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 章 這還得跪多久

  暗十二坦坦蕩蕩告訴蕭爭。

  「我是常府庶子,我叫常遠之。」

  他本以為會在暗九的眼眸里看見些許的震驚和驚詫,或是難以接受萬分不解。

  但蕭爭的眼神依然平靜,就像一汪清泉,沒有涌動任何漣漪。

  「我是常府庶子,常縛生是我生父。」

  他以為暗九沒聽懂,只好又認真重複了一遍,還將他一直不願提的人也提了一遍。

  仍然沒有見到暗九哪怕皺一點眉頭,暗十二兀自接著解釋。

  「如今我不得不告知你,等五殿下從宮裡回來,我會主動請罪。」

  暗十二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一腔私怨蟄伏在五皇子府,如今常縛生已經知道自己身在五皇子府。

  又一心攀附太子,恐怕如若自己不離開,早晚會成了把柄。

  蕭爭沉默了許久,他只安安靜靜的作為一個傾聽者聽了暗十二想告訴他的全部。

  面容淺淡,唇色蒼白。

  在暗十二眸含不舍的目光下,開口回應了句。

  「你別想騙我跟你叫哥哥。」

  暗十二瞬時樂出了聲,眸光里的愁緒都淺淡到不見,他略顯失望的抱怨。

  「那我可白講了半天自己悲慘身世,連句哥哥都換不來。」

  「阿九,你可忒狠心了。」

  蕭爭勻了口氣將視線再次遞向了院門處,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都已經要看不見院門外的花草植被。

  只有一片的漆黑。

  暗十二也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牽著唇角笑容淺淡。

  「你想通了,是吧。」

  他也並沒有等蕭爭回應,音量輕輕兀自囈語,好似並不是在跟蕭爭說話。

  「想通了好,往後有人將你護著,也能得幾分安穩。」

  「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好好的。」

  天色已經很晚,蕭爭怎麼會不知道藍慕瑾今日大概不能回府了。

  他也完全清楚,他應該是承了聖怒,受了責罰。

  或許還會因此被朝中那些與他對立,卻抓不住把柄的老東西趁機彈劾,被他那幾個皇兄明里暗裡踩上幾腳。

  他毫無所謂的反問暗十二 。

  「你是覺得,你將自己身份坦白,是給藍慕瑾心窩上扎了一刀嗎?」

  暗十二有些莫名,那也能算吧。

  常府依附太子,自己畢竟頂著個常府二公子的名頭。

  往後,便沒有理由和顏面再得殿下信任了。

  被廢去武功趕出府,都是五殿下仁善寬容,也極有可能直接被賜死。

  暗十二沒有感到不公,一切都是自己有錯在先。

  蕭爭伴隨著一陣嘆氣聲的話在他耳邊響起,直接讓他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若你這身份算是捅他刀子,那我呢?」

  「我是直接將他胸腹剖開,給他塞了滿腔的冰塊。」

  院門處出現了燈光,蕭爭眼眸微動,卻看見是管家帶著兩個下人進了院落。

  暗十二隻好將自己的不解暫時壓下。

  迅速起身離開了光亮處。

  管家在小廚房裡盯了老半天,讓府里廚子做了幾樣清淡的小菜,和一碗熱騰騰的湯麵。

  腳步匆忙領著下人走了過來,生怕吃食被夜風吹涼了。

  「孩子,你怎的還在外頭坐著?快吃點東西,趁熱。」

  蕭爭將屈著的膝蓋慢慢放了下去,盯著還冒熱氣的碗看了幾秒,突然吸著鼻子嗅了一口。

  在管家滿眼期待的視線注視下,彎起唇角回應。

  「謝謝管家大叔。」

  管家的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條縫,心說還得是這孩子,懂禮。

  唉,也不知殿下是不是在宮裡受了責罰呀。

  天璣殿到了深夜都燈火通明,卻寂靜無比。

  天子自午時離去之後,便再也沒返回。

  而本來覺得可能會承受滔天聖怒的三個皇子,也沒再得見天子顏面,只能一言不發的跪在內殿。

  從午時跪到天黑,又從天黑跪到深夜。

  四皇子只覺得自己膝頭都已經麻木腫脹,忍了許久最終還是偷偷瞄了一眼沒有任何人影出現的殿門。

  些微挪動了一番,將自己已經支撐到極限的重量略微朝後仰了仰。

  他娘的,真受罪。

  一朝皇子哪個不是金尊玉貴,自小到大從來都是別人跪自己,至多會在上朝時行個禮。

  如今足足跪了好幾個時辰。

  只感覺自己雙腿已經失去知覺,好似都要永遠站不起來了。

  那四皇子也只是不停的挪動了幾次,根本不敢直接坐在地上。

  他將自己的手心墊在了膝蓋底下,都沒有感受到明顯的知覺,轉眸望向依然跪的端正的太子,還有自始至終都沒什麼情緒的五皇子。

  「皇兄,父皇只罰你我跪著?」

  「這,這還得跪多久阿。」

  太子連個眼神都沒錯開,直直的望著面前空無一人的龍椅,紛亂的心緒已經隨著麻木的雙腿平復下去大半。

  他自認為隱蔽不為人知的一切,幾年來明里暗裡使出了各種把戲。

  父皇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並沒回應四皇子的問詢,而是發出了自嘲的一聲笑。

  難怪藍慕瑾將暗衛之事全盤托出,難怪他敢明目張胆的帶人闖太子府。

  原來是他早就知道,只是將父皇早已經知曉的事順勢坦白。

  如此才能少得幾分猜忌。

  太子久未移開得視線驀然望向了神色淺淡得五皇子,看著他沒有任何情緒得垂著眉目,也並沒有因為自己探究得視線而有任何起伏。

  垂眸許久的五皇子思緒紛亂,心中裹挾著陣陣的惶惶不安。

  即使天璣殿已經沉寂許久,他也沒有鬆懈下半分緊繃。

  直至漫長的深夜也終於熬過,黎明的些微光線順著窗框投射出了些許。

  實在熬不住的四皇子早已經沒了最初端正的模樣,半跪半坐顯得十分萎靡不振。

  就連太子也明顯只是在硬撐,雖然並未移動,但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

  一夜都沉默不語的藍慕瑾此時雙腿已經從疼痛完全變成麻木。

  外殿才有人影出現,太監總管端著個托盤走進了內殿,看見裡頭已經受罰一夜的幾個皇子。

  嘴都忍不住咧了咧。

  「殿下,喝口茶潤潤口。」

  被聲音驚醒的四皇子瞬時立刻直起身,看見是老太監的時候才鬆了口氣,伸手取過一個杯盞。

  咕咚咕咚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