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遊子

  大周朝領土萬萬里,大大小小州府共72座。上州8座,北方4座,中部2座,南方2座。中州16座,以南部州府居多。下州48座,多處於大周朝邊境。

  揚州城地處於大周板塊的中南部,是兩條大瀆的交匯處,算的上是整個中南部一個不小的水上交通要道。

  對於天性喜水的青帝而言,這片土地算是他先來喜愛遊玩的幾處行宮之一。

  尤其是那兩岸八百里遍開的桃花林,更是惹得不少青年才俊心曠神怡。

  在某處桃林里,一位少年跨在一株桃樹枝幹上,半眯著眼睛享受著每日這閒來的一點點時光。

  「老崔那傢伙,雖然人長得著實不咋滴,辦事效率還算是可以的。雖然牛是吹的不少,不過眼下看來這個世界確實要比之前那個無趣的地方有意思多了。」少年叼著一根小草喃喃自語道。

  沒錯,這個少年便是劉楓同學。

  五年前墜入地河時,雖然僥倖的活了下來,但因為水流湍急的原因,腦部受到了不小的重創。

  俗稱,失憶症。

  自打甦醒的那一刻,他的記憶便停留在了地府中被崔判官狠狠踹的那一腳。

  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這才是剛剛穿越而來。

  「不知怎麼的,以前對這些花花草草的也不感冒啊。」劉楓搖了搖頭,對於桃林他內心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好像是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每逢閒下來的時候,他總是跑到這片桃林里看一看。

  五年的時間,這個曾經滿臉稚氣的孩童已經悄然成長為了少年模樣,雖然稱不上多麼的英俊,但收拾一下還算是一位翩翩少年。

  調整了一下呼吸,陳望北一個翻身,利落的下了地。

  古呼吸法,這也是他五年來日夜修煉的東西。

  身體的古怪特性在他醒來的第一天後就發現了,頭腦里馬上便閃出了這個修煉法門。

  如今的他,已經能夠日夜保持這種呼吸方法,身體的爆發力可以說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蘊含了多大的力量。

  「也不知道白畫子那傢伙今個早上莫名其妙說的那些話是啥意思。搞的好像生離死別一樣,懂不懂什麼叫做晦氣啊。」劉楓一想到最初見到那傢伙時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個就窮的就差光著腳走路的寒酸樣子,還總自稱自己行遍過千山萬水,是一個家喻戶曉的說書人。

  不過就是這麼一個人,能夠在將劉楓從水中拖出來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外套脫下為當時還是孩童身子的劉楓裹上,這一點就比絕大多數道貌岸然的人強多了。

  在當時劉楓眼中,世界上無非就是兩種人。

  聰明人,蠢人。

  但自打遇到白畫子後,他的世界裡多了那麼一種人。

  好人。

  打下魚,即便只有一隻,也總是緊著劉楓吃。路上進行幾場所謂的商演,賺下的那幾枚銅板也是去醫館買些便宜的補品回來給劉楓補上一補。

  這對於獨來獨往的劉楓而言,在他眼中就從沒有見過這麼蠢的人。

  但有句話說得好,上帝給你了一扇門,那必定會關了你一扇窗。

  老好人白畫子雖然有著一顆赤誠之心,但那業務能力的的確確是難登大雅之堂,偶爾來到小小的鎮子上,聽他說書的人那也是難以湊出兩位數。

  每每得到的幾枚銅板,也還是人家覺得這傢伙可憐,帶著一個病怏怏的孩童還得跑生活。

  最後,我們的劉楓終於是忍受不了這種餓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了。

  既然靠著說書吃飯,那起碼該有的業務水平總該有吧。

  往後的日子,劉楓便成為了白畫子的副手,專門為他撰寫稿子,潤色那些蒼白的故事。本來一個個聽上去也就那麼回事的人和事,經過他的改編,便成為了一個個甚是有趣的故事。

  畢竟背靠著整個二十一世紀的文化巨人,劉楓先是將藍星上有名的說書人單大師的風格傳授給白畫子,雖不能完全復刻,不過風格也算是落得個七八分像。

  再就是將白畫子口中的一些故事,加入了不少這個時代所沒有的要素。二者相結合,搭配上白畫子獨特的嗓音,一下子便有所升華了。

  他們這個組合開始慢慢的有名起來,從最開始只能去一些小州府,連下州都算不得的地方說書,到後來逐漸走進了一些所謂的上流人士的視野中。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們二人便已經入駐了現如今揚州城的黃鶴樓中。

  他劉楓前世風雨漂泊的日子過多了,偶爾來到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時也不打算挪窩了。

  剛好聽白畫子那傢伙說和黃鶴樓的主人陸成毅有些香火情,二人就乾脆選擇了此處謀生。

  這一待,就是三年多過去了。

  如今的劉楓,明面上是黃鶴樓的一個小小的打雜的,除了偶爾給白畫子編上一編劇本外,他也樂得酒樓那種人來人往的環境。

  「聽那傢伙說姓楊的刺史又來聽書了,也不知道表現如何。好歹擱在前世算得上是個地市級別的一把手,可別出差岔子。」劉楓心裡莫名生出一種不安。

  按說一個市高官,沒事跑到酒樓里來聽書,次數還不算少。

  這事,總感覺透著些古怪。

  一路小跑,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沒過一會兒便來到了黃鶴樓前。

  「怎麼回事!」劉楓站在樓外,神情凝重的看著周圍。

  以往的黃鶴樓前,最多會有幾個巡城侍衛就地駐守。畢竟以如今黃鶴樓的影響力,誰也說不上會發生些什麼意外。

  所以楊刺史早早的就吩咐過下面,這也是整個揚州城唯一一家由官家派人保平安的地方。

  有些像前世舉辦某些明星舉辦演唱會,當地政府機關會安排安保人員一樣。

  但眼下,黃鶴樓前的的守衛是不是有些多了。

  並且,他們的穿著打扮可不像是一般的邊城守軍。

  尤其是竟然還有幾名騎兵圍繞在樓旁兩側,這可不像是簡簡單單過來走過場的。

  要知道騎兵入城,就算是幾騎,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劉楓暗自觀察了一下四周,「白畫子那傢伙不會出事了吧。」

  黃鶴樓里,不多時竟然有不少人被押解出來。

  有幾個還是劉楓的熟人,偶爾還會相互間調笑一番。

  多是些江湖人物,畢竟自個從前也是跑江湖的,對於這些刀頭舔血的江湖漢子,沒來的會打心底里有些親近之情。

  「楊刺史?」劉楓仔細的看了眼從不遠處走來的人。

  這一次,這位楊韓語刺史可不是身著便衣,而是一身官服。身旁,站著一位身披鎧甲的武人,並且行走時身位並沒沒有落下。

  二人並肩而行,從不遠處緩緩走來。

  只見楊韓語站在黃鶴樓前,看了看被押解出來的眾人說道:「諸位,本官今日非常的痛心疾首。沒有想到,這座本官來過這麼多次的黃鶴樓里,竟然會潛藏了這麼多的北楚餘孽!」

  北楚餘孽?

  劉楓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這是要趕盡殺絕的節奏啊。

  前些年劉楓就從酒樓里形形色色的人口裡知曉,當今大周朝的女帝對於這些他朝的餘孽,那真是毫不留情。

  自打五年前那場驚天事件發生後,整個大周各地,只要有任何嫌疑者,當地州府官員甚至得了個先斬後奏的權利。

  說白了,就是先殺人,後報備。

  這類罪名,可不普通。

  按照流程,多是要向上報備,等候上級機關審核完後才能給予治罪。

  當然,不排除一些特殊手段。

  例如,排除異己。

  但當今的女帝,似乎對於這類人完全處於零容忍的狀態。

  完全處於一種寧肯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個的態度。所以對於某些地方,各大門閥,家族之間的小手段,也屬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

  甚至還在各州府設立的一個特別的機構,正查院。

  專門用於核實這些叛國者的身份,並且還會計入當地官員的政績考核當中。

  楊韓語看了看四周搖了搖頭說道:「從今日起,這座黃鶴樓暫停營業。餘孽黨首白畫子,即刻押入長安城,聽候陛下發落。」

  劉楓一驚,白畫子是北楚餘孽?

  不由得向後倒退了兩步,久久不能言語。

  押解北上入長安,這等待遇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叛國者能夠享有的。

  咬了咬牙,劉楓便打算利用自己前世的手段先摸進酒樓談談虛實。

  這前幾天還好好的日子,怎麼說變天就變天了。

  難道是酒樓的主人陸家與這個楊刺史不對付?

  沒道理啊,揚州城可是盛傳陸家和楊刺史的關係非常要好,這座黃鶴樓能夠短時間內名動四周,可少不了楊韓語背後的推波助瀾。

  為了政績?

  也說不通啊,這可是押解北上,一旦身份查明不是。

  雖然女帝不會有過重的責罰,但免不了會留下些不好的印象。

  對於身處政壇數十年的楊韓語,這等弊端難道還看不出來。

  寧可不做,也不犯錯。

  無論是那個朝代,都不是如此麼?

  劉楓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仍是想不明白今日這一出到底是為何。

  想了想,還是先回到了自己不遠處的住所,靜待其變。

  白畫子,無論如何,他一定得救。

  就算是北楚餘孽又如何,他劉楓可不是什麼大周人,對於這座天下,哪來的什麼歸屬感。

  若是任由他們帶走這個朝夕相處五年之久的人,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沒了人,光有一處住所。

  何來家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