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8章 取針

  晨間私下鬧騰起來的動靜逐漸平復。

  城外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天氣略顯炎熱,官道上過往的百姓都寥寥無幾。

  更別說深處難行的林子裡,仿似之前的兩方勢力從未出現過。

  天色還尚早,夙夜為了避免暴露蹤跡,不能在夜幕降臨之前趕回皇城,而他此時更緊要的是查看自己身上那找尋不見的蹤跡的暗器。

  尋了寥無人煙的角落處,夙夜將腰封護腕拆解,直接褪下了武服上衣。

  赤膊暴露在了空氣中,借著明亮的光線指尖捻著胸前皮膚一寸一寸的查看,循著那隱隱約約不大明確的針刺感找尋著。

  肌肉緊繃心緒焦躁到額角都滲出了汗水。

  終於在胸口處發現了已經沒進去不大明顯的針尾,餘留沒有分毫。

  傷口處滴血未滲,就那樣迅疾的,無從捕捉的刺進了體內,好在他是因著騰空沒有被對方致了命。

  恰巧躲過心臟扎在胸口骨頭上。

  那也已經刺進骨頭,再深一丁點都找尋不到傷口在何處,若不是扎在骨頭上,恐怕早已經被貫穿身體。

  他只能用指甲用力去捻探那根細細的針尾,實在是留存在外的太微小,並且扎進骨頭裡也並不好拔下來。

  若想取出,恐怕要用刀刃將此處皮膚給劃開。

  他抬頭看了看頂頭灼白的日光,炙熱到讓人沉悶昏眩,遙遙路途趕回他沒有再途中歇息過多大功夫。

  也只是昨夜在臨近遠處的鎮子上進了最後一口水米。

  趕了漫長一夜路,晨間便已經到達了皇城外。

  只為了想,早點回到宮裡,出現在帝王眼前。

  夙夜咽了咽有些乾燥的喉嚨,自腰間取出了了枚暗器,只在旁側衣衫的領口內側抹蹭擦了擦,蹭去了可能會沾染的灰塵。

  他左手捻著方才尋到的準確位置,右手握著暗器。

  那尖銳的暗器刃鋒抵在胸口,沒作停頓直接刺破了皮膚表層,緩慢的傷痛比突如其來要來的難熬。

  那短小的刃尖被他捏攥在手裡,盡力再次往深處扎入了些許,沒進去的針尾十分難尋,還是傾斜的角度。

  終於那本來沒有血跡的微小傷痕上因為再次受創開始涌流出鮮紅的顏色。

  他的口唇泛白,被陽光晃照到發暗的視線有些看不清,低頭間又被面具遮擋了部分角度,顯得摸索著有些困難。

  夙夜鬆了些許力道緩著緊繃的肩背,猶豫了陣抬起左手捏住了面具邊緣。

  而他右手還用暗器抵著傷痕,那涌流出的血液順著他的指尖指縫流淌下去,染紅了手背。

  終於他還是將那面具從臉上取了下去,在揭開的一瞬間滿面悶出的熱汗都開始揮散。

  一股溫涼的風流撲面而來,讓他身上的疼痛都緩解了幾分。

  此時臉頰皮膚與外界接觸的感受尤為新鮮,是他在已經記不清多久的時日裡,第一次在明亮的環境下將自己暴露了出來。

  殘留的汗水在面頰上顯出些許的晶瑩,他垂下視線再次用左手找尋到沒入皮膚的針尾。

  面無表情的忍痛將手指摳進了剜開的傷口中。

  自己親手從血淋淋的血肉中拔取那根細針。

  針頭已經刺進胸骨,染了血顯得十分順滑難捏住。

  讓他即使覺得這點傷痕並不算什麼,還是在奮力幾次的緊繃中下頜變的生硬,太陽穴鼓脹,手指也在微微顫抖著。

  最後還是再次用刃鋒狠心在血肉中移動剜取了兩下,才將那難以捕捉的細針成功取了下來。

  此刻他的身上已經滲滿了汗意,血液也順著胸膛流淌進了下身腰封里。

  捏攥著那根沾染血跡已經成了紅色的長針,他只緩解了陣不適便率先取過了面具。

  再次捆綁遮擋住了自己的臉。

  濃烈的光線也即刻就被遮擋在外,這灼燙明亮的溫度,本來就不是他該體會的。

  暫等著天色暗下,夙夜遙遙看向了皇城方向,今日太子府與二皇子府都在爭奪那個暗衛,看來五殿下此刻大致是不在城中。

  太子府與二皇子府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皇城裡其餘府邸的觀望,所以在動靜消匿下去之時,也是看不見的暗流涌動的開始。

  太子府與五皇子有隔閡那是人盡皆知,先前便早有衝突。

  而近些時日二皇子與五皇子也多少互看不上,只要有人捕捉見五皇子府的人被帶回了二皇子府,那所有反應過來的注視便都盯向了城南天門湖附近。

  也大致都猜測到五皇子此刻定然不在城內,若是回城定然會再發生不小的動靜。

  四皇子便是反應最大的一個,聽得探子說太子府有動作卻被二皇子半路截胡,將個半死不活的暗衛給帶了回去。

  那因著番國和親之事的緊繃精神又被提起來了個高度。

  他稍一琢磨。

  都不用琢磨!

  都不用想!

  能讓太子緊追不捨都得逮回去的,還能是誰!

  還能是哪個混帳氣人的東西!

  現在倒是成!沒被太子府的人捉拿,卻又反被扛回了二皇子府。

  也不知道二皇子會朝這搗亂玩意身上撒氣,還是會按住不撒手去威脅藍慕瑾!

  或者嚴刑拷打,想從中掏出點有用的東西!

  他他經得住打嗎?

  子衛就那麼默不作聲一點不敢出聲的看著四皇子來回焦躁的踱步,實在是不敢打斷主子思考,眼看著四殿下猛然剎住腳步想說什麼。

  最後好似又打消了念頭,繼續焦躁的捏著拳頭氣憤。

  「殿下……要不,要不去二皇子府救……」

  「不去!!」

  好大一嗓子吼出來都給子衛驚的將後半句話給憋了回去。

  「救什麼救!救他幹什麼讓他死了得了!」

  就看著四殿下將火氣全吼出來,最終也不再來回走動,停在原地氣的呼呼的勻著氣。

  半晌都沒再說話。

  四皇子剛才倒真是想著故技重施,衝動之下想去給那個麻煩鼓搗出來,但是他與藍長憶向來從未有過交集。

  或者說,藍長憶與任何人都沒走近過。

  他想尋個由頭都尋不出來,並且此時他的理智也占了衝動的上風。

  先前有自己為藍慕瑾斷袖之說作證的行徑,早已經引起了太子的猜忌與不滿,此時再登門二皇子府……藍長憶前腳剛將人帶回去,自己後腳就追上門。

  這是怎麼說也說不過去的,恐怕不光會將自己陷入寸步難行的餘地。

  也會完全徹底暴露了楚憶蕭身份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