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木小林 秦志亮
開機儀式拖拖拉拉一直搞到中午,索性吃過中飯再上山。👌👽 ➅❾รⒽย𝓍.𝓒ㄖⓜ 🐊☞
結果中飯吃完沒等集合,和煦的老天爺突然變臉,突如其來一陣大風,刮到人臉上像刀子一樣疼。
這周輪班的范團長自己上了車,但是苦口婆心地勸住了準備按原計劃出發的劇組眾人。
「那山頭都給咱們推成斑禿了,風一起暴土狼煙的,屁都看不著。
你們不了解晉北的天氣,開春的大風一刮,幾小時半天兒停不下來。
聽我的,今天你們還是留在駐地吧,這個天氣大巴車走在山道上實在太不安全。」
沒轍了,陳一鳴只能解散大部隊,把主創們拉到大會議室,讀劇本吧。
本來他都想直接省掉這一環了,因為過去十幾天他幾乎天天在讀劇本,只不過是分開讀的。
白天和幕後一起丈量天馬山周邊,列印的分鏡稿都翻爛了好幾迭。
晚上和演員一起討論如何呈現角色,各人手上的劇本也全都起了毛。
劇組眾人基本上已經對拍攝內容爛熟於心,該討論的、該妥協的、該配合的,也都研究探討了好幾輪。
還有什麼可讀的呢?
不過大家還是都來了,沒人請假。
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依舊是副導演祥瑞擔任旁白,從開場描述開始讀。
「黑屏,漸顯,字幕1951年10月,漸隱。
外景,高機位,遠景。火光與煙霧籠罩著遠處的山林。
一輛屁股後面冒著煙的老解放拐過山腳,由遠及近飛速駛近。
車未停穩,車門已開,駕駛員和副駕駛跳下車沖向著火的後車廂。
道路兩側的樹林深處,跑出一群戰士,向汽車衝去。
推鏡,中景。駕駛員不顧吞吐的火苗利索地爬進車廂,搬出一個木箱遞給站在車下的副駕駛。
更多戰士入鏡,2個人爬上車一起搬木箱,更多人在車下排成兩行,把木箱運走。
對話漸顯。」
攝影組眾人客串群演,開始嘈雜地七嘴八舌。
「同志們快!快!」
「抱好,接穩!」
「同志們加快速度!」
「油挑子快來了!」
「小馬,跑步再去叫幾個人。」
「哪還有人,全在這兒了。」
「老賀你褲腳燎著了,伱下來換我上起!」
「又是手榴彈?咋沒有餅乾了,洋芋也成啊。」
「咋地,挑三揀四!炒米塞不住你的嘴,還塞不住你腚眼啊?」
攝影師們念起台詞來沒有技巧、全是感情,加上方言味兒十足的普通話,會議室的眾人仿佛能聞到空氣中焦灼的硝煙味道。
關於台詞要不要使用方言,劇組經過了好幾輪激烈爭論。
贊成的反對的大致五五開,前者以演員為主,後者以製片人為主。
如果說極致還原,確實應該使用本地方言,畢竟建國初的華國就不存在普通話這個概念,我軍戰士又來自天南海北。
但是觀影體驗也是必須考慮的問題,方言過於地域化,很多詞換個背景觀眾就聽不懂了,總不能看一部國產片還得藉助字幕。
最終在藝術與現實之間,《1951》採取了折中路線。
劇中所有台詞,一律使用帶地方口音的普通話。
主要演員的台詞較多,就儘量選取東北、川地、湘地、津城等地的口音。
原因很簡單,主旋律電影裡偉人們基本都說家鄉話,華國觀眾對這些地方的普通話相對熟悉。
過去一個多月,主要演員背台詞全都用方言。
段一寧本來是伊利人,現在則是一口相聲腔。
侯永是海州人,天天說的都是湘南話。
張毅和石磊都是東北人,為了拉開人設,張毅只好把籍貫改成魯省。
張宇是黔省人,被選了黔省體驗生活的劉東君搶了名額,就近改說川普。
石磊和毛豆最省事,可以直接說家鄉話,一個是海蠣子味兒的濱城話,一個是憨憨的中原話。
祥瑞插入讀旁白,「搖鏡向外。主演入鏡,跟一個戰士走了個對撞。」
桑平的聲音傳來,「木頭,這兒差不多了,你趕緊把補給扛到林子裡,動作快!」
劉東君說出自己的第一句台詞,「好嘞!」
祥瑞繼續,「追鏡。木頭跑近貨堆扛起一個木箱子,往樹林裡跑去。」
段一寧的相聲腔響起,「木小林,是不是你?」
劉東君:「我四。」
段一寧:「運輸23團7連1排3班,木小林?」
劉東君:「對頭,四我。」
段一寧:「成,搬完這趟跟我走吧。」
祥瑞插入:「搖鏡,跟鏡。兩人走出人群並肩往樹林深處走」
段一寧笑著問道:「你怎麼問都不問一句,就跟我走了,不怕我把你賣嘍?」
劉東君搖頭:「問哪樣?」
段一寧失笑:「嘿!你還真是人如其名。自我介紹一下,14團通信參謀,秦志亮。」
劉東君站定行禮:「首長好!」
段一寧扭頭打量他:「禮畢。回頭出任務時可別給我行禮,千萬記得。」
劉東君:「好嘞!」
段一寧搖頭無語,「你去過天馬山陣地?」
劉東君:「對頭。」
台詞對到這裡,段一寧突然停下了。
「導兒,我覺得這裡不對頭。」
陳一鳴一愣,什麼對頭不對頭的,你說順口溜呢?
他順口接道,「老段,怎麼了,哪裡不對頭?」
段一寧翻開蓬鬆的劇本,再次確認了一遍台詞之後說道。
「這一段我對木頭的感覺,是無感的,只當他是一個嚮導,初步了解之後又對其素質稍感失望,是這樣沒錯吧?」
陳一鳴眨了眨眼睛說道,「對啊,這不是一早就討論好的麼,基本沒有不同意見。」
劉東君端坐在椅子裡,雙眼平視目光平淡,對兩人的討論無動於衷,好像這個話題與其完全無關。
這小子自打認識段一寧之後也跟著瘋魔了,從老段那裡學了點體驗派的皮毛,就開始身體力行起來。
現在天天都是一副木呆呆的樣子,自稱「入戲找感覺」。
陳一鳴懶得管他,反正傳令兵的人設只是木訥,並不涉及任何邊緣人格,就算入戲太深出不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更何況,那不是還有老段貼身看顧著嘛。
段一寧解釋停下來的原因,「我覺得無感、失望沒有問題,但如果話題在這裡直接轉換,我的情緒就直接斷掉了。」
他雙手中指相對向上拱起,然後猛地拉開,嘴上說著,「就像一道橋從中間分開升起,橋面分開接不上了,想過橋不能走了,只能跳。」
陳一鳴也翻開劇本,確認接下來的台詞。
劇情上兩人說道這裡會下到一條戰壕,通過高低變動設置一個隱蔽剪輯點。
轉場之後依舊是段問劉答的格局,只不過段一寧換了話題,問劉東君「哪兒人吶?聽口音是川地的。」
他把自己代入場景,默讀串聯了幾遍這一段台詞,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畢竟這就是一段交待人物背景的開場戲,並不複雜。
段一寧解釋道,「參謀在劇中是任務的主導者,他知道穿越敵軍地域傳令有多危險,同時他也是一個老兵,熟知戰場環境,富有戰鬥經驗。
這樣的背景設定下,他對搭檔的挑選理應十分慎重,即便條件受限,也要盡力爭取相對最好的結果。
既然參謀對木頭無感、失望,他默默認下來就不合理了,至少也該追問一句,確認木頭是可選範圍內的唯一選擇,然後才會無奈接受。」
陳一鳴聽出了段一寧潛在的意思,這裡要加詞兒!
老段的話確實在理,於是他在劇本上做了一個標註,打斷回頭問過沙教授,再添兩句對話。
「繼續吧,劇本回頭再捋。」
段劉二人組一人一句地對著詞,場景切換到團部所在的掩蔽所,這裡是第二個剪輯點。
祥瑞的聲音讀旁白,「內景,追鏡,黑屏漸顯。」
侯永飾演的團長與李箭飾演的政委出場,對話在桌上的地圖前展開。
定稿的劇本里團政委不再是背景板,台詞和存在感都有所增加,隨便找個龍套來演顯得太不嚴肅,於是陳一鳴直接邀請了李箭。
就熟不就生嘛。
這一段的走戲已經十分熟練,畢竟侯李二人演技精湛,演我軍軍官更是看家本領,各種模板的切換不過轉個身的功夫。
春節過後侯永全程都在駐地,李箭有空也會過來,兩人既不用訓練也不用殺豬,有大把時間與陳一鳴段一寧討論這場戲。
基本上沿襲了侯永試鏡時的人設,團長冷硬,政委溫和。
這也是以往主旋律電影一貫的處理方式,李雲龍搭檔趙剛。
陳一鳴不打算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挑戰華國觀眾的思維慣性。
至於參謀在這場戲裡的風格,段一寧做了很多種嘗試。
一開始是往傳統的堅毅方向走,很快就被放棄了,前後段銜接過於生硬。
接著又試過自信、悲憤、冒失等多種風格,又一個個被否決。
最後選定的是機靈調皮的路線,直覺上與整部電影的底色格格不入,但試下來的效果卻很不錯。
如果設定上參謀與團長、政委是老熟人,兩個領導把他當親近的後輩看,那這裡還真就是插科打諢地順下來最合適。
代入一下《花環》里,小BJ送別軍長爸爸的場景,當兒子的好像也只有笑著告別這一個選擇。
這場戲的基調就此定下,唯一經驗不足的劉東君在這裡只有一句台詞,因此劇本讀得飛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