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你面前脫褲子?

  待到桌上的水痕都乾涸,五皇子也沒說出一句話。

  最終轉身將錦帕扔進水盆中,浸泡溫水半擰乾朝著蕭爭走了過去。

  「你又想幹什麼?!」

  眼看那塊濕布又奔著自己傷口來了,蕭爭提起來的嗓門都帶上了顫音。

  「傷口浸雨水,不清理要腐爛發臭不成?」

  蕭爭簡直是扭頭就跑,從桌子邊快速閃了,邊跑邊喊。

  「臭就臭吧,你別動太太啊太疼!」

  跑至桌子對面隔著桌子跟手拿巾帕的五皇子面面相覷。

  藍慕瑾緊著下頜氣的閉眼。

  他怎麼就跟個挨了打的狗崽子一樣,碰不得。

  一碰就叫喚。

  還跑。

  ……根本沒見過這種理直氣壯的慫包。

  最終他勻了口氣,轉身將巾帕又扔進了水中 。

  「你自己擦洗身上的雨水。」

  蕭爭看著他真的沒想再管自己,緊繃的慫膽子緩緩放鬆下來。

  一蹭一蹭的圍著桌子邊緣挪到了水盆邊。

  淋了雨,他是感覺自己身上又涼又黏,碰到熱水整個人一激靈,過了會兒才感覺開始回溫。

  攥著濕帕子把手臂身上都擦了一遍,還洗了臉,順帶還把胡亂綁成馬尾的濕頭髮都洗了。

  獨獨就是繞開了傷口。

  他光著上身,還穿著濕透的裡衣褲子,本來纖薄的料子幾乎都快貼在他腿上。

  五皇子盯著他屈身把褲腿捲起,使勁一擰。

  雨水嘩啦啦澆了一地。

  也這才看見他真正跛腳的原因。

  蕭爭腳腕傷口已經鮮血淋漓,被濕漉漉的布料泡了這么半天,創口都開始發白髮紫。

  藍慕瑾眼睜睜的盯著他竟然還打算避開腳腕傷口,也都沒有拋棄自己濕衣裳的打算。

  「你就不能把褲子脫了?」

  蕭爭抬起眼皮望過去,跟藍慕瑾相對無言。

  蕭爭:……你說什麼呢?

  脫褲子?在你面前脫褲子???

  絕他媽不可能!!!

  老子就算穿一宿,穿幹了嗖了,也不會當你個狗東西的面脫褲子。

  藍慕瑾擰著的眉頭忽然一松,發出了一記笑音。

  居然奇異的看懂了他那怨懟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牽著唇角兀自低笑,氣的蕭爭都想端盆子潑過去。

  後來蕭爭看著藍慕瑾緩步走至一旁,取出一身乾淨的雲白裡衣扔在床上。

  「你自己收拾乾淨。」

  就推門走了。

  房門再次閉合,寢殿裡只剩下了蕭爭一個人 。

  蕭爭的視線轉回自己腳腕子上,立馬又浮上滿臉的愁容苦大仇深。

  臥槽臥槽受老罪了,廢了,這腳算廢了我要拐了~~~

  藍慕瑾離開寢殿,命下人在旁殿重新準備了熱水。

  將一身的塵污洗淨,髮絲半幹才拿著條棉毯回了寢殿。

  蕭爭正靠在床沿邊上發愣 ,聽見門響動眼眸視線一下子就望了過去。

  看到藍慕瑾步入內殿 ,懵然朝著他身後瞟。

  藍慕瑾只捕捉到了暗九一閃即逝的尋覓,隨後又暗淡了些許。

  柔軟的月白裡衣緞面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垂墜著。

  頹然的肩頸線條宣示著失望,也裹挾著不知名的心事。

  整個人顯出了幾分消瘦單薄。

  藍慕瑾將手中的棉毯扔在他身上,平聲開口。

  「你在看什麼?」

  蕭爭扯著毯子失魂落魄的擦了擦還潮濕的髮絲,嘴裡嘟囔。

  「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原來是在擔憂那幾個。

  「他們要分散撤離,最起碼還需要甩開太子府暗衛,不能直接回府。」

  「……哦。」

  之後又整個人靠著床欄縮著,不太精神的望眼欲穿。

  自己都先回了府,暗七他們幾個還在大雨磅礴里安危不知。

  蕭爭感覺這一天,愧疚都快將他自己給淹沒了,悶沉悶沉。

  藍慕瑾盯了他一會兒。

  兀自取出了兩根安神香,點燃放入香爐緩步放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思思裊裊的煙氣飄散,縷縷柔和的暖香味鑽進蕭爭的鼻腔,整個房間內都靜謐下來。

  只有屋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催人疲倦。

  煙氣散盡,靠在床欄邊發呆的人已經合上了雙眼昏昏欲睡。

  未過夜半,門外傳來低喚,在雜亂的雨聲中輕輕的聲量幾乎被淹沒。

  「主子。」

  藍慕瑾拉開半扇房門,看見門外垂首復命的幾個暗衛,淡聲詢問。

  「可有受傷?」

  「暗十,暗十一輕傷。」

  藍慕瑾點頭,目光從幾人身上掃過。

  「今夜暴雨可不回各府,先下去吧。」

  暗七規矩應下,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走,小心翼翼開口詢問 。

  「主子,暗九……」

  藍慕瑾沒什麼情緒的回應 「也是輕傷,他留下當值。」

  暗七 「…………是。」

  身旁的暗八依舊默不作聲,但沒忍住略微抬眸朝著寢殿裡望了一眼。

  緊跟著暗十,暗十一,暗十二全都不約而同的側過臉,抻著脖子朝門縫裡望。

  暗七:……!

  幾人回神對上五殿下那雙深不見底的深瞳。

  又齊刷刷的埋下頭。

  片刻也沒再停留,迅速隱退在連廊盡頭雨幕中。

  藍慕瑾轉回身,房門閉合。

  他抬手蓋滅了一盞燭火,寢殿內的光線更加昏暗下去。

  再悄無聲息立至床榻邊上時,手中拿著一盒傷藥。

  細長指節從斜靠在床欄邊的人側頸穿過,將對方裡衣領口掀開褪下。

  暗九此刻肩頸線條鬆緩,手臂無意識垂落在膝頭。

  那道鞭傷幾乎從脊骨處傾斜貫穿到左肋下,此刻仍然皮開肉綻沒經過任何處理。

  藍慕瑾將蕭爭整個上半身的重量拖靠在了自己身上,輕緩的用濕布擦拭傷處周圍。

  即使他已經足夠小心翼翼,剛碰觸到也還是讓睡夢中的人像受到驚嚇一般,猛然哆嗦了一下手臂乍然反射性彈起。

  藍慕瑾迅速收回手,蕭爭揮起來的手臂虛晃了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揪住了他的上衣。

  緊緊抓攥著,指節因為用力顯得緊繃發白。

  蕭爭仿若又回到了自己奮力奔逃險險攀上高牆,才剛凌空半截被一鞭子抽在了後背上。

  後背霎時疼痛錐心刺骨,他緊緊攥著手中刺進牆壁的匕首。

  卻好像無論如何用盡全力,都不能再挪動分毫。

  他夢中錐心刺骨的感受並不只是夢。

  是他抻拽依靠的五皇子手攥錦帕,不顧他的反應執意擦拭傷口。

  後來傷口的痛感就被清涼替代大半。

  大概是傷藥發揮了作用,藍慕瑾感覺暗九的抻拽鬆了松,而後又緊扯了一把。

  他幾乎都聽到了布料即將撕裂聲。

  蕭爭在夢裡終於攀上了高牆,失去重心朝著牆外摔落而下。

  身旁是掠過的黑影,身後是交鋒的打殺。

  「暗七……」

  「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