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平生固然雙標,但也是好意

  靜謐的寧清殿。

  宮女們熟絡、輕柔的給燈台添油換蠟」

  月冬坐在圓桌旁,放下對講機,撩開右手衣袖,看公子送他的手錶。

  現在是十一點二十五分,也就是亥時六刻左右。

  公子、陛下不知何時回來,會不會回來?

  月冬打算一直等到公子、陛下回來,好及時向公子、陛下匯報,小姐兩刻鐘前透過對講機與她說的事。

  想著那件事,月冬心裡不禁擔心任巧的安危。

  呆~

  手錶秒針轉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月冬聽著這個聲音,忽有一股困意上涌,下意識的捂嘴打哈欠,身後不遠處傳來公子的聲音。

  「月冬去休息了?「

  月冬立即拿著對講機站起來,繞過屏風,快步走向書案,沒幾步,便看到書案後的公子、陛下。

  月冬瞧的真切,公子眉眼含笑,如沐春風;陛下雖如往日一般清冷,但嬌媚的俏臉上有看鮮艷的暈紅,清澈的眼眸里亦殘留看一點迷離」

  月冬曾作為任平生的貼身侍女,雖在豆蔻之年和府里的女管事學過床帷之禮,但是空有知識,毫無經驗,自然瞧不出陛下臉上的暈紅、目眼中的迷離是何所致月冬也沒有在意、留意,快步行至台階下,行禮後,剛想稟報小姐所言之事,南韻清冷酥脆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命,離山大營征討西域之部,從各曲抽調兩人明日已時於參略台參與特訓。命,任巧明日已時去參略台教授甲士無人機、對講機。

  「喏。」

  月冬說:「稟陛下,繡衣令於兩刻前,有要事讓奴婢轉奏陛下、公子。」

  繡衣令?

  任平生心裡剛起疑惑,意識到是指任巧,疑惑的內容頓時從「繡衣令怎麽知道他在」變成「月冬這麽正式,看來巧兒讓月冬轉告的是一件正事、大事。」

  和西域有關?

  南韻翻開去現代前看了一半的奏章,問:「何事?」

  她也覺得是月冬這般正式,是與西域有關。

  繡衣令今夜收到密報,宗室南揚欲借侄孫南其遠成功約繡衣令,出城遊玩之際,令其門客伏殺繡衣令。」

  南韻豁然抬頭。

  任平生眉頭一皺,神情嚴肅的問:「這是南揚個人的決定,還是南行師的決定?

  公子恕罪,奴婢不清楚,小姐只讓奴婢轉告公子、陛下,未與奴婢細說。」

  『對講機給我。」

  月冬立即邁上台階,雙手奉上對講機。

  任平生拿過對講機,說:「我是任平生,南揚謀殺你的決定是他個人的決定,還是南行師的決定?完畢。」

  任巧顯然一直在等任平生、南韻,任平生剛說完,對講機里便傳出任巧平靜的聲音。

  南揚個人的決定。他下午在得知南行師採納南其遠的建議,決定示好陛下,與任氏交好後,對南行師很是不滿,回家便與門客商量,決定伏殺我,完畢。「

  「你現在是什麽想法?完畢。」

  我想殺了他,你和阿嫂要是有別的謀劃,我聽你們的。完畢。「

  「你打算怎麽殺?將計就計?還是用繡衣毒殺?完畢。

  將計就計,只要我抓住伏殺我的人,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殺死南揚,避免此事對阿嫂產生負面影響,完畢。"

  「你上午才說我不該以身涉險,現在輪到你自己就忘了?我是該說你不愧是我妹,還是說你愚蠢?完畢。」

  我和你不一樣,你功力盡失,我又沒有,而且阿嫂可以借我人,幫我抓住他們,完畢。」

  『有功夫就能證明你的想法不愚蠢?你這個想法作廢,我和你阿嫂商量一下,再跟你說。完畢。」

  放下對講機,任平生看向南韻:「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辦?」

  昔日對外公布平生的『死訊』不久,前宗正南永川蓄意謀反。我當時得知此事,念及他是宗親,加上牽扯之眾甚廣,全部殺之會給我帶來不好的影響,便以其他由頭處置了前宗正一人,不過他等謀反的罪證都封存在冊。」

  南韻看看任平生說:「我們現在可憑藉這些罪證,以謀反罪拘押、處置南揚、南行師等人,平生以為如何?」

  冤有頭債有主,南行師那些人既仍有示好之意,便先放過他們,只抓南揚。不過南行師或者誰要是因此有不良反應,就以南揚供出同謀為由再抓。」

  任平生早上不同意任巧對南行師等人「排隊點名」,不僅因為不願南韻背負惡名,還因為南行師雖有毒殺任氏之念,但最後改變主意,準備投靠南韻,向任氏示好。

  廟堂之爭,你想我死,我想你死都是常事。南行師既然改了主意,他們也沒有必要直接讓南行師死,可以在南行師慢性中毒死亡前,讓宗親的力量為我所用,

  不過,南揚現在竟然還打算殺害任巧,那自然是不用留看南揚,讓其去死好了。

  南韻說:「月冬,著廷尉府即刻以謀反罪緝拿南揚一門,由你督辦,但有反抗者。「

  「諾。」

  任平生接話說:「我先問問巧兒,知不知道南揚門客的資訊,」任平生對對講機說,「商量好了,我和你阿嫂決定以謀反罪緝拿南揚全家,他家裡的門客有多少?功夫怎麽樣?完畢。」

  「南揚府里一共有三名門客,一個叫鄧言,一個叫車榮,一個叫第五糾。三人都是遊俠,互為好友。鄧言來自雲中郡,車榮來自黔中,第五糾來自琅邪。

  鄧言武力平平,但力能抗鼎,昔年在雲中郡,一人搏殺了一頭犀牛;車榮號稱智囊他不同意南揚的決策,但礙於南揚是主,只能幫忙籌劃細節;

  第五糾善劍技,內力渾厚,號琅邪劍聖,可隔空擊物。他來櫟陽,本是想向阿兄你討教劍術,向世人證明他的劍術才是天下第一,劍聖之名當屬於他,完畢。」

  」好,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明天已時帶上無人機和對講機去參略台,開始給人培訓,完畢。」

  「阿兄,你和阿嫂打算什麽時候緝拿南揚?完畢。」

  「明日,完畢。」

  「明天什麽時候?完畢。」

  」上午,已時左右,完畢。

  「你故意的吧,完畢。「

  對講機里任巧的語氣,聽起來飽含對任平生的不滿】

  「怎麽了?」

  「緝拿南揚這麽重要的時刻,你竟然讓我這個當事人去教人無人機、對講機,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完畢。」

  「你要在場做什麽?完畢。」

  『看南揚被抓呀,他想殺我,結果還沒行動就被抓了,多爽,完畢。

  任平生戳破任巧的小心思,說:「你是想看他被抓?我看你分明是想藉機跟那什麽琅邪劍聖打一場,試一試他的水準。完畢。」

  你以為我是你呀,我才沒那麽無聊,完畢。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那麽無聊,總之公事為重,你明天要是敢不去,看我怎麽收拾你,完畢。」

  「,要不是怕耽國事,為了大離,你以為我怕你呀,和阿嫂早點休息吧,我睡了,

  完畢。」

  放下對講機,任平生想跟南韻說,不讓月冬督辦,以免到時候第五糾狗急跳牆傷了月冬,南韻先一步開口道:

  月冬不用再督辦此案,差人通知廷尉府即可。

  「謝陛下、公子關心,奴婢認為奴婢還是去一趟為好,因為小姐多會從此刻開始留意廷尉府動向,一旦廷尉府行動,小姐必會前往。屆時,旁人難以阻攔小姐。奴婢雖也不能,但多少可避免小姐涉險,警示小姐,讓小姐多加小心。」

  任平生說:「這簡單,我把她叫進宮來就行了。」

  公子這時叫小姐入宮,恐會加深小姐的懷疑。」

  如果她不肯進宮,那就明天上午已時後再去捉拿南揚。」

  任平生的小心或許是有些多餘,任巧、月冬的功夫也興許是高於琅邪劍聖,但俗話這個老人家說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能確保琅邪劍聖是徒有虛名,功夫不會勝過任巧、月冬?

  要是任平生內力恢復了,他倒是可以去和琅邪劍聖過過招,體驗一把俠士對決,但任巧、月冬還有南韻就免了。

  他絕對不可能讓她們在可以不與人交手的情況下,去與人交手,有半點受傷的風險任平生一直都認為在明知有危險且完全可以避免的情況下,還放任自己在乎的人去涉險,是極其愚蠢的,只有腦子被門擠了、長了泡的人才會這樣做。

  這種人就活該摟著在乎人的戶體哭、後悔。

  巧兒,睡著了嗎?來宮裡一趟,有急事,完畢。」

  大概等了一分鐘,對講機里傳出任巧十分清醒的聲音。

  「阿兄,發生什麽事了?完畢。」

  『急事,快過來,完畢。「

  我嚴重懷疑你是在騙我,你讓我進宮是為了避免我去南揚家吧。你和阿嫂是不是決定今晚緝拿南揚?完畢。

  你想多了,大晚上的,你不要睡覺,其他人還要睡覺,明早抓也一樣,我讓你進宮有別的事,完畢。」

  『什麽事,你先告訴我,完畢。」

  你現在出息了,我讓你過來,你還跟我扯七扯八的,少廢話,快點,完畢。

  對講機里傳出任巧的冷哼聲」

  『我看就是我說的那樣,你讓我入宮,是今晚要緝拿南揚。阿兄,你就讓我去嘛,我又不會搗亂,我就在旁邊看看,要是那個什麽第五糾狗急跳牆,我還可以幫忙,

  你不相信我,你也該相信你教我的功夫呀。阿嫂,你也幫我勸勸阿兄。他現在不知道我功夫深淺,阿嫂你是知道的,你覺得那個什麽琅邪劍聖能是我的對手嗎?完全不可能嘛,完畢。」

  「少廢話,趕緊進宮,」任平生表情嚴肅,「你不進宮,我就等到明天早上你去教他們無人機、對講機的時候,再讓廷尉府的人去抓南揚,完畢。

  「哼,那你等明天早上吧,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是你教我功夫,我不肯練還逼著我練,我好不容易學有所成了,你又不讓我跟人比試。你不讓我跟人比試,你當初逼著我練武幹嘛!」

  對講機里任巧的聲音里充滿了不滿、埋怨。

  阿嫂,你給我評評理,阿兒是不是很過分!他自己可以擺擂台,打下劍聖之名,我就不能跟別人比試,只要我在外跟人動手就訓我罵我。還有這次,他明明可以等你過去,

  他卻偏偏要自己動手。」

  南韻拿來對講機,說:「巧兒莫氣,平生固然雙標,但也是好意,不願你涉險,完畢。」

  話罷,南韻想起她剛認識平生,平生讓月冬教她功夫後,為練她的膽量,讓她知曉士卒的不易,帶看她在大漠裡衝殺了三天三夜,一共衝散了三四個匈奴的小部落。

  那個時候,平生倒是一點都不在乎她的安危」

  「阿嫂,你別幫任平生說話嘛,幫我說話,讓他同意我去,或者你直接下令。對,你下令讓我督辦。我現在對外有武安君的爵位,我有資格監督廷尉府辦案。完畢。」

  任平生拿回對講機,說:「這個你就不用想了,我不同意。你現在要麽就在家老老實實睡覺,明天已時去參略台,廷尉府也會在那個時候去緝拿南揚;要麽你現在進宮,可以第一時間知道廷尉府緝拿南揚的結果。完畢。」

  任平生說完,對講機遲遲沒有聲音,大概過了五分鐘,對講機里才響起任巧飽含不滿、不爽的聲音。

  「好好好,我進宮,我進宮揍你,到時候阿嫂也攔不住,我說的!完畢!」

  約莫過半個時辰,得宮女通報,任巧身著類宋制的月白色的對襟長衫、淡粉色的旋裙,走進寧清殿。

  任巧雖然沒有如對講機里說的那般揍任平生,但也是氣鼓鼓的盯著任平生,仿若任平生欠她五毛錢,故意不還一樣。

  任平生笑看放下奏章,走到任巧面前,剛欲開口,任巧重重地哼了一聲,向南韻行禮後,走向圓桌。

  任平生不以為意,跟上去說:」小姑娘家家的,別總想著跟人比試,打架是那麽好玩的嗎?」

  同一時刻,月冬給了一位拿著陛下敕令的宮女一個眼神,宮女行禮,快步走出寧清殿。

  很快,清脆的馬蹄聲直奔廷尉府,擾了廷尉仲淮的清夢,

  而廷尉府的動靜,更讓櫟陽城裡許多人從夢中驚醒。

  眾人甚是好奇、疑惑,三更半夜的,廷尉府突然出動這麽多人是要去抓誰?

  而且不僅廷尉、廷尉丞等廷尉府要員全都在,府吏也都全副武裝,架勢甚是迫人。

  櫟陽城裡俸祿六百石以上的官員,豪紳、大戶都很配合換糧令,沒聽說誰抗旨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