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 章 老子的刀

  但連四皇子自己都沒意識到,他來來回回前前後後思慮了那麼多的理由,理應最正確的決定就是應該先觀望撒手不管。

  可四皇子的思緒卻控制不住的想起來蕭爭竄自己跟前的傻德行。

  又沒心計,又不聰明,還有點不堪大用。

  甚至會毫無芥蒂的喊自己 「表哥。」

  連兩錠金子都掛在心上摳摳搜搜的人,那種不長進的人他怎麼能再受得住嚴刑拷打。

  ……可是。

  他驀然又想起了自己看見楚憶蕭的第一眼,那瘦骨嶙峋遍體鱗傷的模樣,他不就是已經被傷害過了無數次嗎。

  初見只有那麼稚嫩弱小的年紀,被拋棄在荒野就像是那些飄搖野草中最枯敗的一棵。

  被自己親生父親毫不留情的拋出去自生自滅,楚憶蕭還真是生來就倒霉。

  這種想法在四皇子的腦海中猛然剎停,他煩躁的揮散了思緒里那些混亂的意識,受得住!

  他肯定受的住!

  自己怎麼會想著他會受不住?

  看來是自己腦子也有毛病了不成!

  乾脆就讓那麻煩東西給藍長憶那個刁鑽的性子惹急了,殺了算了!乾淨!省的往後再擔心!

  ……

  ……那種傻德行,除了討人嫌還是討人嫌,大概真的是留不住命。

  子衛默不作聲的看著主子無意識的嘆了口氣,就反常的不再發怒了,平靜到顯出了些頹然。

  想著必然還是無法安心的,他順而轉開視線朝外頭遞了個眼神。

  無聲示意外面的人去遠遠盯著二皇子府,寅衛的身影一閃而逝,之後再次恢復了平靜。

  被四皇子認為此時已經被打慘了的蕭爭此時毒性已經過去了大半,除了四肢還有些虛浮,身上已經有了常人該有的溫度。

  讓北衛提心弔膽了半天,最終二皇子還是沒開口把他給扔出去。

  反倒是默認了再端了茶水過去給那個傻子解渴。

  畢竟蕭爭也還中著毒,方才又不能說話,身上還沒力氣,他趴桌子上也不稀奇。

  但即便沒發火,東衛還是噤若寒蟬的知道殿下心情差的很。

  光看那冷冰冰盯著蕭爭的眼神就能看出來,恨不得現在就給他脖子擰下來。

  蕭爭老實的很,有了點力氣也不趴著了,就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著北衛端水過來。

  跟個小孩兒似的等著喂,水送到了嘴邊……他就張嘴。

  咕咚咕咚的咽的可急,恨不得再咬住那杯子沿自己仰脖子灌。

  「你急什麼!又不是不給你喝!」

  「領子又濕了!」

  那一身濕漉漉的衣服還在身上貼著,蕭爭哪在意什麼濕不濕,他的嗓子都要渴冒煙了。

  拱著喝完了又看另一杯,那個望眼欲穿的勁頭倒真讓人看著有點可憐。

  已經勻了半晌氣的二皇子盯著他這副餓死鬼投胎的德行,就只能嘆口氣,罷了。

  看在他也只是中毒,他也只是口渴。

  松下心緒二皇子便轉開了視線不再看蕭爭,恰好注意到了擱置在廳門邊上的那兩把彎刀。

  多數時候暗衛身上都不會攜帶過於明顯的兵器,避免行事間會暴露自己的蹤跡,至多就是帶著暗器或者匕首短刃之類的。

  更有甚者也就是像太子府暗衛那般,有個擅長使用軟鞭的。

  而蕭爭不僅帶了兵刃在身上,還是雙刀。

  刀刃的彎曲弧度比鐮刀還要明顯,整個刀身連同刀柄都是漆黑如墨。

  即使在此時午後陽光正盛,越過門檻照射在那兩把刀上,都沒有顯出任何的反光,反而霧蒙蒙的並不顯眼。

  二皇子走神思慮那雙刀的詭異之處,立在一旁沒敢出聲的東衛十分有眼力見,見主子也望了過去,便趁勢將本來就好奇許久的刀給撿了起來。

  攥在手裡掂量了掂量,也猜不出是什麼個材質,並不沉。

  他手痒痒似的在刀背上摸索了兩下,順著那個彎曲的大弧度覺得十分流暢,真是新鮮至極。

  蕭爭喝完了水也看見東衛拿了刀,但他自認又不是個小氣的人。

  別人想看看就看看,看看又不會短少什麼,就沒出聲。

  東衛走到了主子近前才將自己想多看看的想法收了收,在二皇子臉色平靜的注視下殷勤的遞過去給對方看。

  但他托舉著雙刀好一會兒,手還伸在半空沒得到回應,抬眼對上二皇子那毫無波瀾的眼神才突然意識了過來。

  收回順手取了旁桌潔淨的棉布,開始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在刀身上擦拭。

  擦的無比細緻,從頭到尾邊邊角角都沒放過。

  一開始蕭爭沒什麼反應,畢竟自己的刀確實在城外沾了不少土,剛才也是扔在地上擱著。

  便以為東衛是在擦拭上頭沾染的灰,還覺得挺講究的。

  直到擦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蕭爭瞪著大眼都看的有些發了愣。

  眼睜睜的看著東衛終於將自己的刀擦的窗明几淨沒有一點浮灰,最後又反過來捏著刀身開始擦刀柄。

  實在莫名其妙無語至極,眉心都難懂到皺巴到了一塊。

  但東衛這麼細緻的動作可不是白來的,至少將刀擦拭乾淨擱置到桌上時,一言不發的皇子終於是沒露出任何不滿的神色。

  探過指節去觸碰刀柄了。

  二皇子是沒意見了,蕭爭那可是意見大多了!

  心說老子的刀!

  老子的刀你看看就看看,什麼玩意就擦來擦去還嫌棄巴拉的沒完沒了??

  老子還沒說嫌你們手臭呢!

  那個氣性在二皇子的指尖猶猶豫豫的即將碰到刀柄上時,繃不住從牙縫裡擠出了他進府之後的第一句話。

  「你幹嘛呢?我刀又沒沾上屎!」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一句話讓剛把茶盞端走的北衛那個永遠笑盈盈眼神里……成功頭次顯現了驚嚇。

  伴隨著東衛繃不住噗嗤笑出來半聲又戛然而止,二皇子深蹙著眉與對面沒規矩的傻暗衛對視,眼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

  嫌棄。

  低下視線看向那把擦的乾乾淨淨的彎刀,還差分毫就能碰觸到的指尖緩緩縮了回去。

  半點沒有了想看看的想法。

  連人帶刀。

  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