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真出來後，大概有一周的時間沒去尋覓傳媒里上班。
公司里的幾個老人都頗為訝異，心想這妮子離職咋靜悄悄的，一聲招呼都不打。
不過再想想林真真平日裡那性格，倒也能理解了。
蘭英子嘆了口氣，對老謝道：「謝哥，我們幾個共事這麼多年，小林突然就走了，我們幾個心裡即難受又失落……好歹，應該跟我們說一聲啊！」
另一哥們道：「可不是嘛，我昨晚給小林發信息，她也沒回我。」說到這，這位精神小伙頓時不精神了，神情黯然。
老謝知道，這哥們喜歡小林。
但小林喜歡老大。
「小林並沒有跟我提辭職啊！」老謝安慰眾人，「興許小林只是有事……請假一段時間罷了。」
說到這，蘭英子又撅起小嘴，「話說我們尋覓員工多了之後，老大就不怎麼來了。」
現在尋覓有三十多號員工。當然，當初工作室里的那幾位，都留了下來，且擔任各個業務的小組長。
老謝道：「老大忙嘛，畢竟現在是好幾家公司的老大了。」
眾人皆是一嘆！再也回不去了，老大帶他們去吃路邊攤，去酒吧蹦迪的快活時光，再也不會有了。
當初的老大是他們幾個人的老大，但現在的老大卻是幾百號員工的老大。
蘭英子目光閃爍，低聲道：「我好懷念那個時候啊！」
「是啊！」精神小伙也煽情了，「有一天我們一起去放孔明燈，我在上面寫著：祝林真真永遠快樂。」
蘭英子笑道：「我想起來了，我寫的是：願我們友誼長青。」
這時候，精神小伙眼睛一亮，問老謝，「老謝，你當時好像看到了小林寫的，對吧？」
老謝尷尬點頭。
「她寫的是什麼？她對我有感覺嗎？」精神小伙亢奮了，「實不相瞞，我也看到了小林寫的前幾個字——我希望你好好的……後面還有兩個字，我覺得是某個人的名字。」
蘭英子皺眉，宛若神探一般，「我們這幾個中，就你和老謝的名字是兩個字的啊！老謝年紀又比小林大上那麼多，所以小林喜歡的人是……」
精神小伙激動了，不，他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老謝緩緩道：「老大。」
精神小伙轉過身，皺眉道：「老謝你別嚇我，我還以為老大來了。」
蘭英子明白了，「所以……小林寫的是：老大？」
老謝點頭。
精神小伙一下子變成頹廢小伙。
……
正當精神小伙懷疑人生的時候，林真真走了進來。
「大家好！」她的語氣是那種……平淡中帶著一絲冷淡。
精神小伙呆呆地看著小林，「你回來了……這一周去哪了？」
「嗯，生病了，住院。」林真真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眾人頓時緊張了，「沒事吧？」
各種慰問，各種擔心……小林嘴角難得地揚起笑容，聲音高昂了一些，「小病，就是胃出血。」
眾人一呆，這怎麼看都不是小病吧？
真——人間鎮定。
蘭英子道：「你應該多休息幾天的。」
林真真拎著包走到自己辦公椅面前，放下包，拿起杯子準備去接水。
「已經完全好了，大家不用擔心。」
老謝還想再勸兩句，不料小林道：「我已經跟老大申請過了……老大也同意我接著上班。」
精神小伙原本準備了一肚子關心的話。但小林這話說出口後，他深深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他終究成了愛情路上，折了翼的天使。
……
林真真抿了口水，有些不解問道：「胡法怎麼了？」
老謝和蘭英子互相對視了一眼，尷尬搖頭，「不知道……興許是想起有事要做吧？」
林真真活動了一下四肢和脖頸，然後坐下開始工作。
「對了，老大送我過來的，他現在正在找車位停車。」
眾人本來還想著多閒聊一會的，聽得老大即將駕臨，急忙撲到自己辦公桌前，點擊滑鼠，在桌面上匆匆瀏覽著各個文件夾，想著隨便找個事來做。
老謝倒是頗為淡定，怎麼說他也是尋覓的管事人，對老闆，既要不卑不亢，又要尊敬有加……這其中有一個度，只有深諳職場的人才會懂得。
老謝昂首，背著手，掃了一眼眾員工。
「大家好好幹活哈，今日留下的汗水，都會變成他日的輝煌。」……
當林尋走進來的時候，老謝正高喊著：「在林總的帶領下，我們將會成就一個又一個的事業高峰。」
這特麼……果然是大度國民風。
林尋擺擺手，打斷了老謝這激情的動員。
「老謝，差不多就行了，別打擾大家工作了。」
「好。」
林尋和老謝一道進了辦公室。
老謝大抵知道林尋是為何事而來，所以他給林尋倒了杯水後，直接說道：「我查清楚了……這『螻蟻』是一個挺大的組織，人員進進出出的，大概有近千人。成員大多是干一些私人服務的工作，且服務的對象，多是名人。」
林尋微微點頭，「所以，『螻蟻』里的人靠著販賣名人隱私牟利？」
老謝嘆了口氣，「他們將收集來的隱私、信息出售給媒體，營銷號，娛樂大V等……極少數的以匿名的形式，向涉事名人敲詐……就像這次雷雨，她敲詐了陳放接近十萬。」
這個妮子，還真是膽大包天……或者說，財迷心竅，絲毫不考慮後果。
想要從陳放身上討便宜，這就跟老虎嘴上奪食差不多。
「那陳放也是奸詐，先答應了雷雨，以做明面上的安撫。後來背地裡一手，迅速挖出交易帳號的主人，也就是小林。」老謝一邊吸菸，一邊語氣平緩說道。
「那天我們私下保下小林，陳放會沒意見？」
老謝搖頭，「陳放應該沒阻擾……要不然這點錢不可能保出小林。」
林尋雙手交叉，面色凝重，沉默片刻道：「所以……陳放已經查出了雷雨？」
老謝嗯了一聲，「我想是這樣。」
林尋緩緩抬起頭來，目光深邃地看著老謝，「陳放會不會查到你……和你的過去？」
房間裡寂靜無比，兩人互相注視著，眼神里摻雜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老謝將煙重重熄滅在玻璃式的菸灰缸里，微垂眼帘，良久後才道：「感覺不會。」
靠感覺來揣測事情的走向，足可見老謝此刻的不自信。
林尋聲音微沉道：「要不要把老陳給搞掉？」
林尋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底牌，足夠讓老陳去鐵窗里緬懷過去了。
「不急……現在出手，還沒那麼穩健。」老謝重重吐出了一口氣，認真說道，「畢竟老陳只是外圍成員罷了。」
「Victor。」林尋目視前方，輕聲呢喃。
老謝咧嘴一笑，「放心吧，他們不會長久的……畢竟這個世界沒什麼東西會是長久的。」
「必須想個辦法，轉移老陳的注意力啊！」林尋臉色微微發白，蹙眉深思。
那位看起來對什麼事都不在乎的林老師，此刻神情，卻是格外凝重。
「將陳放的注意力轉移到『螻蟻』身上吧？」林尋突然說道。
老謝有些猶豫。
「老陳不會對那些人怎麼樣的……那些人畢竟做錯事，也得受些懲罰不是？」林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哪能肆無忌憚呢？誰也不行的，對吧？」
老謝眼睛眯著，嘴巴張開，有些誇張地笑了。
「當然了。」
也不知道兩人說的是『螻蟻』，還是另有所指？
……
想從一個人現在的生活狀態去判斷此人的過往經歷，那是不可能的。
老謝現在白天上班，晚上大保健，回家後還能抽空更新一章《泡妞攻略》……這樣的時間管理大師，堪稱是世所罕見了吧？
老白對老謝可謂是敬佩至極，他一周只去一次大保健，就已經覺得力不從心了。
但老謝第二日依舊精神煥發是個什麼鬼？
周剛曾問過老謝，「老謝，你過去是做什麼的？」
老謝一臉憂鬱，抽著煙道：「差點翹掉了。」
「咋的，翹在女人的肚皮上？」周剛這般調侃。
老謝也不反駁，只是跟著傻笑——笑容之中，滿是心酸和苦澀。
來者可追，文過飾非，誰說你對，我笑誰可悲。
……
新聞——一個以售賣隱私牟利的團隊被查出，多人被捕。
簡簡單單的標題，內容幾乎是一筆帶過。
林尋看著新聞，有些唏噓！
被捕的人中，有雷雨。
林真真打電話給林尋匯報這個事，語氣平靜。
林尋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林尋以為，這是小林辭職的前兆。
林真真在電話那端，眼神略微有些呆滯地看著窗外搖晃的樹梢，愣了愣，回答道：「沒什麼打算啊……好好工作，攢錢，結婚，生小孩。」
這是她媽當初告訴她的——就算已經脫離那片土地很久了，還是沒忘掉這個叮囑。
那樣也挺好的。
能當個普通人，對處在戰爭中、處在貧困中的人來說，已經是很遙遠的奢望了。
林尋明白了，他笑道：「好啊，我會幫你物色的……嗯，喜歡帥的？有錢的？老實的？亦或是開朗的？」
小林突然開口道：「喜歡老大這樣的。」
她終於鼓起了所有的勇氣，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