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8章 全部

  實在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實在想知道藍慕瑾究竟是用何種方法百發百中的。

  準確來說不是百發百中,是後發制人仍然能爭得先機。

  自那日練武場中在藍慕瑾手下丟了人,說四皇子不上火那真是假的,他怎麼會不在意!

  自小勤學苦練掛在馬肚子上,這之中他摔過多少跤,又吃過多少苦!

  怎麼就能被藍慕瑾輕易比下去!

  但四皇子內心裡對此還是服氣的,雖然他十分看不上藍慕瑾這個人,也十分自大自己的騎術箭術。

  自大不等於眼瞎,習武之人總會對更精湛的技藝信服,隨之而來的就是抓心撓肝的嚮往。

  方才還都已經起了身,屁股都離開了椅子,一聽藍慕瑾突然提起騎術。

  鬼使神差的他就又穩穩噹噹坐回了椅子上。

  藍慕瑾自然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淡淡牽著唇角裝作不解的詢問。

  「是這椅子太硬?叫皇兄覺得疲累了?」

  四皇子憋憋屈屈的瞟了他一眼,順著話茬張嘴就挑了一大堆毛病。

  「好歹你這也是個皇子府!這都什麼破椅子雕花不是雕花扶手不像扶手的!上馬背上坐一天也沒在這待的受罪!」

  漠然聽著四皇子故意找茬,藍慕瑾過了陣才好似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就將話直接引向了對方最在意的點上。

  「論騎術射箭,四皇兄已是翹楚,這練準頭的法子……」

  意料之中,對方的注意力果然全部歸攏,過於安靜的等著他說下半句。

  他反倒停頓了好半天,吊足了對方的胃口,最終都顯出幾分煩躁時才終於將話說完。

  「當然是在兵器上做做功夫。」

  聽了個雲裡霧裡的四皇子眉頭都皺巴到了一塊,滿眼懷疑的又沉默了片刻,就在想極力反駁時又被藍慕瑾打斷。

  「上次練武場贈與皇兄的長弓,皇兄可還留著?」

  乍然提起這事四皇子又被懟沒了聲。

  這不僅是個丟人的事,並且他還確實沒將那把長弓給扔了!

  只因他清楚的知道,那真的是件寶傢伙!

  也不知道藍慕瑾究竟真是滿不在乎,還是對弓箭興致缺缺,竟然將一把價值連城的長弓隨手說拋下就拋下了!

  半點沒顯出心疼。

  這會兒又提那把弓,四皇子還以為他終於要狐狸尾巴露出來,開始借著兵器由頭找麻煩!

  當下眼神就顯出了些戒備。

  萬萬沒想到藍慕瑾不僅沒再多提,反而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緊接著自告罪了一句。

  「瞧我這記性,當下光是將弓贈下,竟是忘了將箭筒一同留給皇兄了。」

  四皇子:??

  恰好此時默不作聲不知何時候在一旁的老管家走近,很有眼色的上前更換茶水。

  「殿下,茶涼了。」

  藍慕瑾淡淡將管家揮退,順而吩咐管家。

  「你別忙了,去內院將書房架邊那箭筒取來,趁今日叫四皇兄隨之帶回去吧。」

  四皇子晨間匆匆闖進五皇子府,愣是被留到將近午時才遲遲出了府。

  甚至還詭異客套的問他,要不要留在府中用午膳。

  那肯定是不能留的。

  藍慕瑾不給他下毒都是意外。

  直到四皇子已經立在了府門外,站在馬匹邊上都根本沒反應過來今日這是什麼鬼事情。

  又在他低頭看向手中提著的墨色箭筒時,滿腔的疑惑已經到達了頂峰。

  箭筒的材質明顯與他手上那把長弓一般無二,連裡頭插著的羽箭都是通柄漆黑,末梢的翎羽也特意被暈染成了暗色,還泛著栩栩如生的光澤。

  為什麼平白無故的送他東西?

  ……藍慕瑾瘋了?!

  但他即使沒有思慮出個來龍去脈,也決然不能在五皇子府外發愣,只得暫時壓下疑惑翻身上馬。

  提拽韁繩朝著城中方向奔踏而去。

  而他認為瘋了的五皇子此時已經飛身掠上了屋檐,穩步走向屋頂一角。

  毫不在意的與躲在樹蔭底下乘涼的人席地坐在了身側。

  扯了扯蕭爭蒙著眼好似正在假寐的衣擺。

  裝作吃味又繃不住笑的揶揄。

  「你表哥,走了。」

  蕭爭這才將遮住視線的手腕挪了挪,只露出一隻眼斜睨了他一眼。

  撇了撇嘴理直氣壯。

  「表親表親,砸斷了骨頭還連著筋,那表哥能白叫嗎?再回來得給我帶倆金子!」

  提起這「倆金子」,藍慕瑾只覺得頗為無奈。

  阿爭如今怎麼也算不愁吃穿了,卻好似還是對銀錢仍然難以割捨。

  可轉瞬間他覺得好玩的情緒就緩緩消散。

  驀然想起蕭爭曾有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過去。

  雖然對於阿爭來說,那並不是親身經歷。

  但也擁有楚憶蕭的全部記憶。

  那些發生過的,屈辱的,難忍的,難捱的,將尊嚴碾成碎片的一切。

  蕭爭都是感同身受的。

  這些於自己來說微不足道的銀錢,於阿爭來說可能都是曾望塵莫及的救命稻草。

  藍慕瑾默然覺得難受了,隨後竟然隨著蕭爭不拘小節一樣的仰躺在了瓦片上。

  也不在乎身上金貴的蟒袍緞面是否沾染了髒污。

  順手將蕭爭纖細的腕子握在了手心裡,望著頂頭撲簌簌被風吹動得葉片。

  感受著透過葉片灑下的日光,光線中飄揚著渺小的塵埃。

  就像殘存在角落難以讓人察覺的金碎。

  「阿爭。」

  「往後我有的一切,全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