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百草園裡,我們的劉楓腸子都快悔青了。
剛才怎麼一激動就上了那老狐狸的套了,明明知道是個陷阱還要往裡面跳,難不成還真被美色迷住了雙眼?
劉楓搖了搖腦袋,一定不是這樣,怎麼可能因為那種膚淺的理由就失去了心神。
「呸,我看你就是饞人家的身子,你下賤。」腦海中,一個頭頂光環天使模樣的劉楓不屑的說道。
與此同時,另一個頂著惡魔小角角的劉楓拿著叉子從背後勒住了天使劉楓。
「這怎麼能是下賤,這叫男人本色懂麼!」
一個天使,一個惡魔。
就這麼在劉楓的腦海中開始擼起袖子干起了仗,打的不亦樂乎。
正在頭疼接下來的路到底該如何去走的時候,門外傳來的敲門聲。
劉楓趕忙把定了定心神,把那兩個瘟神從腦海中趕走,快步走向了門口。
「大小姐?」
本以為會是陸雪梨那丫頭,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和自己一直不對付的陸家大小姐,陸晴歌。
門外,陸晴歌依舊是清冷的模樣,似乎只有在自己父親面前,她才會便會那個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小女子狀態。
「劉楓,我有事和你說。」陸晴歌面無表情的說道。
劉楓表面上毫無波瀾的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先進屋再說。實際上內心慌亂的一批,難不成那個老狐狸竟然把他剛才說的話和自家兩個女兒說了。
不會吧,看陸成毅那個樣子,不會做這麼不靠譜的事情。
陸晴歌並沒有跟著劉楓進屋,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事態緊急,就在這說吧。」
已經轉身的劉楓只好又將身子扭了回來,很是平靜的回道:「大小姐,請說。」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門外,互相對視著。
「染坊那裡出了點情況,需要我去看看。」陸晴歌說道。
劉楓有些疑惑,染坊出了事跑來和我說是幾個意思啊,難不成還要讓我和你一塊去。
要說若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陸雪梨,那興許劉楓還有閒情雅興去聽對方掰扯掰扯。
可問題是這是陸晴歌啊,一開始就對他不感冒的陸家大小姐,沒事竟然會主動來找他,要說沒問題誰信啊。
「喔,那大小姐您趕緊去忙,可不敢耽誤了正事。」說完,趕忙扭身準備回屋裡面。
陸晴歌皺了皺眉頭,「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去。」
雖然極度不情願來百草園帶上眼前這個傢伙,可畢竟是陸成毅提出的要求,身為女兒她也不得不遵守。
劉楓指了指自己,「帶上我?大小姐,你不會是在說笑吧。」
「你覺得呢?」陸晴歌不悅的冷聲道。
這傢伙,說話還是這麼不著邊際,若是換了那幾家公子哥知道能和自己獨處,指不定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哪裡像眼前這人,如此浮誇。
而且直到現在,她始終相信自己的眼光沒有錯,將自己的未來交於這樣個人,她怎會願意。
「喔,是這樣啊。」劉楓不冷不淡的說道。
雖然劉楓一向帶人和善,對誰都是笑臉相迎。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泥捏的人,沒有脾氣。相反,他這個人脾氣可不小。
陸晴歌對他冰冷的態度他一直是看在眼裡,恰好他也對這種性子的女人不感冒。所以一直秉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處事原則,你做你的大小姐,我當我的小家丁。
面對主動找上門來的陸晴歌,劉楓並不打算繼續和她深談下去了。
陸晴歌一愣,她沒有想到劉楓竟然會如此敷衍的態度。
「這是父親的意思,既然你現在已經屬於陸府的家丁,家主的命就令必須得遵守。如若不然,那就離開這裡。」調整了一下心態微笑道。
意思很明顯,要去就去,不去就滾。
此刻,陸晴歌內心是非常希望劉楓拒絕的,這樣她就更有理由去說服父親讓這個來歷不明的人趕緊捲鋪蓋走人。
面對威脅,劉楓秉持著二十一世紀五好青年的原則。
光榮的說道:「好,我去。」
小丫頭片子,想和本少爺斗,你還嫩了點。
若是讓你如願了,那小爺以後還在道上怎麼混下去。
劉楓一瞬間就看穿了陸晴歌內心打的小算盤,想找個理由讓他離開,那不可能。
陸晴歌轉過身去徑直的向前走去,「那就出發。」
她當然沒有指望自己就這麼一激,劉楓就會乖乖的離開。
以後的路還長,她有的是機會。
就這樣,兩人一同坐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馬車朝著染坊疾馳而去。
「到了。」隨著馬車緩緩停下,陸晴歌率先走了下去。
她沒有想到,自家父親竟然會只讓人準備了一輛馬車,而且一路上她竟然要和劉楓在一個車廂里。
雖然對方行為舉止並沒越界,一路上老老實實的坐在那。
但讓她可是渾身都不舒服。
劉楓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臀部,看來這馬車實在是做不習慣,一路上的顛簸簡直遭罪。
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陸晴歌的眼裡。
當眾做出如此不雅的舉動,她的心裡對於劉楓的評價更加低了。
「一會兒你就跟在我後面,不要亂說話知道麼?」陸晴歌走到劉楓的身旁說道。
警告意味十足,看來這染坊對陸家真的非常重要。
劉楓攤了攤手,「小的明白。」
本來就打算過來只是看個熱鬧,若不是陸成毅發話,他眼下估計還在自己屋子裡休養生息呢。
陸晴歌抬頭看了眼染坊的正門,稍微沉思了片刻便直接走了過去。
陸家在揚州城的染坊一共有三處,此處是三處規模最大的一處。
從周圍的圍牆便能看出占地面積的確不小,用肉眼都很難看的到盡頭。
可以說,若沒有這一座染坊,陸家在揚州城的布匹生意面臨的損失可不是一點半點。
「大小姐,您來了。」門外,一名老婦人看到兩人趕忙走了過來。
陸晴歌面帶笑容的拉著老婦人的手說道:「華婆婆,不是說讓您在裡面等著就好麼,您身子骨不好,著涼了怎麼辦?」
這一刻,劉楓的嘴都快要張到裂開了。
這還是那座冰山美人麼,你瞅瞅這笑,你再看看這溫柔的眼神。
哪裡冷了,明明就像正午時分的陽光一般。
老婦人面帶愧色的連忙說道:「沒能幫大小姐看好這座染坊,是老婦我的錯。若是還讓大小姐來找我,那真是罪該萬死了啊。」
「華婆婆,這事怪不得你,是晴歌的問題。」陸晴歌趕忙攙扶起半跪著的老婦人。
一番交談過後,陸晴歌也大致了解眼前的狀況。
染坊內有十六位師傅,每一位師傅手底下都有二十到三十人不等的徒弟。
也就是說,這一座諾大的染坊,光人數就有不下四百人。
如今,由一位牛姓師傅帶頭,竟然有十位師傅跟著一起參與了此次罷工。
因為每一位師傅主要負責的工序還有不同,染坊內現在可是連尋常兩成的布匹都難以產出。更何況還有卡在某道工序處的布匹,更是放置在那無人問津,再拖下去損失更為慘重。
陸晴歌決定還是先去找牛姓師傅談一談,看一看那位前些日子還在她面前聲稱原為陸家肝腦塗地的人為何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選擇了背叛。
「華婆婆,牛師傅如今身在何處」
老婦人嘆了一口氣道:「還能在哪,領著他那群跟班在閣樓里喝酒唄。」
言語中,怨念之大就連一旁的劉楓都能感受到。
看來這位華婆婆沒少在那位牛師傅手底下吃癟。
「放下手中的工作不去干,卻有閒情雅興喝酒吃肉是麼,看來這些年陸家把他們養的有些太好了。」陸晴歌冷笑道。
說完,強忍著怒意徑直的朝著門內走去。
「勸你一句,眼下最好不要去找那位。」一個聲音很是突兀的出現。
讓本已經走入門內的陸晴歌頓了頓身形,回頭看了過來。
本就三個人,老婦人一直低著頭沉默的跟在陸晴歌身後,那聲音的來源也就不難猜了。
自然是我們的劉楓同志。
劉楓靠在馬匹旁,閒來無事的逗弄著馬兒身上的鬃毛,斜著頭迎向了對方遞過來的眼神。
「你什麼意思?」陸晴歌挑了挑眉梢。
如果說剛才陸晴歌只是面露微怒之意的話,眼下那就是冰冷得猶如一塊千年寒冰了。
劉楓清楚,這位陸家大小姐是在質問自己為何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協議,擅自開口說話。
不過這也怪不得劉楓同志,看不對眼歸看不對眼,但好歹陸晴歌也算是陸家的人,既然答應了白畫子那該做的事情還是不能忘了。
老婦人雖然滿是好奇,自家的大小姐是什麼性子她很是清楚,莫名冒出了一位少年還與她同坐一輛馬車而來。但畢竟活了這麼多年,主子既然不說那她就不該問。所以即便再有想法,她依舊是沉默的不吭一聲。
「我的意思是說,大小姐你眼下最好還是先下基層多了解了解為好,就這麼直接去找主事人多少有些不太合適。」劉楓笑道。
陸晴歌沉默了片刻,「下基層是什麼意思?」
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劉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用了之前世界的詞彙,這個時代的人哪裡知道下基層是個什麼意思。
尷尬的笑了笑道:「啊,那個就是我覺得眼下最好還是先和染坊的工人們了解一下情況。若是直接去找師傅們,可能效果不會很好。」
陸晴歌雖然入世不深,這幾年也只是在府里處理陸家生意上的事物,但終究還是個聰明的女人。短暫的思索後,她就領略到了劉楓話里的真正含義。
在這種時候,若是直接以陸家大小姐的身份去找那位主事人,可能會起到反作用。
「好吧,就先聽你的。」陸晴歌點了點頭說道。
劉楓很是詫異,原先他還以為這位大小姐就算是勉強聽了他的建議,難免會有些情緒。誰知道會如此果斷的聽了他的話,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就連一隻沉默的老婦人,一直低著的頭也抬了起來。
「大小姐,這位是?」
能夠影響到大小姐決策的人,老婦人印象中除了他們陸府的那位家主,這世間恐怕還不會有第二個存在。
但眼下這個年歲看上去還沒有自家孫子大的少年,竟然會有如此能力。
劉楓走了過去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華婆婆,打擾了。小子姓劉,名楓。」
老婦人連連擺手,在沒弄清楚對方身份前她可不敢亂說話,只好趕忙說道:「小劉公子言重了,還勞煩和我們家小姐趕忙來這一趟處理這些讓人糟心的事兒了。」
「華婆婆,那人就愛說些胡話,不用和他客氣。」陸晴歌瞪了一眼陳望北扭頭說道。
老婦人衝著陳望北和善的笑了笑,這話她可當不得真才是。
三人就這麼一前一後朝著染坊里走了進去。
「原來這就是這個世界染布的地方麼。」劉楓進門後看了看周邊暗自想到。
與前世書上記載的差別不大,鍋灶、大缸、擔缸板、碾布石、卷布軸、晾布架、麻花板、缸棍子、看缸碗等有調序的擺在眼前。
進門後,陸晴歌便在沒有和陳望北搭過一句話,只是一遍遍的看著還沒有完成的布匹,眉頭皺的更加緊鎖。
竟然比預想中的還要糟糕不少。
別說是兩成了,如今怕是完整的布匹連一成都無法運出去。
「華婆婆,你帶我去後院看看。劉楓,你就待在這等我們回來知道麼。那裡也不許去!」陸晴歌說道。
劉楓聳了聳肩,表示聽見了,便真的待在原地不在向前邁出半步。
看到劉楓如此聽話,陸晴歌這才放心的和華婆婆一同朝著後院走了去。
「哼哼,你叫我不動就不動,小爺又不是烏龜。」當陸晴歌的身影離去後,劉楓直接朝著一邊的走廊跑了去。
一間間的房門緊關著,這哪裡是像工作的樣子。透過門縫,裡面竟然有不少工人直接躺在了床上,還有幾個無所事事的打起了牌九。
劉楓突然推開了一間房門,屋裡的工人齊齊的朝著門口看了過來。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啊。」劉楓絲毫不介意打在他身上的幾束目光。
還是離門口最近的一名工人率先站了起來滿眼疑惑的問道:「小子,看你面生的很,知道這是哪麼?」
劉楓笑道:「這不就是陸家的染坊麼,難不成還是什麼禁地?」
「知道竟然還敢亂闖,我看你是活膩味了。」說完,對著身後幾人使了使眼色,直接展開了包圍圈。
被幾人團團圍住的劉楓絲毫不慌,這年頭干體力活的就是不一般,瞅瞅這一個個胸肌的確夠發達的。
一想到自己如今筆桿一般單薄的身材,劉楓那是相當懷念前世的自己。
「大膽,我看你們才是或膩歪了。知道我是誰麼?」劉楓抬著頭滿眼的不屑。
幾個圍住他的工人相互看了一眼,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樣子轉眼間就畏首畏尾了起來。
畢竟都是群打工仔,對方的來頭他們誰也吃不准,萬一是個惹不起得主兒怎麼辦。
其中最開始出聲的那名工人小心翼翼的說道:「不知道這位公子,您是何人?」
若說他們這群人沒有骨氣,那的確冤枉了這幾位仁兄。
實在是劉楓那表演功力不是蓋的,氣勢上直接完全把這幾位哥們給碾壓了。
敢在陸府染坊里這麼明目張胆亂竄的人,要說沒點身份那誰信啊。
「我是誰,你也配知道?」劉楓冷笑道。
幾名工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繼續保持包圍之勢。
還是開頭那名工人膽氣稍微大一些,硬著頭皮說道:「這位公子,若是今個你不說清楚,想來是很難出去的。這可是陸府的染坊,誰知道你會不會把我們的染料配方帶出去。」
這個理由的確算得上不錯,即便你真有什麼身份,但我們哥幾個可是為了陸家的利益沖在前線的。到時候真要大水沖了龍王廟,好歹有過說辭。
劉楓不屑的擺了擺手,「就這配方本公子要他作甚,我堂堂陸家少姑爺在乎這些?」
此話一出,幾人當場呆若木雞。
「這位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知道麼?」那名工人說道。
誰不知道陸家兩位大小姐已經幾年沒有出閣了,眼下竟然冒出了一個自稱陸家姑爺的人物,這牛吹的可是夠大的。
剛才還畏首畏尾的其餘幾人,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起來。
劉楓挺直了腰杆繼續以俯視眾人的姿態說道:「晴歌和我一起來的,不然你們和我一起去見見她?」
我滴個乖乖,大小姐竟然來了。
幾個工人眼中閃過了慌亂之色,他們罷工一事可一直讓他們坐如針氈。
此刻,自家老闆親自來了,這該如何是好。
「那個,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其中一人趕忙問道。
劉楓走到椅子上很自然的坐下,無比囂張的說道:「再說一次,叫我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