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夫人離開後,劉楓就在院子裡靜靜等著,他並不著急的回屋內。
一個原因是陸成毅的身體狀況他已經瞭然於心了,再進去觀察也沒有那個必要,還要受別人的白眼。另一個原因就是,眼下他既然已經選擇在依附陸夫人,那多餘的舉動還是不要做的為好。
至於他是憑藉什麼手段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辨別出了陸成毅的問題,那還是要多虧他如今的這副身子。
有句話說得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初來這個世界因為身體不能修行的緣故讓劉楓把自己的意氣風發藏於了心中,但上帝既然關了你的門,好歹還會留你一扇窗。
一次機關巧合,修煉完呼吸吐納的他在救治一隻從自家房檐落下的雛鳥時,發現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就是能夠探查到對方身體的構造,就如前世的X光一般,甚是還要高端。
當那隻雛鳥的身體結構就如一張立體三維圖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時,就連見多識廣的劉楓都當場呆滯住了。
他很輕易的就看到了雛鳥羽翼下,翅膀骨頭處的一處磨損,若是單憑肉眼那是無法辨別的。
那時,在他的眼裡,世界都好像通透了一般。血液的流通,骨骼的磨損,心臟的跳動清晰可見。
隨著他呼吸吐納越發的熟練,他的通透能力也發生了變化。從一開始只能去探索體型非常小的動物發展到了如今能夠探查一個成年人,而他第一個實驗對象自然是已經被刺史帶走了的白畫子。
「若是不用碰觸對方,那該有多好啊。」劉楓靠在樹旁不由的嘆息道。
自己壓箱底的這個技能,有一個最大的弊端,這也是他這些時日來一直在尋求突破的地方。
對於一位經驗老道的獵手,若是能夠第一眼就明確獵物身體的哪個部位有缺陷,那將會給他一擊必殺提供了更高的概率。
「劉楓,劉楓?」陸夫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劉楓趕忙抱以歉意,「不好意思,有點走神了。」
陸夫人無奈的笑了笑道:「一會兒,可不敢走神了,知道麼。」
劉楓連連點頭,看了看陸夫人手中的東西,還真是一樣都不少。
針,酒,棉布一應俱全。
「這些東西就夠了麼?」陸夫人終究還是有些疑惑。
在她的認知里,這些東西怎麼就能和醫術扯上關係呢。針,不就是用來做針線活的麼,還有那酒,難道這小子一會興起了還準備喝上兩口。
不過她並沒有直接問出內心的疑惑,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那也就只能指望奇蹟再現了。
說那麼多,陸成毅能醒過來才是關鍵所在。
劉楓接過東西,他可不想讓陸夫人端著這些東西進屋子,保不准裡面那位陸家大小姐一會兒又得甩臉子了。
「進去吧。」陸夫人巧妙的將東西遞給劉楓,避免了肢體上的接觸。
劉楓會心的一笑,看來下午那事兒,可難過去嘍。
「劉楓,你這是什麼意思?」果然,剛一進門陸晴歌便出聲質問起來了。
任誰也接受不了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人敢端著一壇酒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陸夫人皺了皺眉頭,「晴歌!有事,回頭再說。」
遭受到陸夫人的責怪,陸晴歌只得將自己肚子裡的話又咽了回去,只得狠狠的瞪了劉楓幾眼。
她實在想不通,自家娘親怎麼無端端的這麼支持這個外人。
還是曾先生深知陸晴歌的想法,徑直走了上來擋在了劉楓的面前說道:「小子,陸兄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不希望在他這個時候還受到叨擾。我看你年歲不大,既然已經通過陸府的考驗,那就趕忙去百草園候著,待會讓趙管事給你安排住處即可。」
話里的意思已經跟明白了,你該幹嘛幹嘛,別在這沒事找事。
隨後,曾先生又看向了陸夫人正色道:「夫人,陸兄的身體情況我已經和你說明了,他現在需要的是靜養。您雖是陸家的女主人,可有些事兒,終究還是得陸兄出面處理啊。」
相比與對劉楓所說的話,曾先生對陸夫人說話就要客氣許多了。
但這客氣,卻也相當的不客氣。
就差指著鼻子說你不過是個女人,這陸府上下千人的前程,終究還是得仰仗陸成毅來,你就別在這搗亂了。
陸夫人看了眼這位曾先生,也就是自家丈夫的好友,隨即先是笑了笑。
然後臉色瞬間一變呵斥道:「曾儀,成毅如今昏迷,我身為陸府的女主人,想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恐怕還不是你這個外人能指手畫腳的吧。」
曾儀剛要張口,陸夫人直接走了過去,逼得他不得不挪開身位。
「噢對了,你那兩張房契還在我這裡,有時間帶著銀子過來拿走吧。你也知道最近我們陸家的生意有點不順,有些地方資金還需周轉一下。前兩天,錢掌柜恰好看上了那兩座宅邸,想和我商量一下。畢竟你是老爺的朋友,當時我便回絕了。」陸夫人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
放狠話,誰還不會啊。
陸夫人養尊處優這些年,就連陸成毅在她面前也是能讓著就讓著,你一個連陸府人都算不上的外人在這嘰嘰歪歪的。
讓你來治病,半天就給一句看看情況再說吧。
現在有人要治了,你卻推三阻四的,沒把你趕出去都是好的了。
叫你一聲先生,那是給你臉面。
曾儀一下子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得惡狠狠的盯著劉楓看去。在他看來,肯定是這個毛頭小子在背後說了些什麼,這才讓陸夫人如此。
被一個大男人這麼盯著,劉楓也是頭皮發麻,若是陸雪梨那丫頭也就算了。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自己啥問題不知道麼,還真把自己當著陸家半個老爺了,說話這麼楞的。
「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個治療法。」主人是不敢得罪了,下人曾儀可是絲毫不懼。
劉楓現在有點為這位曾先生的智商堪憂了,小爺我明擺了是陸夫人的人,得罪我不還是得罪陸夫人麼。
活了一大把年紀了,這點眼力勁都沒有,活該自己的日子過不下去老跑陸府來求接濟。
「夫人,我準備開始了。」劉楓看了一眼陸夫人說道。
陸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陸成毅,點了點頭。她知道劉楓是在向她最後一次確認方案的取捨,眼下的陸府的確是需要一個健康的能說話的陸成毅,哪怕時間很短。
而她,也需要。
得到了答覆,劉楓將手裡的銀針依次鋪在毛巾上,將壇里的酒倒在碗中挨個浸泡一下。
「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酒水能不能起到殺毒的作用。」劉楓看了眼碗裡的酒水,酒香十足。
看來陸夫人應該是把府上最好的酒水拿了出來,在黃鶴樓中他都沒有聞到過如此酒勁十足的酒水。
劉楓捻起一枚銀針暗自想道:「看來之後得弄些酒精出來了,不能每一次都直接上酒,這也太浪費了。」
走到了陸成毅的床邊,看了眼如今已經頭髮花白的陸家家主,毫不猶豫的對著他的頭頂刺了下去。
「小子,你敢!」曾儀見狀,直接沖了過去。
就連陸晴歌也是趕忙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姨,示意她趕緊過去阻攔。
站在陸夫人旁邊的陸雪梨無助了自己的雙眼,她不忍心看下去,那人怎麼能用針去刺自己父親的頭頂。
唯有陸夫人,靜靜的站在那裡擋住了上前阻止的眾人。
既然一開始選擇相信了那小子,她就沒有道理在這關鍵的時刻反悔。
何況,她的確有些期待那小子到底有什麼手段,可以讓一個瀕死之人又活過來。
即便只能活幾天,那也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進入狀態後的劉楓,已經將周遭所有的事物拋擲腦後,眼裡全是通透後的陸成毅。
以氣運針,以神守之。
這便是太乙玄針。
前世,被那位所救後學到了以氣運針,為他日後成為頂級殺手做下了鋪墊。
但以神守之,他卻怎麼也悟不透。
如今有了這通透的本領,他一下自己明白自己到底缺少了什麼。即便前世學到了那位九成的醫術本領,但終究還是形似神不似。
銀針準確的半入到陸成毅頭部的每一個穴位中,深深淺淺,或刺或挑。連出一十八針,每一針的力道都要拿捏到極致。
若是以前,他是如何也做不到這一點的。
如今的他,只能勉強用呼氣吐納術控制自己的身體,缺少了那股真氣,不過好在神念已經在陸成毅的身體周轉開來。
劉楓不知道他的舉動會讓眾人如何去想,此時他只是聚精會神的出針,然後收針,再出針。
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一滴接著一滴划過自己的臉頰而不知,眼中全是下一個落針處。
不光是陸夫人,包括曾儀都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不再上前阻止。
沒有人能夠想到,用針竟然可以用到這般境界,簡直就是藝術。
「最後一步了。」劉楓定了定神深,趕忙換了一口氣。
手中捏著的最後一枚銀針毫不猶豫的刺向了陸成毅的丹田處,手指微微轉動,銀針就好像被使了魔法一般開始自行旋轉了起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
喘著重氣,雙手觸碰到那丹田,神念里那本已乾涸的經絡開始起了變化,逐漸的舒張了起來。
以丹田為中心,周圍的血液流通也不再是那麼的無力,心臟的跳動速度趨於了常人。
此刻,陸成毅的丹田不再是那乾涸的河床,而是像挖掘出了底下暗河一般,頃刻間變得生機盎然了起來。
劉楓將那枚銀針輕輕的拔出,小心的放在自己手中的毛巾上緩緩的轉過了身子。
「夫人,差不多了,陸家主應該馬上就能清醒過來。」
陸夫人看了看眼前這個極度虛弱的少年,為她之前抱以的懷疑而感到有些羞愧。
竟然直接走了上去,試圖去攙扶對方。
被陸夫人這一舉動直接嚇壞了,趕忙向一旁挪了挪隨後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夫人?」
此話一出,陸夫人這才反應過來不妥,連咳嗽了兩聲說道:「雪梨,先帶著劉楓下去休息一下吧。」
陸雪梨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親如此關心除了她和姐姐之外的人,不過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想不了那麼多,直接走過來。
「小劉子,若是父親醒過來,我重重賞你。」
劉楓撇了撇嘴,「你不欺負我,我就謝天謝地嘍。」
兩個相識不久的年輕人,就這麼結伴的直接走了出去。
唯有一人,將陸夫人剛才的舉動記在了心上。
「小劉子,我父親真能醒過來麼?」剛一出門,陸雪梨便趕忙問道。
剛在屋裡,她也被劉楓的一頓操作搞的雲裡霧裡,不過看在劉楓如此疲憊就沒好意思問。
眼下已經出來了,就兩個人的情況下她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誰讓這傢伙偷看了自己呢。
劉楓算了算時間,陸成毅並不是普通的傷者,而是因為過渡使用自己的身體造成的昏厥。
如今他用太乙玄針將對方的僅剩下來的那點潛能逼迫了出來,當血液遊走遍全身後,應該就離醒過來不遠了。
「放心吧,一會你直接從百草園趕回去,包你見到一個生龍活虎的陸家主。」劉楓聳了聳肩。
看到劉楓如此輕鬆,陸雪梨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肯定沒有問題了,心裡的慌亂也就消散。
屋內,陸夫人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陸成毅。
夫妻多年,終究還是要以這樣的慘澹的結果收場麼。
一時間,她竟有些傷了神。
當床上的人緩緩的睜開了那雙緊閉的雙眼時,陸夫人張了張嘴。
「醒了?」
「嗯。」
陸成毅躺在床上,四目對視後輕聲作答。
心中的千言萬語,當真的看到對方時,竟不知如何去說,又該如何去做。
看到陸成毅真的就這麼醒了過來,屋裡其餘幾人也是百感交集。
「原來,他並不是在說大話。」陸晴歌想到了那個虛弱的身影便悄悄的離開了。
當她一走,剩餘的人也跟著一言不法的選擇了離開。
陸夫人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上去,看了看床上的人。
「有什麼想問的,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