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蕭爭滿腔的喜悅緩緩消逝一空。
那個小姑娘找不到自己的爺爺,應當又是在哭了吧。
也不知領頭大哥現在是不是已經帶著剩下的工匠離開了河岸附近。
他心中突然有些盼著拘府的時日儘快過去,想儘快知曉那些無辜百姓的安危。
心裡也是存著不舍的。
這不得進出的時日,恐怕也是自己最後能安穩沒有重重危機的日子。
待府門一開鐵騎軍一撤。
麻煩就會隨著自由蜂擁而至,太子明里暗裡的報復,其餘皇子針對過來的絆子。
蕭爭也只能在藍慕瑾面前裝作自己還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裡卻已經有了更多的計較。
自己既然成了暗九,也成了北離派過來的一顆棋子。
既還是北離王暫時不能捨棄的有用之人,就不能白白枉費了這個身份。
如若將來藍慕瑾能奪得儲位,狼子野心的北離,不屈於後宮一方做妃的長公主。
依然是他早晚對上的隱患。
何況蕭爭既然頂著楚憶蕭的身份,就沒辦法對被扣留安危不知的生母視而不見。
他定然是要將計就計,再想辦法盡己之力將人給救離苦海。
如此,才算是給鬱鬱而終半生都未受關懷的暗九交代。
他晃神的視線里,一根纖細的手指頭伸進了鳥窩裡,輕輕戳了戳靜止的鳥蛋。
蕭爭抬眸望去,暗十一單手托著腮幫子,垂著眉眼,沉鬱許久心情仿似有了丁點的希冀。
裸露的唇角輕輕彎了彎,輕聲嘟囔著。
「一共七個。」
蕭爭落下視線朝著鳥窩裡看去,大略一數確實是七個。
七個怎麼了?這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七?
……
就在蕭爭一心認為是他無藥可救,什麼都能想到暗七的時候,暗十一接著朝他嘟囔著。
「這個是暗九。」
蕭爭:……??
他抻著脖子擰著眉頭朝里看,暗十一的手指頭從那些鳥蛋上一個一個戳過去。
「這是暗八,這是暗十,這是暗十二。」
而後居然指著處在高處的一個說了句 「這是主子。」
蕭爭:…………額,嗯。
最後他扒拉了扒拉最後兩個,小心翼翼將兩個蛋殼輕輕靠在了一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這是暗七,這是暗十一。」
之後就不再說話了,就看著窩裡幾個鳥蛋發呆,蕭爭也隨之一起發呆。
蕭爭倒沒想到,在暗十一的心裡,居然不只有幾個弟兄,連自己的主子都被他劃拉在了同一個窩裡。
……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兒啊。
大概他是在珍惜著,陪在身邊站在自己眼前的每個人。
想想又瞭然,在這權利至上的世間,又有幾個主子能如藍慕瑾一般。
太子殺剮無情。
四皇子或許有那麼丁點的善心,但他仍舊是個為自己籌謀,不惜通敵的人。
三皇子看著是個溫和純善的性子,但蕭爭已經清楚他並不似表象那般孱弱毫無心機。
還有那個性子討人嫌的二皇子……蕭爭驀然想起二皇子說翻臉就翻臉的脾性,眉梢抖了抖。
……要非要找出點優點的話,那只能說直來直去不算虛偽,好提防。
但蕭爭還不甚了解二皇子的性子,畢竟他也只見過一次,若是他見過了二皇子極致苛刻的習性。
恐怕得翻著白眼嫌棄一句 「重度潔癖」。
二皇子府內外全是身懷武藝的侍衛軍,連帶著里外伺候的小廝下人,沒有任何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
跟在皇子身側的四名暗衛,也並不是隱匿身形毫無身份。
反而除了從不以面示人,可在府內外自由進出,也可代主子決定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
介於此,生活起居才真正被層層監管,盡力做到不讓任何影響心情的事出現在二皇子眼前。
除了首領南衛,規矩刻板不苟言笑的西衛更能勝任如此繁瑣的事。
西衛平日裡性子冷淡,幾乎不會因瑣事與人寒暄,整個人看起來比南衛更加讓人退避三舍。
唯一頻繁開口的可能,便是對親哥哥東衛提出告誡時。
東衛性子更活泛些,偶爾會開開玩笑沒什麼架子,整個二皇子府上下,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西衛。
同時也覺得對方最看不上自己。
從今晨到午後,奉命守在府外四周看守的東衛已經來來回回查探了好幾個圈。
沒有北衛在自己附近,他也沒個說話的人,三個時辰過去簡直都要煩到頭頂發芽。
明明次次南衛都是派自己與北在一處,怎麼向來不怎麼在意他們行事方式的殿下,竟然主動給劃了界限。
他抬眸瞥向遠處的西衛。
還特意將自己跟這麼個沒意思的玩意派到一塊!
東衛眼睜睜的看著西衛捏著一塊隨身攜帶的布料,不疾不徐擦拭著一柄短刃。
那只有巴掌長短的刃鋒被擦得鋥光瓦亮,被太陽一照都晃眼。
十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瞧瞧,常跟在殿下身邊,這是也養了身碰不得灰的臭毛病!
似是察覺到了他鄙夷的眼神,西衛略微轉頭朝他看了過來,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面具後的視線冷漠無波。
跟這種視線對到一處,東衛毫不猶豫的剜了對方一眼。
迅速收回了視線,心裡叨叨著。
「離他遠點,打架還不得平白挨五十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