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5章 鬧氣的暗衛

  府醫很快就隨著北衛一路小跑著進了正廳,得了主子允許便上前診脈察看。

  同時引開其餘眼線的東衛也剛好邁進了廳門,無聲佇立在一旁看著那個被「興師動眾」救回來的人,見府醫正在診脈也沒作聲。

  府醫把個脈都顯得戰戰兢兢,叫北衛看著都好像也被蕭爭那股子冷勁兒給傳染了。

  也跟著一塊止不住的有點哆嗦。

  那可不是二皇子跟前診脈嚇人怕被殺剮,主要確實也因前些時日府醫都沒能救的了西衛,還是叫主子請了白先生妙手回春救了一命。

  本就大受打擊的府醫此時又遇到蕭爭身上毒性這個難題。

  根本就無法得知這是個什麼情形,哆哆嗦嗦了老半天,還是東衛那個急脾氣都看不下去了,繃不住問了句。

  「受傷了還是中毒了你倒是說個話。」

  府醫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偷眼觀瞧殿下也沒怪罪,只好實話實說。

  「殿下,他這是中毒了,可……可我也看不出這是什麼毒性。」

  也說不準會不會突然就喪命。

  二皇子聽罷淡淡瞟了府醫一眼,略顯煩躁的詢問道。

  「那就開些湯藥,先吊著命。」

  已經從徹骨冰寒中回溫了一點的蕭爭聽見他這話,繃不住就咳了一聲,撩起眼皮盯向對面皇子,見二皇子那副一本正經的臉色。

  嘴裡的吐槽被身體的虛浮攔堵在了嗓子眼裡,說不出來話。

  這種感覺他記得,甚至在此刻毒發時顯得無比熟悉。

  次次這股子痛苦襲來他就好似單單被禁錮在了世界之外。

  聽力和視覺都會放大,可聲音卻隨著冷下去的體溫被凍在了麻木的舌根咽喉。

  真正只能獨自忍受這份折磨,有苦難言。

  蕭爭明明醒著並未昏厥,卻不能說話。

  二皇子就默然與蕭爭那雙夾雜著血絲的眼睛對視,這雙眼睛曾經很靈透,叫人一眼就能從人群中分辨出。

  此時嵌在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容上,顯得仿佛失了顏色,也沒了多少光澤。

  他看著蕭爭死盯著自己,那眼神跟有什麼仇恨似的。

  驀然才想起來當初在天門湖遊船之上那次,與這混帳東西還真是有了點衝突來著。

  蕭爭滿腦子都是藍長憶沒人情味,自然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見對方冷漠盯著自己跟看個將死之人也沒多大區別。

  氣憤更叫他難受了,用僅存的力氣將自己手腕抽了回來。

  躲開府醫還想多看看脈象的打算,奮力把手蜷塞進了自己腿縫裡。說什麼也不讓再看了。

  就半趴在冷硬的椅子上跟個上岸缺氧的魚似的。

  說不了話只能自己鬧氣。

  還瞪一眼瞪一眼的,兀自勻著氣,心裡罵著你個冰刀子臉。

  拉個臉色給誰看呢!

  就把老子往這硬邦邦的椅子上一扔,看著老子掙扎不起來朝下出溜,還吊命!

  吊你個大頭鬼!

  虧得老子還想著給你送冰,白瞎!沒下回了!

  他那個彆扭德行也就藍慕瑾能猜的出來是什麼想法。

  叫藍長憶瞧著他跟個冬眠的松鼠似的蜷著朝下縮,把手也藏起來了,便覺得這傻子大概是早知道自己死不了。

  死不了就成。

  瞟了眼府醫還試圖去察看蕭爭的狀況,卻怎麼也扯不出蕭爭的手。

  就盯著那兀自較勁耍賴的人,沒什麼情緒的朝府醫開了口。

  「下去吧,熬煮溫養的湯藥。」

  府醫得了赦免立馬鬆了半截氣,死裡逃生似的不作耽誤就跑出去熬藥了,前廳內唯剩下北衛有些憂心蕭爭活不了,見二殿下也不打算再管了,有點欲言又止。

  又看向蕭爭那跟奪妻之恨似的,眼睛都能給人盯個窟窿。

  ……他是真勇。

  東衛也還立在一旁,遠遠看著蕭爭縮成個球。

  就那麼一身土,蹭的到處都是。

  雖然也沒見殿下生氣,這個當口他可不敢說話觸霉頭。

  轉開視線看向了北衛隨手丟在對面的兩把刀,倒多少顯出了那麼些好奇探究。

  那兩把刀漆黑如墨,形狀猶如兩把彎鉤弧度十分刁鑽,東衛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形狀的兵器,這刀鋒彎成這個樣子。

  那攥刀的人一不小心還不傷到了自己身上?

  他挪動了下腳尖想過去拾起來仔細看看,可那兵器的主人還在椅子上跟毒性抗爭,安危不明呢。

  所以他還是按捺下好奇,僅僅也是看了看。

  安靜了片刻下人就將已經擱置不燙的茶盞端了進來,謹小慎微的邁入前廳幾步就不再靠前了。

  而是等著黑衫遮面的暗衛大人伸手接了過去就無聲退下。

  北衛此刻滿心都是蕭爭那不知何故的狀態和瞧不出原有的毒性。

  也沒仔細看就接了過來,順手將茶盞放到了皇子手邊的桌子上。

  蕭爭半死不活的清晰聽見杯盞輕響,才將埋著的腦袋抬了起來,下巴撐在椅子扶手上有氣無力的看著。

  他看見桌上擱置著一杯茶。

  杯盞的蓋子是敞開的,也不知是什麼茶葉顯得碧綠碧綠的,連個煙兒都沒冒一看就已經不燙了。

  蕭爭這一路被帶回來已經層層出了滿身的汗,這會兒稍稍回溫,喉間就顯得澀疼。

  真挺渴的。

  但他跟灘泥一樣就那麼懶唧唧的趴著,這廳里的人都覺得他還不大清醒,便也沒過多去猜測他心裡有什麼想法。

  蕭爭想去夠那杯茶水,但他沒有力氣,拱著身子些微挪動了下都又出了層冷汗。

  壓根就直不起來,尤其胸腹回溫了些許,可四肢還是冰涼的。

  想動動指尖發現都沒有多大知覺,就跟不是自己的手似的,不好使。

  奮力撐了半天也只是鼓秋了下,二皇子盯著他跟沒骨頭似的掙扎了兩下,又懶兮兮的趴著不動了便也沒管。

  所以,蕭爭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桌上的茶水上落上了骨節分明的手指。

  滿眼懵圈的盯著藍長憶的指尖碰觸到了茶杯邊緣,抬起眼神看向了對方的臉,希望這沒人情味的人他能長點人情味。

  可他那個緊巴巴的眼神太容易叫人誤會,二皇子還以為蕭爭還在記恨自己在天門湖上要掐死他的事。

  勻了口氣瞥開了視線,剛將那杯茶握在手中,卻發現清茶上頭竟然飄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茶沫子。

  當時那眉頭就皺起來了,收回指節心情更顯得沉鬱,聲線煩躁的開了口。

  「換。」

  一個字,北衛反應過來看過去,才發現是自己剛才疏忽了,立即走過去將那杯茶取走了。

  以至於就讓口乾舌燥的蕭爭那麼目瞪口呆,乃至無法理解的,眼睜睜的……看著那因為只有一點茶沫子漂浮的,一杯茶水。

  ……就被萬般嫌棄的給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