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暴風 齊射
保羅和桑平沒聽清陳一鳴的自言自語,桑平追問到,「小陳,你說什麼呢?什麼沒得抄了?」
陳一鳴掩飾著說道,「我是說咱們太貪,18門炮明顯超了,其實根本用不到這麼多!」
桑平一聽急了,「拉都拉過來了,陣地也布置好了,不拍不是太可惜了嗎?這個鏡頭要是拍成,可以成為經典的。🐚♠ ❻9ˢнυx.ᑕ𝕠๓ ♥😂」
陳一鳴趕緊安撫老同志,「桑老師我知道,九十九步都走了,這最後一哆嗦我肯定不會打退堂鼓。你等我想想。」
但是他腦袋裡完全是一團漿糊,一時之間確實想不出超越前人的拍法。
就在這時,由遠及近過來一隊人,打頭的是沙教授和一個穿著野戰作訓服的中年人,楊曉光走在沙教授側後,跟他並排的還有幾個年紀稍輕的軍人。
兩撥人在土丘頂端相遇,沙教授介紹道,「一鳴,這位是帝都軍區某部炮兵團的副團長楊中校,這次炮兵演練的帶隊軍官。」
陳一鳴趕緊雙手伸出,與同樣伸手過來的楊中校緊緊相握。
「你好伱好,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楊中校是個和善人,態度很親切,「哪裡哪裡,換個地方做武器測試罷了,都是尋常事,陳導不必客氣。」
「戰士們住在野外實在辛苦,我們帶過來一些慰問品,不成敬意。」
楊中校一聽還挺不好意思,似乎是覺得沒辦法給予對等回報,想了想居然說道,「陳導,要不我來安排一下,放幾炮給你們感受感受。
放心空包彈足夠,這次出來,除了兵工所提供的測試備彈之外,我們自己還拉了好幾車訓練備彈。」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用不著劇組額外買炮彈了。
楊中校當即帶著手下去指揮所,陳一鳴則對老段他們三個說道,「難得有個提前適應的機會,咱們退到這一鏡開始的位置,先讓耳朵真實感受一下近距離的炮擊。」
於是眾人下了土丘往南走,退到距離炮陣地1公里以外的位置,靜待火炮發射。
過了大概10分鐘,「吭」地一聲悶響傳來,大家抬頭望天,能夠隱約看到升騰而起的煙霧。
師徒二人按照之前的排練,一前一後拉開3米間隔向土丘前進,保羅同樣十分認真,繞前繞後地模擬拍攝,就差真扛上一台攝影機。
從第一聲炮響開始,間隔15秒鐘,必有一聲炮響。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吭、吭」的炮擊聲越來越尖利,也越來越清晰。
突前的老段已經趴在地上,藉助草叢的掩護一點點地摸向丘頂,他刻意避開了高處的兩個崗哨,行進方向是一個凹陷的鞍部。
「吭」,又一聲炮響傳來,等待了10秒,小劉也摸到了丘頂,兩人這才慢慢探出頭去。
「吭」,5秒過後下一聲炮響準時響起。
小劉同學挺起的上半身直接僵在那裡,老段也愣了一下,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刻撲過去把小劉按倒在地。
站在兩人身後的眾人都很奇怪,陳一鳴直接問道,「木頭,你剛才是中了定身術啦?如果是真打仗,你已經被發現了。」
劉東君轉過身來,臉上卻是無比興奮的神情,「陳導,原來打炮居然這麼過癮的嗎?」
陳一鳴無語,小朋友注意措辭啊,你還未成年呢!
老段轉過來時倒是雲淡風輕的,不過說出的話還是多少暴露了他的內心。
「近距離炮擊的陣勢確實不一樣,在駐地看的迫擊炮和這個大管子一比,完全不是一回事。」
劉東君興奮地接口,「9494,炮口焰辣麼老長,太猛了!」
至不至於啊,陳一鳴緊走幾步,直接站到最高處。
幾秒鐘之後,只見炮陣列靠近土丘的第二排,一蓬火焰從第三門炮的炮口噴涌而出,極速形成兩個鉛灰色的大棉花團,其間還夾雜著爆裂的火光。
然後他才聽到「吭」的一聲脆響,沒有了山體的遮擋,聲音直接撞擊在他的耳膜上,震得毫無準備的他嗡嗡作響。
「我-靠-啊」,那一瞬間陳一鳴也被鎮住了,隔了好一會兒才一字一句地發出感慨。
劉東君此時也站起身來,衝著陳一鳴大喊大叫地求認同,「沒錯吧,泰褲辣,這才叫男人的浪漫啊。」
老段直接就是一個脖溜子,「往後稍稍,你的小孩崽子懂個屁的浪漫。」
保羅雖然來自「槍擊每一天」的堅果,但近距離感受打炮也是頭一次,同樣被震撼得無以復加,當即就是一長串吟唱。
「陳,我不敢想像,如果18門大炮一起噴吐火焰,將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陳一鳴思忖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們的鏡頭可以還原炮口火焰,但無法復現那種近距離的威壓,這不是攝影機辦得到的事。
剛才那一刻,我倒是有了點想法。
你們說,如果我們把只聞其聲不見其形貫徹到底,在越來越近的炮聲中,把十幾發炮口焰一直壓抑到最後一刻,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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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平閉目推演良久才緩緩點頭,「很有新意,但是實際效果尚需測試。」
保羅聽祥瑞翻譯之後倒是反應很快,「陳,你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啟發,我想到那個鏡頭該怎麼拍了,要挖一個很深的洞,讓視角儘可能得低,捕獲更多的炮口暴風。」
單發炮擊在持續兩輪之後停了下來,楊中校並沒有過來,想必是在忙活測試的正事。
劇組眾人回到這場戲的出發點,根據剛才的思路,重新設計走位和運鏡。
保羅此刻思如泉湧,又有了新想法。
「陳,有一個辦法可以讓觀眾忽略土丘的高度。」
陳一鳴脫口而出,「正上方視角!」
祥瑞翻譯之後,保羅笑著翹了個大拇指。
「你還真是,這些天在河上被吊上癮了嗎?」
「陳,老實說吊在上面不太好受,但一想到鏡頭的美妙,就不算什麼了。」
陳一鳴來回走了幾趟,詳細考察了一下土丘反斜面的環境,心裡默默評估能不能吊威亞。
這一帶都是小腿粗細的矮樹,肯定撐不住鋼索,想吊威亞只能額外打樁。
樹與樹之間的間隔倒是不遠,借樹打樁也許可行,具體還得和路平他們商量一下。
先擱下這樁事,陳一鳴領著一行人沿著土丘反斜面一路向西。
隨著高度的不斷下降,植被逐漸稀疏,匍匐前進的師徒二人有些遮掩不住了。
陳一鳴叫來楊曉光說了幾句話,讓他去轉告楊中校。
眾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土丘的末段,差不多是一道低矮的土壟,趴在地上,甚至可以聽到土壟後面操炮戰士們的說話聲。
保羅在附近反覆地調整位置,尋找可以一次納入更多火炮的機位。
陳一鳴則詢問沙教授,「沙老師,我看陣地上的火炮間隔好像有二三十米,能不能再近一些,讓炮群再聚攏一點。」
沙教授一聽連連搖頭,「小陳,你的想法我都明白,其實在構築陣地時我們也想到了,現在的距離已經是發射空包彈的最小安全距離。
再近的話,炮口風暴互相影響下,操炮的戰士會有危險。」
陳一鳴當即閉嘴,實彈射擊已經是非分要求,再讓戰士們冒險屬於得寸進尺,他這點AC數還是有的。
就在這裡,「吭、吭、吭」,一陣綿密的發炮聲幾乎匯聚為一體同時傳來,空中爆發出一團團的煙霧以極快的速度融為一體,變成一片巨大的傘蓋。
楊中校秀了一把大手筆,18門火炮齊射,儼然是天崩地裂之威。
保羅激動得渾身發抖,他仰躺在土壟下面,雙手筆成個矩形晃來晃去,一邊晃一邊在嘴裡念念有詞。
陳一鳴放大音量問祥瑞,「他在說什麼呢?」
祥瑞扯著嗓子喊,「你說啥?」
好吧,大家都被震得耳朵失靈,沒必要再問了。
間隔30秒之後,又是一次齊射。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陳一鳴捂著耳朵在保羅身邊躺了下來,仰著頭看向遠處林立的炮管。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200米外的炮群就像是一棵棵倒伏的玉米杆。
然而在火炮擊發時,驟然爆發的黑紅色火球頃刻間令乾坤倒轉,人仿佛置身於地獄的最底端。
保羅興奮地大喊著,「LOWER、LOWER」,不需要祥瑞翻譯,陳一鳴也知道他想要更低的視角。
炮擊停歇,眾人站上土壟,看著戰士們在炮陣地里跑來跑去地忙碌。
不得不說,搞藝術確實需要時不時來上一點刺激,不然就沒靈感。
實地打了一個小時炮,大家都有了些不同尋常的感受。
不止是陳一鳴和兩個攝影師,段一寧和劉東君在地上爬來滾去,也有了不少感悟。
像老段就說,最開始設計動作時,習慣性地往屏氣靜息的方向走,唯恐驚動了敵人。
現在代入到火炮發射的環境裡,才知道當初過於想當然,就這震耳欲聾的動靜,只要不是直接走個對臉兒,怎麼折騰敵人都難以發現。
陳一鳴也跟攝影組和道具組大致確定了明天的「施工」方案。
首先在土丘反斜面架設鋼索,改裝吊盤,做好吊威亞的準備工作。
其次在土壟盡頭挖坑,構建高朝場景的低機位。
第三還要在炮陣地的西南方向密植草叢,為師徒二人的敵前撤退營造合理性。
設備的安裝調試至少需要2到3天,實地排練也必須預留時間,3月底之前這場戲夠嗆能拍完。
這也就意味著,項目進度將大幅落後於製片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