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言緩緩吐出一口氣。
狂跳的心臟好像找到了一個安全支撐,逐漸平復了下來。
女洗手間裡地板上有些水漬,副導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臉一陣青一陣紅,橫肉抖動,豆大的眼裡是怨憤,卻在沈珺故的視線下沒敢吭氣。
沈珺故鬆開摟著南言腰的手,低聲問:「站得穩麼?」
南言一隻腳光著,一隻腳穿著細高跟,穿鞋的腳踝隱約有些痛。
她點了點頭:「站得穩。」
「好。」
沈珺故扶著南言站在門口,隨手把立在門後的清潔中告示牌放在門口。
「在這裡等等我。」
沈珺故鬆了松襯衣最上面的一顆衣領,隨手挽起了袖子,溫和地提醒南言後,反手把她關在門外。
南言狼狽提著高跟鞋站在洗手間門口。
她與清潔中告示牌面面相覷。
緊閉著的女洗手間內,偶爾傳來一點悶哼的忍痛聲和求饒。
南言死死咬著下唇,卻也無法阻止她唇角想要上揚的**。
她眸中有一片星光搖曳。
齊瑩和文導同時出現的。
剛剛去打電話的齊瑩最早發現不對,卻沒法當眾說,只能去找看著對南言比較上心的沈珺故。
本來她都放心了,沒想到沈珺故出去了好久也沒有回來,南言也沒有回來,她又緊張了,悄悄告訴了文導,兩個人一起出來找。
南言頭髮有一點零亂,單腳穿鞋單腳光著,一手提著高跟站在女洗手間門口,乖乖的模樣就像是上學時被罰站的學生。
洗手間的門緊閉,他們來的時候,正好從裡面傳出來一聲慘叫。
很快就像是被布料之類的存在給硬堵了回去。
文導喝了點酒,這會兒都嚇醒了。
他歉疚地看了眼南言,緊張問:「沒事?」
南言搖了搖頭:「沒事。」
文導卻不敢鬆氣,他看得很清楚,南言肯定受了點驚嚇。
而緊閉著的門裡面,還不知道怎麼了呢!
「老沈!老沈你差不多就行了,別打太重,容易出事!」
文導趴在門板上一邊敲一邊哀求。
「等出來了我罰他!」
齊瑩扶著南言,想要幫她穿鞋。
南言搖了搖頭。
「先不穿,腳有點疼。」
正說著,門從裡面被拉開了。
沈珺故洗過手,他雙手還帶著潮濕,除了挽起的袖子外,他整整齊齊絲毫看不出動過手的痕跡。
他的目光落在南言身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打電話,報警。」
文導已經顧不得女洗手間了,衝進去把副導扶起來打量了一番。
「你把人打成這樣,報警你肯定也要被罰。」
「無所謂。」沈珺故見南言遲疑著沒有接他手機,索性自己劃開了屏幕。
「老沈!」
文導有些急。
他衝出來拽著沈珺故的胳膊低語了兩句。
「老李做錯了事,該有的懲罰肯定有!他這個人我以後不用了,可你報警了,對劇組多少有影響,對你有影響不說,小南呢?她一個小姑娘對她名聲不好!」
「而且這種事情,就算報警了最多就是被拘留幾天,老沈,沒必要。」
見勸不動沈珺故,文導趕緊看南言:「小南?你說句話怎麼辦。」
南言瞥了一眼還躺在裡面哀嚎的副導,滿眼都是厭惡。
「文導,名聲不名聲的對我來說無所謂。」南言說道,「但是的確這件事報警也只是拘留幾天。」
「可不是,」文導搗了搗沈珺故,「人家小南都說了,你們要不就到這裡,回頭我收拾他。」
沈珺故靜靜看了南言一眼,收起了手機。
齊瑩被嚇了一跳,咬牙切齒。
「還好你沒事,早知道我就不該走開打電話……」說著,她也有些懊惱。
「與你無關,哪怕今天我不出來,以後他找到機會肯定還會做些噁心人的行為。」南言看得清,副導這種人,就像是防不勝防的蒼蠅,只能一蒼蠅拍拍死了才能解決。
這事讓文導丟大臉了,他進去又揍了幾拳發泄了一通氣。才盤算著怎麼善後。
齊瑩被文導叫去找人了,門口只有沈珺故和南言。
「不穿鞋?」
沈珺故看著南言手中一直提著的高跟鞋。
南言另一隻腳腳踝隱隱作痛,她把手中高跟直接扔了,又把另一隻鞋脫了下來。
「不穿了,弄髒了的我不要。」
她直接把一雙高跟鞋扔進了垃圾箱。
沈珺故的目光在南言光著的雙腳上一轉,若有所思。
「文導,我們先走了。」
他給文導打了個招呼。
文導也在頭疼顧不得他們。
「行,你們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小南別多想啊。」
沈珺故低語:「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南言點頭。
沈珺故回了包間,不到一分鐘就回來了。
他手裡多了兩樣東西。
一個他的西裝外套,一個南言的手包。
「走。」
他把自己的外套直接蓋在南言的臉上,一彎腰,打橫把攔腰公主抱起來。
「啊!」
南言沒料到沈珺故居然抱起來了她,身體一失重差點叫出聲。
「有衣服蓋著,沒人會認識你。別怕。」
沈珺故的聲音隔著一層外套,不太清晰,卻還是讓人安心的沉穩。
南言慢慢反應過來了。
沈珺故發現她腳疼了。
腳踝處傳來的隱隱作痛好像感覺淡了些。
南言默不作聲,沉默靠在沈珺故懷中。
停車場裡,沈珺故的司機已經在等著了。
沒想到人是等來了,可沈珺故懷中居然抱著一個光著腳的女人。
司機眼睛差點沒瞪出框。
沈珺故把南言放在後排,與她並排坐。
他拿開了衣服。
司機透過後視鏡認出來了,先生懷裡里的這個女人,原來是太太?
兩口子在搞什麼鬼?!
司機摸著剛剛被嚇了一跳的心臟,生無可戀。
「家裡有藥麼?」
南言動了動腳踝,感覺應該是扭了一下,不嚴重。
「沒事,回去冰敷一下就好。」
沈珺故頷首,示意司機開車送南言回家。
又是兩個人在狹小的車中獨處的時候,南言這次沒有一路『睡』過去,而是笑著問:「你剛剛報警就不怕警察要拘留你?打架鬥毆哦。」
沈珺故涼涼瞥了她一眼。
「不會。」
「我是你的丈夫,丈夫的身份允許我在一定範疇里的報復。」
南言後知後覺。
對哦,如果是妻子被調戲,丈夫為救妻子去揍人,還真沒有哪個丈夫因此被拘留的。
「倒是你,不報警?」
南言冷笑:「報警才拘留幾天,太便宜他了!我可不是好惹的!」
南言掏出手機衝著沈珺故搖了搖:「我一個電話,讓他後悔到把自己吃下去!」
南言手機頁面是一個打開的app,上面是招聘應聘消息。
內容和職場招聘不同,分別是針對女性安全等各種方向的接單。
南言匿名發了一個懸賞,賞金二十萬,很快就被人接單了。
沈珺故第一次看到這種app,眼露好奇,南言給很大方直接把屏幕對著沈珺故,她和接單者的對話信息全部都在沈珺故眼前。
「不需要這麼麻煩,」沈珺故提醒,「你是沈太太,沈家是你的後盾,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大大方方。」
「很快就不是了嘛,打著沈家的旗號挺尷尬的。」
南言說完,車裡有一陣沉默。
她也沉默了。
這是從她把那份協議書拿出來後,兩個人第一次觸及這個話題的邊緣。
今天又被沈珺故幫了,南言很感激他,也有些歉疚。
她覺著擇日不如撞日,倒不如現在直接說開了。
「有什麼回去再說。」
沈珺故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不等她開口,就淡淡堵了回去。
南言開不了口了。
身側沈珺故側過臉,窗外華燈彩光照在車窗上飛速後劃,沈珺故一臉淡漠,好像不打算開口了。
南言盯著沈珺故側顏,從他的眉眼到他的唇,南言眨了眨眼,發現沈珺故的唇色略發白。
車已經停到了南言住的樓下。
沈珺故依舊打橫抱起了她,讓司機等一會兒,先送南言上樓。
南言破罐子破摔,用沈珺故的衣服把自己遮起來,還記得用一個袖子把沈珺故的臉遮一半。
還好電梯裡只有一個大媽,一臉對小年輕的寬容,笑容意味深長。
南言開了門,單手拍開燈,沈珺故把她抱到沙發上坐下。
「自己能冰敷麼?」沈珺故放下南言時,南言依稀看見他額頭有一點虛汗。
她這麼重?南言反思自己。
「可以的,今天謝謝你了。」
沈珺故去冰箱想找冰塊,最後只取了兩個冰鎮可樂。
他手捏著可樂朝南言撇來了淡淡的一眼,南言故作鎮定微笑。
沈珺故沒說什麼,過來把冰鎮可樂遞給她。
「今天先冰敷一下,明天看看情況熱敷,要是嚴重了打電話給我,我帶你去醫院。」
「好。」
南言猶豫了下:「先坐一會兒喝點水還是……你先回去?」
沈珺故舌尖抵著後牙槽,看上去有些想笑,只是那笑意一點都不愉悅。
「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
沈珺故起身。
他的步伐有些緩慢,卻不是故意拖延的那種,而是一種強撐著的挺直脊背,彎腰換鞋的時候,沈珺故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凝滯感,然後很快就掩飾好。
「你等等!」
南言總覺著有些不對,她放開冰闊樂,單腳蹦到門口,一把拽著沈珺故。
沈珺故的額頭虛汗比剛剛還多,嘴唇無色泛白。
「你……」南言腦袋一亂。
她忽然想起來在酒桌上,齊瑩低聲給她說的那句話。
沈珺故有胃病。
他剛剛在酒桌上沒有怎麼吃東西,因為替她一共喝了四杯酒,之後還動怒動了手。
而胃疼的沈珺故居然全程沒有半點表露他的不適,甚至一路抱著她離開酒店,上樓回家。
南言心頭有種鈍鈍的奇怪感覺蔓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