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真的就變成了並不熟悉的陌生人。
西衛無數次想離哥哥近一點,但他又沒有去奢求的臉面。
只得借著一些並不嚴重的小錯誤和瑣事,不停的出現在對方眼前。
說著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責怪,看著對方眼裡逐漸更加反感的情緒。
西衛又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他努力睜開視線看著驚慌守著自己的人,即使自己身上污濁一片,對方眼中也沒有了半分嫌棄。
反而不停的替他擦拭著,不停的說著「不要死,不能死。」
眼神里全是害怕和心疼,溫熱的手心在自己臉上不停抹蹭著,試圖擦去那些流之不盡的血跡。
他終於從哥哥眼裡看見了關懷,不再是厭煩,不再是避之不及了。
東衛扯著他的衣衫口不擇言喚著他,這種顯出渙散無力的眼神,茫然又驚懼的眼神。
像極了當初從井下凍到瑟瑟發抖的那個小孩,濕漉漉的縮在自己眼前,用防備又怯懦的眸色盯著自己的樣子。
他當時已經夠可憐了,他經歷了那麼多人慘死,只是被嚇壞了。
又冷又餓又難過至極。
只不過因為自己沒有自小養在父母身邊,因為出生時弟弟更加孱弱。
將自己被忽略被送出去的所有原因,滿門被屠的所有罪責。
全都怪在了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弟弟身上。
如果他沒有在井下呢?如果當時弟弟並沒有活下來而是也喪生在血泊中。
自己還會生出無限怨懟和不甘嗎?
就像現在一樣,渾身是血生機漸失,不能啊。
「不能死不能有事,看著我,看著我!」
東衛幾近崩潰的捧著西衛的臉,手心裡是血紅黏膩一片,根本無法冷靜的開始嘶吼,最後對著身軀無意識抽動,口鼻滲血的人苦苦哀求。
「求你了……哥哥求你了你別死啊啊啊啊啊……」
四周除了打鬥聲就是嘶吼聲,還有斷斷續續的輕微咳動聲。
須臾之間本就不放心後趕至的南衛北衛也因為生死不知的人慌了神。
但此刻並沒有空隙讓他們朝身後瞟一眼,抵擋面前這個癲狂如修羅的瘋子已經困難萬分。
沒有痛覺,不知疲累的強悍力量使得兩人無法正面抵禦,只得對了個眼神分散攻擊。
北衛如刮過的疾風一般從四周身形騰挪,時而消失時而出現在攻勢當前突然擋下狠厲的殺招。
「久了他便會脫力!暫時拖住!」
幾日前在偏巷中將暗十重傷的瘋子也是這般不知疼痛疲乏,但只要拖久一些,總會有卸力的時候。
兩人配合著前後吸引,也無可避免的落了一些皮外傷,打鬥的動靜將府門附近看守的侍衛軍驚動。
陣陣兵器碰撞聲和腳步跑動聲由遠及近,先有十多人轉瞬就趕到了近前。
四下圍攏將戰局困在其中,正面對敵的南衛才得以片刻喘息。
不知狀況的侍衛軍手執兵器直直的沖了上去,被陣陣爆發出來的內力震的肩臂發麻。
面前瘋子一般滿面血色癲狂的人根本不畏傷痛。
迎著被內力震的七零八落的刃鋒不閃不躲,徒手奪刃挑翻了面前之人。
而後便是驚攝人心的嘶吼甩開兵刃無差別屠戮。
隱在暗處的蘭情見菊落的狀況已經癲狂至頂峰,恐怕不能再支持太久,在二皇子府外還是太過於冒險了。
不久便會有源源不斷的侍衛軍包圍過來。
蘭情不能再放任菊落停留,若不然最後真的要交代當場,再不能回去了。
他瞥了一眼跪地滿身鮮血的東衛,還有人事不知的西衛,心下覺得估計是救不活了,也算完成了殿下的授命。
本想再遲幾個呼吸的功夫,因著此時菊落癲狂無狀,根本分不清是敵是友。
但隨著眾多侍衛軍的出現,如疾風般掠近一道內力渾厚的身影。
蘭情定睛見到來人一身金貴紫衫武服,通身寒涼臉色冰冷。
隨著內力裹挾身姿翩飛,衣衫下擺上的雪青仙鶴仿似高展羽翼,裹挾著一身與生俱來的沉重威壓。
二皇子。
二皇子幽深的眸色掃過眼前的一片狼藉,看向倒在地上血跡斑斑的兩個人,慌亂而無法鎮定的東衛,嘔血一身不知生死的西衛。
待他將視線轉到還在混亂不斷傷亡的戰局中,趁亂衝出了一抹卓立身影。
在緊張萬分打鬥中的人完全沒有防備時,率先連甩出多枚暗器,「噗呲噗呲」接連傳出入體和痛哼。
而後迅速沖入了廝殺中,反應及時躲開暗器攻擊的北衛和南衛閃身下意識退了兩步。
隨後才捕捉到了突兀出現的暗衛。
電光火石間蘭情只貼在瘋癲狂躁的人耳邊說了什麼,就在停頓反應的即刻。
極快並不戀戰迅速想將人帶離。
北衛瞬時反應過來就動了,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衝到了面前,緊跟著是南衛迅速閃身去截斷退路。
濃厚的內力波動也轉瞬即至,二皇子眸色陰沉殺意盡顯。
蘭情自知不能輕易全身而退,甩手便將手中提前攥著的藥粉用內力拍出打散。
頃刻隨著轟捲起來的大片風流,白色粉末成霧狀擴散飄飛。
撲在了近前的北衛臉上身上,身後的南衛未能防備吸入口鼻,也不能避免的散落了蘭情與菊落一身。
與一身血跡相融。
北衛下意識屏住呼吸還是晚了,不僅一時視線受阻,還即刻就感到了窒息和眩暈。
猛烈的掌風自他身側奔襲而至,拍散了大部分煙霧,但粉末似乎細碎過輕,反倒打著旋翻卷開。
二皇子攻勢並不是朝著白煙,而是直接擊向撤步想著全身而退的蘭情。
掌風也準確的席捲著飄散的白霧落在了蘭情的身上,令他立即傳來一陣鈍痛發麻,心肺翻攪。
仍舊不能耽誤,轉身便將背後暴露在外,爭得一線生機。
視線模糊的北衛感到一陣恍惚,遮住口鼻的手鬆了松,堪堪攔阻了二皇子的腳步。
「殿下別靠近!這是藥粉!」
他們都可中藥,但殿下決不能。
萬一還有什麼隱藏在暗處等待機會的人,還存著什麼別的手段,豈不是置殿下於危險之中。
止步在藥粉飄散的邊緣,二皇子眼睫微垂眉梢冷硬。
屏住呼吸盯著面前已經落在身上的粉末,心頭怒火中夾雜了抑制不住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