,並且江湖人對這種說法,也是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這種特殊的感應,也常常被書生們用在武俠小說里,來展示一個江湖人行走江湖的經驗,但在現實中:
說殺氣這存在吧。
這種感應不是所有江湖人都能感受到的,有時候甚至是天階宗師也感受不到,似乎殺氣和武學修為沒什麼關係。
可說殺氣不存在吧。
可這世上偶爾有些人,就是能感受到這種很玄乎的東西。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給你做危險的提示。
血狼下意識的摸了摸頭皮,剛剛那一閃即逝的感覺,他從來沒見過。
通常殺氣出現,代表一個人殺心已出,那麼殺氣就不會那麼快的消失,可剛剛,那股殺氣消失的速度,甚至讓血狼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可如果是錯覺······
這令得頭皮發麻的強烈感受,只有當年他們兄弟剛剛成名,在黑道上偶遇地榜第一高手黑山虎的時候,有過那麼一次。
當時的情況,可謂是真真切切的『虎口脫險』!
······
······
同一時間,豆腐店的門口,也來的一位客人。
客人是一位著灰衣的中年男子,一身素衣便服,極是簡單,腰間佩玉,看來或許有些財富地位,正是來過張三書畫店數次,並且給張三的畫取名『清淨』的男子——明清。
白芳正吃力的搬著箱子,和開鋪子要用的架子。
明清趕忙跑到她的身邊,想要幫忙······
「不必了客官。」白芳淡淡的回答,並抬頭。
明清露出一個微笑,想給白芳一個好印象。
白芳的神情一如的冷淡,平靜。
「你······」白芳開口。
可明清連忙解釋,似乎生怕白芳生氣,他打斷道:「你別誤會,就是昨晚我家的家丁告訴我你這齣事了,所以我早上就趕了過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我知道你······」
看著白芳,明清尷尬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來找你,可南城這裡太亂,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白芳看著這個真誠的男子,淡淡道:「我不是厭惡你,我不喜歡你來找我,原因你該是知道的。」
明清摸了摸後腦勺,看著白芳沒有將自己拒之門外,他很是高興,所以傻傻的笑了起來。
一個中年男子,露出像小孩一般摸後腦的動作和傻笑,乍眼看去,倒是怪可愛的。
明清又四下的看了一下,不等白芳阻止,就把架子搬了起來,樂呵的說道:「你不討厭我就好,我來幫你吧。」
白芳皺眉道:「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
明清一臉傻笑:「有嗎?可能我比較笨吧,長不大。」
「你不笨。」
明清卻笑說:「我還不笨?讀了那麼年書,連個功名都考不到,父親在外人面前,都害怕提到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和白芳說了幾句話,明清卻越來越開心,臉上笑容越甚。
白芳看著明清這樣,內心嘆了一口氣。
白芳說:「我這裡沒什麼麻煩,就是旁邊書畫店裡的那個書生,昨日為了幫我們母女,受了很重的傷,如果你願意,幫我去問問他需要什麼幫助好了。」
明清樂呵的應了下來,連連點頭,對於白芳的要求,他沒說過『不』字。
一如多年前,帝郡上京城中,那個明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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