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入局

  離開朝會的劉楓,直接是奔著皇城中的甘露殿去。

  一路上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攔,雖然眼下劉楓並沒有正式冊封為大周皇后,但其身份在皇城內已經是心照不宣。即便是沒有人任何隨從,千牛衛見了他一個個也是急忙行禮。

  「看來這些千牛衛的忠誠度是不用擔心了。」每一位千牛衛的眼神劉楓都細心留意過。

  這些根正苗紅的千牛衛,經歷了層層選拔後,對於大周皇室的忠誠度可以說遠勝於對家族的歸屬感,這便是皇權的魅力。

  不得不說,不愧是占據了整座長安城五分之一土地的皇城,建築面積實在大的離譜,從宣政殿來到甘露殿前差不多走了快半個時辰。

  「劉小子,怕是走錯門了吧,你的立政殿在隔壁。」一名身著紅衣的年邁貂寺雙手交叉擺放在腹前,眯著眼睛笑道。

  劉楓頭皮發麻的看著年邁貂寺,扯了扯嘴角說道:「澹臺爺爺,我找媚兒有點事。」

  年邁貂寺好奇的繞著劉楓走了幾圈,打量一番後疑惑道:「你小子是不是被昨天刺殺的事嚇壞腦子了?」

  一時間,劉楓感覺自己的頭頂飛過了一隻黑色的烏鴉,而且它還在「呱呱」的叫著。如果是別人,陳望北還打算懟上幾句,咱小劉同志可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主兒。可眼前這位,劉楓是壓根一點反抗的心理都升不起來。

  一方面是因為融合了之前身子的記憶,對於眼前這位貂寺是打心底里的尊敬,完全是把他當做了一名家中長輩看待。這對於從小無父無母的陳望北而說,這種情感太過於奇妙,很是珍惜。

  另一方面,即便是劉楓擁有著前世的記憶,對於眼前這位老爺子的身手還是看不穿,摸不透。說他只是一個平常人吧,但哪有一個平常人這麼多年容顏不改的。而且那股煞氣雖然隱藏的很好,陳望北超常人的五感都無法察覺到。

  兩者相結合的結果,便是劉楓縮的和鵪鶉一樣憨笑道:「嘿嘿,澹臺爺爺,我這是真有事。你就放我過去吧。」

  年邁貂寺搖了搖頭,「真是不知道明月到底看上你小子哪一點了,趕緊滾進去。」

  側了一步身子,示意劉楓趕緊往裡面走,完全一副哪遠趕緊往哪待著去,別礙著老夫的眼。

  劉楓同志縮了縮脖子,腳下一抹油是趕緊往裡面竄。

  那架勢,完全一副小女婿見老丈人的樣子,能多狗腿就多狗腿。

  「這小子,看來是轉了性了。哎,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嘍。」年邁貂寺一雙渾濁的雙眼看了看天空,搖了搖頭。

  劉楓一陣小跑,總算是來到了殿前,剛要抬手。

  「進來吧。」裡面傳來了那熟悉的聲音。

  深深吐了一口氣,劉楓將自己的身體機能調節到了最自然的感覺,這是在面臨最危險的敵人時,才會有的下意識動作。

  「不就是見個牙都沒長全的小屁孩麼,你緊張個屁啊。」劉楓感受到來自腿部肌肉的反抗暗想道。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劉楓同學雖然嘴上說的一套一套的,可是真刀真槍該他上的時候,他可恥的慫了。

  站在門前,左右就是不願意往進走。

  「今天天氣不太好,影響發揮,改日再來算了。」

  為自己找了個藉口後,劉楓一個華麗的轉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打贏了多大的仗一般。

  殊不知,他這滑稽的舉動早就被人看在了眼裡。

  遠處的一株柳樹上,發出了一聲嘆息:「哎,這他娘的是轉了個屁的性子。」

  剛要抬腳溜了,身後的門卻被打開了,劉楓定了定身子。

  「靜初,是要媚兒出來請你麼。」祈使句,可不是反問句。

  其中的夾帶著的少許怒氣是個傻子也能聽得出來,劉楓咬了咬牙。

  「死就死吧。」

  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炸碉堡呢。

  「噗嗤。」笑聲悅耳動聽,如天籟之音般。

  女帝武明月身著龍袍,看來是還未來得及褪下,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輕笑了起來。

  此時的她,沒有了朝堂上帝王的威嚴,儼然一副小女生的樣子。沒有戀愛經驗的劉楓同志哪裡頂的住啊,當場石化。

  「進來吧。」女帝轉過身去,徑直的朝著殿內走了去。

  劉楓也發覺自己好像有點痴漢的味道,趕緊搖了搖頭小步跟了上去。

  在通往側殿的路上,二人無話。

  劉楓是真的怕了內心那說不清的情愫了,他甚至都有點分不清自己的情感來源到底是身子主人的,還是自己的。

  女帝武明月低著頭走在前面,並沒有回頭去看劉楓,不是她不想看,而是她不敢。

  一代帝王,小臉紅撲撲的像個熟透了的蘋果,像個什麼樣子嘛。

  「那個,這個······」終於是落座,劉楓急忙出聲道。

  但話到嘴邊,突然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了。

  調整好了情緒的女帝托著腮幫子,故做沉思的說道:「是為了楚中人?」

  劉楓的瞳孔一陣驟縮,吃驚的看著女帝。

  「看來是的了,媚兒印象中靜初你應該沒見過他幾次吧。」

  即便只是猜測,也是讓劉楓非常震驚了。

  沒有根據,完全憑猜測麼,讀心術麼?熟讀心理學的劉楓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謂的讀心術也不過是根據心理暗示和行為分析得出來的結論罷了。

  可是印象中,自己完全沒有表露過對楚中人一丁點的興趣,即便是現在也不過是朝會時才臨時做出的決定。

  「等等,朝會?」

  劉楓的大腦開始飛快轉動了起來,印象中貌似在說到楚中人是疑犯時,自己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不會吧?」

  震驚,劉楓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這位小蘿莉的樣子,隨後一陣後怕。

  多麼可怕的觀察力啊,當時朝會上的武明月明明在應對君臣博弈,卻還有餘心觀察自己。

  「楚中人不能死。」此刻,劉楓再也不敢將女帝當成一個小蘿莉來看待了。

  女帝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本奏摺,打開看了看隨意的問道:「為何?」

  劉楓皺了皺眉頭,女帝的表現讓他有些琢磨不透,但又不能不說下去。

  「他死了,我們就輸了。」

  在這裡,劉楓用的是我們,而並非你。這是他的一個小心思,既然已經決定要吃軟飯了,那就得表明個態度吧。

  女帝拿著摺子的手輕微的抖動了一下,但很快便被她以話語掩飾了過去。

  「靜初,為何會有輸了這種說法呢。」

  椅子上的劉楓有些懷疑女帝是不是真的看清當前朝堂的局勢,還是只是在考究自己。

  用了幾秒鐘短短的理了理思緒隨後說道:「楚中人難道不是媚兒你推到台前的一枚棋子麼?如今朝堂三方勢力看似是三足鼎立,但清流派儼然一副要一家做大的局勢。你選取身為寒門的楚中人為金科狀元,難道不是為了發出一個準備重要寒門學子的信號,也是讓保皇派和軍系倆方勢力必須做個表態了。」

  女帝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劉楓接著說下去。

  「你的想法沒錯,但卻估算錯了請流派一家獨大的決心。如今,楚中人屢屢遭受擠兌,人更是被關進了大理寺等待公開審理。無論結果如何,這看上去就像是皇權在清流派面前被迫低頭,這對於一直處於中立方的軍系,他們可能就不願意站隊了。」

  端起了一旁的茶杯輕輕打開杯蓋,香氣沁人心脾,抿了兩口潤了潤有些乾涸的喉頭。

  「媚兒,你還是有些急了。」

  劉楓雖然搖了搖頭,但換位思考他認為相同年紀下,女帝能夠在登基後將朝堂之中的勢力平衡起來已經實屬不易,他劉楓斷然做不到這點。不過在對於權力的把控上,還是稍顯有些急躁,在他看來應當軟刀子進去慢慢來。

  不知何時,女帝所坐的桌前堆積如山的奏摺已經被她審批了小一半了。待到劉楓說完後,這才抬起了頭看向了劉楓這邊。

  「靜初,你知道為何父皇當初即為起名望北,又名靜初麼?」

  這一世,劉楓的名字仍是劉楓,只有女帝喜歡叫他靜初罷了。

  劉楓搖了搖頭,這誰知道自己那個便宜老丈人是咋想的。

  女帝輕笑了一下,「這種問題你肯定不願意去理會,是媚兒無理了。」

  起身離開座椅後,女帝輕步向劉楓走了過來,龍袍在地上就那麼拖著,也不去理會。

  「父皇當初平頂中原後,四海皆臣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在大周的北方,卻一直有一股勢力,不斷地騷擾著我大周的邊境,這也是父皇的一塊心病。所以,父皇期望未來成長起來的你能夠幫助我,平定北方,將視野投向那裡,故而名望北。」

  劉楓定了定神,壓抑住想要將小蘿莉抱在腿上的想法回憶了起來。這具身子雖然不能習武,但好在天道酬勤,自小在天書庫里閱讀的書籍非常之多。小蘿莉口中那北方的勢力,應該就是那些是不是搶掠邊境的遊牧民族。

  似乎是感受到了劉楓的眼裡的有些灼熱的視線,女帝轉過身子輕聲道:「你的立政殿本是母后的居所,雖然沒能住進去,但有父皇現在陪著她,想必她現在也很幸福。而媚兒的甘露殿,按方位來算便在立政殿的北方,但你卻從未望北瞧過一眼。」

  這算什麼?隱晦的告白麼。

  不過對於直男癌的劉楓,理解能力也就到那了,他壓根搞不明白剛才還說在談格局,大勢。怎麼一轉眼之間聊到名字上來了,再說不就是一個名字麼,咋還和風水扯上關係了。

  「媚兒,你有些跑題了。」所以劉楓同志決定把武明月的思緒拉回來。

  不過好心,換來的只是女帝的一聲冷哼,外加一道逐客令。

  「靜初,媚兒有些乏了,想要休息片刻。」

  劉楓皺了皺眉頭,這才幾點你就要睡覺,不都說皇帝都是起的比狗早,睡得比雞晚麼,都是胡說八道。

  「可是······」

  武明月一面脫著身上的龍袍,一面說道:「你是想要幫楚中人翻案是吧。」

  劉楓連忙點頭,「不錯,就算是輸,也不能輸的太看了。」

  「隨意你吧,回頭我會讓上官給你塊令牌,允許你參與這次調查。但是,你只有兩天,明白麼。」女帝揮了揮手,意思很明白了。

  老娘要脫衣服了,你還杵在那幹嘛。

  雖然過程並不是很滿意,但結果還算不錯,劉楓總算是取得了參與案件的權利。

  這是一種挑戰,來到這個世界新的挑戰,劉楓已經迫不及待了。

  尷尬的笑了笑後,劉楓屁顛顛的離開了。

  女帝看著劉楓滑稽的樣子,再次「噗嗤」的笑出了聲。

  不過,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能看見如此炫彩奪目的景象。

  「輸?靜初啊,朕這一輩子,從未輸過。從前如此,往後更不會。無論哪方面!」

  北國有佳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