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留著那個侍衛

  天門湖四周陸續有身影返回,二皇子淡漠瞟過湖面。

  又深深看了蕭爭一眼,轉身穩步走回了桌邊。

  眼眸掃過四周瑟縮的女人,看不出情緒的眼神讓那些姑娘更加驚懼連連。

  緩緩靠坐在椅背上,鴉青蟒袍下擺垂墜,墨色護腕搭靠在扶手上。

  整個人又恢復了方才那種懶散冷漠。

  「靠岸。」

  才剛漂泊到湖中的船隻立即發出吱扭吱扭的聲響,緩緩調轉方向。

  朝著河岸方向移動。

  蕭爭只覺二皇子這種人實在是喜怒無常,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哪怕做做表面功夫,說話客套些,絆子都留到私底下去使。

  這傢伙,說撕破臉就撕破臉。

  轉頭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那張撲克臉。

  蕭爭立在船欄邊朝著岸邊望,正看見自家兄弟一閃而過的身影,轉瞬即逝迅速隱匿進了叢灌中。

  緊接著沒有片刻,又是一道身影掠過,看裝扮應該是二皇子手下。

  太子府暗衛應該已經被擊退回去赴命了。

  他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視線落到身旁雲白衣袖上,又默默咽回了肚子裡。

  早知就不該逞能出什麼餿主意。

  去了趟太子府,惹出太多沒完沒了的麻煩。

  藍慕瑾沒說話,靜默瞧著他那副心事重重的表現。

  眉睫之下,那雙如湖水一樣波光瀲灩的眼睛裡,仿佛開始染上了些許的愁緒。

  不再是萬事不懼有底氣的模樣了。

  遊船停泊岸邊時,那些姑娘依然膽戰心驚的瑟縮著,因為二殿下說過,今日若是得不了五皇子青睞。

  她們這些人都會被扔進湖裡。

  待船停穩,二皇子都隨性淡漠的斜靠在桌邊,沒有開口說話。

  也不知,是不是等五皇子離開之後,才會下令讓人來抓人。

  離開之前蕭爭也同樣擔憂,眼看著二皇子就是個心狠毒辣的,怕肯定是不會放過這些無辜的姑娘。

  所以他止步忍不住扯了一把藍慕瑾的袖子,也拽停了對方的腳步。

  對上自家主子那別有意味的眼眸,蕭爭半天憋出了句。

  「這些姑娘……要不……」

  「你全收了,帶回府里吧……」

  藍慕瑾:……?

  蕭爭與五皇子對視了好半晌,都沒從對方眼裡看到任何一點考慮的意思。

  立馬低著眉梢有點鬱悶。

  你是皇子啊,你想要多少侍妾就能有多少侍妾。

  多收幾個擱後院裡擺著還能怎麼滴!

  這要是不帶走,一會兒保不准全都要曝屍荒野。

  「行不行?你要是不喜歡……」

  ……送給我也行啊。

  他那個懷揣小九九的心虛眼神讓藍慕瑾直接都氣笑了,哼笑了一聲冷冷撂下句。

  「本殿不愛多管閒事。」

  而後抬步直接下了船階,朝著馬車走去。

  蕭爭提了一大口氣梗在嗓子裡,堵的上不來下不去的。

  ……薄情!

  ……寡義!

  ……沒人性!!!

  他轉回頭看那些姑娘時,卻瞧見二皇子饒有興致的翹著唇角朝他笑了聲,淡淡詢問。

  「想留下?」

  蕭爭:……,晦氣。

  沒身份,地位低,本事不濟,難以援手。

  踏馬的聽天由命吧。

  馬車離開了湖岸邊,二皇子盯著馬車消失的方向,指尖再次敲擊了下桌面。

  片刻功夫,閃出一道墨色身影,面上罩著漆黑如墨的麒麟面具,迅疾利落又悄無聲息的跪在了皇子腳邊。

  未等二皇子開口詢問,便兀自低聲稟告。

  「殿下,來人是太子府的暗衛,協同四皇子的人,只有意試探沒多久便撤了。」

  皇子細長指節輕緩敲擊著桌面,跪地的南衛側頭看向掉落在船板上的匕首。

  瞬時身影閃過,將匕首取回。

  在袖口上仔仔細細從頭至尾擦拭一遍,才輕輕擱放在了桌上。

  二皇子淡漠瞥了一眼,思緒翻轉。

  太子府最近好似是多事之秋啊,幾日前夜半剛鬧了刺客。

  第二日便滿大街的張貼告示尋人。

  這才不過幾日功夫,又派人來有意試探。

  搞得什麼把戲。

  敲擊桌面的指節忽然頓住,停駐在了半空,緩緩收緊了指節。

  刺客,告示。

  二皇子冷冽的聲量自垂頭靜默的南衛頭頂傳出。

  「日前太子府張貼的尋人畫像,取過來。」

  南衛只反應了一瞬,立刻消失在了船周圍。

  天門湖水波光粼粼,湖邊微風陣陣,吹拂柳樹紙條,帶過陣陣草葉清香。

  南衛再次出現時,將一張畫像鋪在桌上緩緩展平,並不聲不響的按住紙張邊角。

  以防被風流刮飄擺動。

  二皇子的視線落到畫像上,灼灼盯向畫上人那雙澄澈靈動的眼眸。

  突然笑出了聲。

  是真的,牽著嘴角笑了半晌,也不知是什麼情緒。

  一旁默立的南衛只感覺異常彆扭,他跟著殿下三年,比任何人都熟知二殿下是個刁鑽的性子。

  平日不苟言笑,脾性刁鑽眼高於頂,從不與任何人過於親近,也最厭與外人接觸。

  即使是下人伺候,都是將一切準備齊全,人齊齊都退至離殿下三步以外。

  這會兒盯著畫像笑,是什麼意思?

  二皇子只是突然感覺太子府鬧刺客的事,十分有意思。

  只說是尋人,也不說是尋刺客這是什麼緣由?

  再開口,冷冽涼薄的嗓音都帶了幾分興致 。

  「這刺客,原來竟是五弟唆使的。」

  南衛略微抬頭莫名,便聽二殿下緊接著又笑了幾聲,仿似今日的好情緒比平日加起來都要多。

  「男扮女裝去搗亂,真想的出來。」

  眼觀著殿下指節托著鬢角盯著畫像低笑不停的模樣,南衛終於意會過來是什麼意思。

  畫像中是刺客,是五皇子府的人。

  遂緊接著開口請命 「殿下,是否將此消息透漏給太子府?」

  二皇子指節輕彈,一股內力將畫像掀卷,緩緩斜靠在了椅背上。

  而後輕輕抻扯了兩下右手護腕,掩蓋住了手腕上明顯的淤青。

  「不,留著他。」

  留著那個有意思的侍衛。

  或許,不是個侍衛。

  馬車回程時,蕭爭依然坐在車頭,面罩黑巾屈膝靠在車門邊。

  只是那雙眼神里已經沒有來時的歡欣靈動,眉眼半垂視線未落實處。

  顯得倒真好像個不苟言笑的侍衛模樣了。

  情緒低落,盯著甩動的馬尾巴發愣。

  從胸腔中堵著的那口鬱氣,好久都悶的心頭悸亂。

  那種無能為力感,不停的從四肢百骸湧出,滲進他渾身上下每一處,令他難受又麻木。

  自己也只是個暗衛而已。

  一個沒有身份也不配有名姓的殺手。

  一個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隨時都能被殺剮殞命的奴僕。

  ……救不了別人。

  他無限壓抑胡思亂想中,腰間突然攬過結實有力的手臂,在他懵逼的當刻。

  自己整個人就半騰空半擦蹭的,被撈進了馬車裡。

  「臥槽踏馬……」

  他半截驚叫嚇了車夫一跳,轉回視線時車頭上已經沒人了。

  只剩車簾還在輕緩飄動著。

  車裡又傳來那個一驚一乍侍衛的沉悶抱怨聲。

  「你要嚇死我??!」

  然後又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