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醒了

  將主子的話帶到,北衛也確實不能在五皇子外久留,若是被有心之人瞧了去,恐怕即刻就會暴露兩府之間暫時的和解。

  「小八,有勞你將話帶給五殿下,我走了。」

  此次北衛與暗八至終都是一副老老實實的好態度,他知道暗八此時緊盯著,但凡要是知道自己欺負暗十。

  今個他肯定就沒法子全身而退。

  在一旁滿腔憋屈無處紓解的暗十就那麼盯著,看北衛對暗八假模假樣的嬉皮笑臉,裝的一副真的就只是來遞了個消息一樣。

  根本就沒有干別的不要臉的事兒。

  真是憋屈至極。

  尤其那個混帳後退幾步離開之前,還又將視線朝他望了過來。

  眼裡笑意盈盈,用跟哄孩子似的語氣說了聲。

  「別生氣了昂。」

  讓暗十滿肚子的氣還沒來得及撒出去,就眼睜睜的看著他狀似隨意的咬住了下唇,甘之如飴的嘬動了下。

  沾染上些許濕潤水光的下唇更顯的殷紅,看在暗十的眼裡異常刺目。

  「你——!」

  一聲怒吼爆發,北衛逃命似的跑的無比輕盈,消失之前順手才將手裡的面具朝臉上遮。

  隔著金屬邊緣遮住了大半張臉,唯剩一雙惑人含情眼,綻開由心而發的開懷。

  滿目秋波毫無保留的送至那個憤怒的人眼裡,像是堵住了暗十即將傾瀉的怒火閥門,奪命的戾氣戛然而止。

  轉瞬片刻的功夫,人影就已經隱匿消失在了附近巷道中。

  輕功好的讓人嘆為觀止。

  只剩暗十瞪著怒火迸發的大眼,幾乎氣的將眼眶都瞪紅了,滿心的屈辱難受徹底。

  這種想追過去打還挪不動步的反應,讓滿心疑惑的暗八更加難解,他也無意再去追趕那個已經消失的人盤問。

  此刻沒有別人,他走到暗十近前低聲問詢。

  「你到底怎麼了?他剛才又怎麼惹到你?」

  結果就見暗十氣呼呼的憋的夠嗆,沉默了一瞬根本就沒回答他的疑問。

  跟個炮仗信子似的只是扭頭就走。

  「你去跟主子稟告去!我舊傷犯了我要回府歇著!!!」

  就在暗八目瞪口呆詫異萬分的注視下,一點都不像犯了內傷,動作十分迅速的就哐哐哐狂跑了幾步。

  嗖嗖嗖扒著牆頭就翻沒了影。

  空著肚子跑的,給氣飽了。

  這詭異的反應讓暗八在原地怔愣了好一會兒,低頭看了看攥在手裡還燙著的燒餅,無奈默然勻了口氣。

  他心裡想著,暗十定然是有了不得的事說不出口。

  當下便打算先回府跟主子將話帶到,接著再回住處尋暗十再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暗八也回了府,將不大正經那個人話正正經經的帶到了藍慕瑾跟前。

  對此藍慕瑾只是神色淡淡的應了聲,微微頷首平聲道。

  「醒了。」

  西衛是在今日晨間才甦醒的,而昏迷多日能再次甦醒,全憑白先生妙手回春醫者仁心。

  二皇子進宮上朝,南衛隨身守在了宮外。

  府里有北衛照拂,東衛這些時日一直都守著胞弟不離,已經將日子囫圇過得天昏地暗,不知是何年月了。

  過久的人事不省讓西衛甦醒時,幾乎找尋不回重心。

  即使睜開了眼視線里也是一片恍惚眩暈。

  昏暗不清的視覺中他最先察覺到喉嚨有些干癢,忍不住的輕輕咳了聲。

  這一咳只感覺嗓子像是撕裂般,一邊咳著眼前就陣陣發黑,還滿口都是苦澀充斥著濃濃的藥味兒。

  根本就提不上多少力氣,微微皺眉感到呼吸都有些不暢,身體內也有股股鈍疼隱約襲來。

  他微微將視線轉向一旁,東衛那驚詫的雙眸就聚焦在他眼前。

  毫無反應,滿眼都是叫他一時看不懂的強烈情緒,就那么半張著嘴,半晌才抖著聲線問出了句。

  「……你醒了?」

  而後就像是腦子才反應過來,忙忙叨叨慌亂的從床邊嗖一下子站起了身,來來回迴轉悠著。

  整個人都顯得十分不知所措。

  「……」

  「……你你你喝水嗎是不是渴了?」

  就在西衛茫然眩暈都定不下神的注視下,他就忙忙亂亂笨手笨腳的去倒水,又在端著杯子回來的時候止不住的手腕哆嗦。

  倒的滿滿的一杯水,走了三步撒出去一半全淋在了他自己手背上。

  那也影響不了他將水端到了西衛眼前,並且在西衛一言未發的怔然中,無比嫻熟的就圈著後背將他給扶了起來。

  熟練到好像這個動作已經在日日夜夜中,被他重複了無數遍。

  躺了許久坐起來的西衛有些無力。

  十分虛弱只能就著東臂彎的圈抱力道,堪堪穩住不晃。

  他心裡有些無措,也有隱藏在心底沉寂多年的情緒在浮動,繼而那半杯水就那麼不算細緻的,被遞到了他眼前。

  杯沿和端杯的那隻手都泛著濕潤,同時靠近貼在了他蒼白沒有血色的唇邊。

  「喝水吧。」

  平日裡脾氣暴躁的像個火爐的東衛,此時說的話就像是刻意放在棉絮中包裹過。

  又輕又軟的一塌糊塗。

  叫西衛聽在耳中恍惚醒不過神,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湊在嘴邊那杯子邊沿明明是涼的,只有片刻的功夫還並沒有被裡面的熱水浸熱,卻仍舊讓他感覺貼過來是溫熱觸感,是滾燙的關懷。

  久違相見般,迅速滲透進心裡。

  東衛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了幾句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半晌也沒見西衛應聲,還以為他是有哪裡難受的說不出話。

  就想先把杯子放下,看看是怎麼回事。

  只是他的手才剛打算挪開,一隻冰涼的手就輕輕碰在了他手腕上,沒有多少力道的攥著他的手。

  將移開不遠的杯子又執意挪回到了唇邊。

  就著他端杯的手,西衛淺飲潤了潤口。

  這是哥哥第一次對自己露出難掩關切的神色,事無巨細那般小心翼翼。

  就像在呵護著什麼不能割捨也無法忽略的人。

  西衛無力鬆手之前,用指腹抹去了對方手背上灑落的水漬,蜷起指尖將還帶著體溫的濕潤,悄悄藏進了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