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你以前都是喊老登

  帝遠去,議政台陷入一種泥濘的氛圍.

  有人悄然離去,繼續做事;有人留在原地,想知道單萬里、藍虎接下來會做什麽.

  藍虎對著任毅、姚雲山行了一禮,坦然離去,那姿態就好似被任巧打了,是他的榮耀。

  話說回來,藍虎適才稱呼任巧為院令任巧竟然是齊升學院的院令?

  如此一來,齊升學院仍是任氏的囊中物.

  齊升學院的學生仍會奉任民為主」

  難怪陛下今日會設家宴,宴請任氏,有齊升學院、煙雨閣在手,任氏縱使沒了武安君,仍無憂矣。

  不過,武安君會讓任巧擔任齊升學院的院令,是對任巧寵溺無度的插柳之舉,還是有意下的一步暗棋?

  如果是後者,武安君就太可怕了,他還為任氏布下了多少暗棋?

  閒言少敘,藍虎剛走,垂首的單萬里也動了。他仍低著頭,無視就在一旁的任毅、單萬里,奪路而去。有人看到他的臉,發現他的臉腫的發亮,看不出表情,只看到他本就不怎麽明亮的眼睛,似乎愈發黯淡。

  姚雲山看了眼單萬里僂的背影,對任毅輕聲說:「任相有一好子侄。

  「巧兒頑劣,姚顏無憂?」

  姚顏是姚雲山的第六子,也是當初被任巧打的下不來床,差點落下終身殘疾的人,

  任巧當時之所以會下這麽重的手,是因為姚顏不僅醉酒當街調戲一良家婦女,毆打其丈夫,還命家僕把那人按在地上,讓其看著他是如何調戲那人的妻子。這種混帳東西,任巧只恨自己當時下手太輕,沒讓其落下殘疾。

  任毅現在會突然提及姚顏,是為了報復姚雲山剛才有意指出陛下不在帝攀,擴大事態的行為,讓姚雲山心裡不痛快;也是意在警告姚雲山,收起那些小心思,別想藉此事找巧兒的麻煩。

  姚雲山適才確是有意指出陛下不在帝攀,讓單萬里找任巧麻煩,但他沒有藉此事親自找任巧麻煩的心思。他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給單萬里這些人一個訊號,他是站在他們那邊的;一方面為試探任巧的深淺.

  他一直都認為任巧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但一直沒有試探的機會,如今有了,

  自然不會錯過。

  此番試探下來,他的感覺沒錯,任巧雖不如武安君那般生知安行,但亦是慧心妙舌!

  苗而不秀。若為男子,必能承繼家業,保任氏不敗。

  可惜是女子不對,大離已非昔日大離,如今之大離,女子當國。

  宮裡的那位女帝,早在武安君還在時,便任命了武安君的貼身侍女為少府,令其竊以卿位,沒道理在武安君之後,不任用武安君最疼愛的妹妹。

  況且,任巧已繼承了武安君的爵位。任巧完全可以憑此,順理成章的入朝為官,

  陛下今日設家宴,宴請任毅夫婦、任巧的父母,包括其父的妾室,就是為了說這事?

  姚雲山面色有些凝重題如若真是這般,陛下與任氏合作固然沒有以子代離之危,但就憑任氏手裡的齊升學院和煙雨閣,想要推翻陛下,何其難也。

  必須得離間陛下和任氏的關係。

  任府,青玉院。

  任黎和其夫人任青玉的住所。

  任黎的夫人會姓任,倒不僅是冠夫姓,大離乃至地球上的古代王朝,女子嫁人後,固然會冠上夫姓,但也會保留自己的姓氏。

  如,任平生在大離的母親,陳錦蓉。外人言及,一般會稱為任陳氏。

  任青玉未保留自己的姓氏,是因為她出自農家,原來就沒有姓氏。

  大離的有姓之人多是出自世家、大族、大戶或祖上闊過的人,大多數的百姓,雖言百姓,但是任平生的習慣之語,大離實稱百姓為黔首。

  這些人中有姓氏的不多,大多是如任青玉般,只有「青玉」之名。

  曾有一家世家子,在與任巧發生矛盾後,叫任巧母親為任無氏,嘲笑任巧母親沒有姓。

  然後,那人被任平生帶著任巧,堵在其家門口,當著他父母的面,暴揍了一頓。任平生當時還當著他父母的面,指著他的鼻子說,有人生沒人教的東西,你父母教不好你,我來教。

  而此人的父母自知理虧,又礙於任氏的權勢,捏著鼻子上門道歉,但吃了閉門羹,最後還是鬧上朝廷,由太上皇出面說和,這才作罷。

  自此以後,無人再敢言任巧的母親,任青玉為任無氏任青玉經此事,對任平生甚是喜愛,但也因為此事,自知身份低微,不通世事,怕給任氏丟臉,這些年基本都待在青玉院,極少出門,唯有任巧要母親一同出去或陳錦蓉邀請,才肯出門。

  每有宴請時,任青玉也是能不去就不去。

  例如現在,任青玉正坐在院中的吊椅上看任巧給她買來的話本,見任巧樂呵呵的跑來,跟她說要去宮裡赴宴,心裡不禁有些煩憂,試著問:「非去不可?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必須得去,不止你,姨娘們也得去,」任巧說,「阿母你不用想那麽多,今天是家宴,沒那麽多規矩,就跟我們平時在家吃飯一樣。」

  任青玉無奈,只得放下正看到精彩處的話本,進屋換衣裳待任青玉換好衣裳,梳妝打扮完,任巧的六位姨娘也都打扮妥當,來到青玉院,神色多有興奮、期待。

  她們都沒有想到陛下設家宴,還會請她們。

  妾室向來登不上檯面,便是一氏之家宴,都不會上妾室露面,更別說陛下設下的宴席,唯有武安君才會視她們為任家人,讓她們參加任府的家宴。

  如此看來,下還真如傳聞那般,是武安君的女人,有武安君之風,

  後見到帝攀,除了任青玉心有不安,怕她們這些人坐壞帝攀,平添禍事,姨娘們都很興奮,上了帝攀後,左摸摸、右看看,一時間帝攀里儘是鶯鶯燕燕之聲任青玉看她們這樣,忙是開口讓她們坐好,不可亂碰。姨娘們這才安靜下來,規規矩矩的坐好題任巧坐在任青玉身旁,掃了眼兩旁的姨娘們,說:「進宮前,我要跟你們說一件事,

  話可能會不太好聽,但這是為了你們,為了任氏考慮,待會進宮後,你們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全都要爛在肚子裡,不可對外透露半分。

  如若讓我聽到府中哪怕只有一個奴僕談及你們在宮裡看到、聽到的事,休怪我不講親情。「

  姨娘們聞言面面相,意識到這次赴宴不僅是家宴那麽簡單。

  『巧小姐放心,我等必不會泄露半分。」

  說話的是六位姨娘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剪秋姨娘,她原是任黎的貼身侍女,待任黎成親之後,順理成章的嫁給任黎做妾。任平生、任巧都稱她為剪秋姨娘,而其他人則只是按進入任府的次序,按數字稱呼。

  任巧近來每看到剪秋姨娘,都會莫名的想到月冬。按正常情況發展,月冬應會嫁給阿兄為妾,現在嘛,看樣子是沒機會了,阿嫂在這方面小氣的很,斷然不會同意阿兄納妾而阿兒和世父一樣,就鍾情一人,完全沒有納妾的心。

  任青玉自然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已經跳到另一件事上,她聽到任巧所說,心裡文不禁志怎起來,忍不住的說:「巧兒,既然如此嚴重,我看我們還是不去為好,以免壞了事情。「

  「阿母,我只是交代一句,你們照做就行,其他的不用擔心,你就把它當成阿兄在時的家宴即可,"任巧說,「姨娘們也一樣,阿兄在時的家宴是怎樣就怎樣,只要別說出去就行。」

  姨娘們立即紛紛保證,絕對不會對外透露半分。

  進宮到了寧清殿,任巧第一個跳下帝,扶著任青玉下時,任平生的笑容忽然從殿裡傳了出來。

  任青玉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任巧,想說陛下的殿裡怎麽有男人?聲音聽起來還像是平生的聲音。

  姨娘們也是左右一對視,紛紛看向任巧,欲言又止,

  任巧故作無視,挽看任青玉的手,走向寧清殿。在走到寧清殿門口時,任青玉停下來欲等宮女通報,卻被任巧直接拉進殿裡。同時,任巧不顧禮儀的大喊:「阿嫂,我接阿母、姨娘回來了。」

  任青玉心裡一跳,壓著嗓子阻止道:「你怎可如此失禮,陛下與平生又未成親。"

  沒事,陛下喜歡我喊她阿嫂。「

  任巧話音未落,南韻面帶笑容的走過來,身後跟著月冬,

  任青玉和六位姨娘看到南韻,立即恭敬行禮道:「妾拜見陛下。」

  「免禮。」

  南韻走到任青玉面前,握住任青玉的手:「許久不見,叔母別來無恙?「

  勞陛下掛念,妾近來尚好,陛下安否?」

  「尚可。」

  南韻對看六位姨娘微微點頭示意,旋即牽看任青玉往裡走。月冬上前招呼六位姨娘,

  『叔母莫要客套,朝堂之外,你我無君臣之分,叔母如以前喚我韻兒便好。」

  任巧搭腔道:「是呀,阿母別想那麽多,」任巧看向南韻,「我阿母就喜歡想那麽多,"任巧接著說,「阿母,你猜猜裡面那個說話的男人是誰。」

  「不知。「

  任青玉其實有點想說聽聲音像平生的聲音,但怕提及平生會讓陛下傷心,破壞和諧的氛圍,故沒說出口。

  任巧、南韻沒有揭開謎底,都默不作聲的繼續往圓桌走。

  走過屏風,任青玉一眼看到坐在阿嫂身邊的任平生,整個人瞬間一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平生不是—...

  叔母,好久不見。

  任平生揮手打招呼,接著又跟任青玉身後的姨娘們打招呼,讓任巧幫他介紹兼翻譯。

  姨娘們的反應和任青玉一樣,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在原地,直到任平生與她們說話,這才有所反應,喜極而泣的看著任平生。

  任青玉很高興任平生還活看,至於任平生為什麽要隱瞞還活看的訊息,為何不會說雅言,只會說以前教給任巧的夢語,任青玉固然有些好奇,但想著任巧在帝上的叮囑,沒有出聲詢問,並攔下問出來的一位姨娘。

  任平生本想解釋一二,任巧搶先一步,以任平生受傷所致糊弄過去,然後招呼任青玉、姨娘們吃草莓、芒果等水果。

  南韻提及任平生給她們帶的禮物,任平生讓她們試試鞋,見任青玉和姨娘們都面露遲疑之色,不禁有些不解,直到陳錦蓉出聲替她們解圍說回去再試不遲,

  過了幾秒,任平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在古代女人的腳是隱秘之處,不可露外。難怪除了南韻,任巧、月冬等都沒有試鞋。任平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幸虧都是一家人,這要是在外面,不得被人當成流氓揍一頓。

  聊了一會,任巧趁著任平生去衛生間,將任平生堵在內室,說:「阿兄,我惹禍了。」

  「你惹什麽禍了?「

  『我打人了。」

  任巧將在議政台的事完完全全的說出來:「我倒不是怕惹出什麽麻煩,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找我麻煩,我是擔心我這樣做後,會壞了阿嫂的議政台。

  「沒事,如果因為這種事,就壞了議政的氛圍,說明原來的議政氛圍就不怎麽樣,或是有人借題發揮,欲破壞議政台,早些讓那些人蹦出來,反倒是一件好事。「

  「你會這樣想,阿嫂可能不這樣想,你晚上或明天幫我跟阿嫂說說,省得阿嫂從別處知道了怪我。「

  等什麽晚上,我現在就去跟韻兒說。

  回到圓桌旁,任平生將南韻叫到旁處,跟南韻說任巧在議政台不忍他被人毀,憤而向單萬里動手的事情。

  南韻看向一臉乖巧模樣的任巧,伸手輕捏任巧的臉,說:「在巧兒心裡,你阿嫂就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你不忍他人氓毀平生,本是一件值得獎賞的事情,我又怎會怪你?

  況且,你打的挺好。我讓他們議政,他們卻藉機口無遮攔,我早就看他們不爽,只是礙於身份,不好收拾他們,巧兒這次倒是替我出了口氣。」

  任巧笑著摟住南韻的胳膊,說:「阿嫂不怪我就好,獎賞就不用了,這本就是我該做的事。阿嫂要是非要賞我,就把阿兄的武安君名頭借我幾天玩玩。」

  南韻淺笑說:「區區侯爵,何以要借?來日有機會,我為你封侯。」

  任平生笑說:「就封渣碴侯。」

  『這名字倒也不錯,挺符合巧兒特性。「

  『我才不要,難聽死了,」任巧說,「對了,阿兄,等下世父來了,你叫世父的時候,別叫阿父,要叫以前你經常叫的稱呼。」

  「什麽稱呼?」

  任巧用大離雅言說:「老登。」

  「老登?」

  任平生學了一句。

  任巧一臉認真的說:「你以前都是這樣稱呼世父的,世父可喜歡你這樣稱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