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十一突然更感覺自己笨了,跟暗七比,他簡直就是個笨蛋。
笨嘴笨舌,也不大聰明。
每次惹禍都需要暗七給他開脫,每次遇到危險也要暗七記掛著給他擋。
而且他也總在暗七面前掉眼淚。
就像這個愛哭的小女孩一樣,總是哭個沒完沒了,次次都盼著暗七來勸來妥協。
他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麼以前暗七總躲著自己,定然是有些嫌自己又煩人又沒出息。
想著想著,他見到暗七下意識剛揚起來的唇角,緩緩又落了下去。
感到有那麼點難過了。
兀自瑟縮著沒敢出聲,但等他偷偷抬眼望過去時,發現暗七也正看著自己。
沒有半分責怪,眼神里蘊含著隱藏不住的笑意,只察覺到他唇角撇動了一下,手就已經朝他伸了過來。
隨意又滿含愛意的落在了他頭頂。
溫熱的手心貼著他的髮絲,像哄小孩那樣輕緩的揉了揉。
暗十一有點忍不住了,眼淚不知不覺已經蓄上眼眶。
每次他並不想哭時,見到暗七就像憑空多了更多的委屈。
此時他忽然就懂了。
大概是因為,暗七給了他比別人更多的包容。
暗七也給了他太多別人給不了的好脾氣。
在暗十一的心裡,只要自己顯得不那麼開心,就總有那麼個人一定能看的到。
隨時都能看的到。
雖然確實明顯看出暗十一根本不會帶孩子,暗七此時也不能在小院中久留,他得儘快返回前院盯著四皇子什麼時候離開。
好儘快將太子動向稟報給主子,好早做提防。
可又擔心自己若是直接離開,小女孩還會因為兔子病了哭,他視線落在暗十一委屈巴巴的臉上。
怕是到時候,十一也得跟著一起哭。
猶豫了片刻,他從身上取出一塊備用的黑巾,轉眸四望尋了個陽光不大濃烈的樹蔭底下。
把不知狀況的白兔安置在了樹底下,轉而對女孩耐心安撫。
「兔子病了不能折騰,就讓它在這歇歇,哥哥過會兒去尋大夫,看看能不能給它帶藥回來餵。」
「在此之前,你要照顧小兔子,好不好?」
就在暗十一眼睜睜的注視下,暗七再次用寥寥兩句就安撫住了小孩兒,甚至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照看好兔子。
見看起來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什麼啼哭不止的狀況,暗七這才打算轉身離去。
只是對上暗十一那可憐兮兮的眼神時,還是忍不住去牽住了他的手。
抻著他一起到了院門處,也不避諱院裡小孩兒會不會好奇看過來,攥著十一的手輕輕捏了捏。
「主子命你在這看孩子?」
暗十一沉默點了點頭,沒有即刻訴說委屈的模樣讓暗七有點心疼。
「我先去復命,若是等會兒空閒就叨擾白先生問問,看有沒有止瀉的藥粉。」
似是怕無法讓暗十一感到安心,他還再次保證了一遍。
「放心吧,我肯定回來救兔子。」
向來不苟言笑的人刻意詼諧起來,讓暗十一想笑又想哭。
笑是因為暗七為了逗他開心特意半開了玩笑,想哭也是因為暗七居然為了安慰自己,特意開了玩笑。
這讓他喜悅中摻雜著絲絲愧疚難受,開口卻只發出句小聲的認錯。
「……是我有點笨,我不會哄小孩,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攥著他手的指節緊了緊,暗七的拇指指腹從他手背上來回輕輕摩挲,最後攥到眼前用唇瓣貼了貼。
輕輕親吻,一觸即離。
在暗十一懵然瞪著雙眼注視下,笑的無比溫和。
「你也還是個小孩。」
「小孩自然不會哄小孩,你只要跟她玩就好了。」
直至暗七已經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了錯綜複雜的府牆遮擋下,半晌沒有反應的人眼中的沮喪才一掃而空。
低下頭靦腆樂的歡喜。
從西院匆匆趕回前院,發現四皇子還並未離開,暗七順而飛身掛在了牆外的梧桐樹上。
借著茂密的深綠朝前廳方向望去,正看見本來等在院外的管家此時正立在主子身側,好像在聽從什麼交代。
四皇子本不想久留,既然已經確定楚憶蕭還沒死,也還並未被懷疑。
他只想儘快尋個由頭離開,不然總面對藍慕瑾這張看似溫和無害,與平時總顯得有點不對勁的態度。
感覺後脊背都冒涼風。
可四皇子隨口胡謅的三個要走的由頭都被藍慕瑾給擋下了,反而繼續饒有興致的攀談。
完完全全就每次都準確阻撓住了他想告辭的藉口。
說了半晌無關痛癢的廢話,此時更是把在練武場拉弓射箭的技巧都搬了出來。
這叫四皇子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明明知道可能會有詐,今日萬不可在此久留,但他那雷厲風行的腳尖硬是半步都沒挪動。
像黏在石台上了一樣,滿臉糾結的聽著藍慕瑾慢悠悠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