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
暗十一根本沒聽懂,但他也沒糾結。
重要的還是讓暗七嘗嘗這本來應該長得好看的點心,到底好不好吃。
尤其是他看著最好看,看起來最好吃,多拿了一塊的那種。
萬一真的特別好吃,暗七沒吃夠呢?
他捧在表層已經損壞的幾塊點心,有那麼一點難受。
剛才真的很好看,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點心。
可是現在不好看了,一定是自己跑太快了,都壓碎成一片渣。
暗七都沒看見。
都沒讓暗七看見有多好看。
他視線里那幾塊被壓壞的點心被取走了一塊。
暗十一的眼神跟著捏點心的指尖追隨,看暗七扯下下頜處的黑巾。
將破碎的「貢品」送進了嘴裡。
輕輕咬下一口,那輕易都會碎掉的點心,動作間連個渣都沒掉落。
暗十一彎起嘴角痴迷的盯著暗七,在他心裡,暗七一直都是這樣。
待人寬容性情溫和。
暗七是個暗衛,卻並沒有習武之人慣有的隨性。
反而溫潤如玉謙煦柔和,仿佛就算手中端的無論是什麼粗茶淡飯,他都可以不驕不躁細水長流。
晃神間暗七已經將手指上殘留的點心碎屑攆淨。
回過頭望向看著自己愣神的暗十一,勾著唇角笑了一聲。
「快包起來吧,等你餓了的時候吃。」
「很好吃。」
他說好吃,暗十一的喜悅立時溢於言表。
又仔仔細細的將點心包好,執意往暗七懷裡塞。
「你帶著,你要去轄地路遠,路上好久呢。」
一想到暗七這就要走,他整個人逐漸萎怩,變得蔫蔫噠噠好難受。
「我想跟著你,要不我去跟主子請命,陪你一起去吧!」
暗七搖頭,耐心勸慰。
「你留下來,方才我見暗八和暗十二都出府了,你若是也走了,府里就只剩暗九一個人。」
「你得留下照看著他,我不知他為何沒受罰,但還是沒法放心。」
暗十一知道自己應該留下,暗九根本不能出府。
主子身邊也不能沒人守著。
但他想到要跟暗七分開了,還興許這一次就要分開好久,實在是慌亂難安。
暗十一沒有堅持,他只是默默看著暗七裸露的下頜。
眼神委屈,想再多看看,多看一會兒。
「暗七,你這就要走,我能不能再抱抱你?」
他話才剛說出口手就已經將伸了過去,根本沒等暗七反應。
暗七也沒有過多反應,任由他伸著胳膊圈過自己。
這次興許確實會很久,轄地離皇城有段距離,好似還有諸多麻煩。
這一去,少說也得十天半月吧。
暗十一傾身環抱著暗七,臉貼在對方領口,又聞見了好聞的皂角味。
他將鼻子緊緊埋進了暗七胸口布料里,深深吸了一大口,想多汲取一些身上的味道。
和一些安心。
他甚至鼻尖都感覺到了暗七胸口的心跳震動,和若有似無的體溫。
要是能再抱整整一夜就好了。
夜確實已經深了,暗七本來此刻早已經應該出了城,卻因為擔心暗九,私自在府外等了許久。
不能再耽誤了。
他輕輕將掛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離,攥著暗十一的肩膀輕緩的安撫。
「好了,我真要走了。」
「你快回府去,再去看看暗九。」
暗七在暗十一依依不捨的注視下離開了。
他又默默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伸出手放在身旁的瓦片上。
用手心去感受還殘留的餘溫。
等那點溫度也沒了,只剩了夜晚降下的微涼,才沉沉嘆出口氣。
起身竄下了屋檐朝著府里奔。
暗十一回到住處的時候,發現暗九竟然還在牆角坐著。
那個食盒就靜靜地擱置在桌上,他就迷迷糊糊的像是頭腦不太清楚一樣。
臉頰貼著牆面發愣,連自己進來都沒反應。
「暗九?」
暗十一竄到跟前手直接探到他腦門,嘴裡嚷嚷著 。
「你是不是生病了?發熱了?」
蕭爭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有一點點疲倦,少了幾分靈氣。
「你見到暗七了。」
此時屋裡已經只剩下他們兩人,暗十一沒有蒙著口鼻。
此時聽到他詢問暗七,便伸手把面具也取了下來。
湊到他身邊挨著他坐,眼神清亮的回應。
「我告訴暗七你沒事,他受命去轄地,方才已經出城了。」
說完就有點鬱郁,聲量輕輕的嘟囔 。
「都得有好多天不能看見他。」
暗十一那副鬱鬱寡歡的悲戚模樣,讓蕭爭感到莫名。
他開口問出了句自己都沒想到的話。
「你這是在相思嗎?」
……
他說完就猛然提了口氣,深深吸進了胸腔里憋著。
憋悶到雙手捂著臉煩躁的搓了幾下。
他就知道自己應該別說話!就應該閉嘴!
又給暗七找麻煩!又給別人添亂!
相思個大頭鬼!
「相思?」
意料之中暗十一回應了,而且是緊逮住了這倆字,咧著嘴角又笑開了。
「原來這是相思,等見到暗七我要告訴暗七。」
蕭爭:……。
暗十一隻在蕭爭旁邊坐了一小會兒,他先奔著住處回來,主要是為了確認暗九有沒有事。
現在府里只剩了他們倆,暗十一還要去主子寢殿守夜。
「你先睡,我走了!」
黑影轉瞬就竄出門翻牆沒了影。
蕭爭盯著空空蕩蕩的院子,這才從靠了將近半個時辰的牆邊挪開。
仰躺在床榻上緩解自己有些麻木的四肢。
他想,睡一覺吧。
眼前想不通的,想不開出路的,睡一覺就能好了。
所以他側過身蜷起雙腿去撈身旁的被子,撈進懷裡的是一片軟騰騰。
手心滑過柔順垂墜的錦緞面。
自己臉頰旁觸碰到的,也是柔軟喧騰的棉枕頭。
藍慕瑾派人換了新的枕頭被褥。
將暗衛住所里所有人的被褥,都換了。
換成了跟皇子寢殿外那個臥榻上那個軟墊子一樣的。
蕭爭的眼睛瞪著眼前,在昏暗燈照下都泛著淡淡霧光的被褥料子。
仿似此時就又身處在皇子寢殿,不遠處就立著沉默不言的狗主子。
看自己懷裡裹著軟墊犯愁,聽自己嘴裡感傷想自己的枕頭。
目光沉沉蘊含著他猜不透的深邃。
蕭爭還沒醞釀出來的睡意霎時更加清醒。
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了似的,從床上彈了起來。
把自己眼前那根本不像下人能用的棉被,直接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