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步行道上人來人往,都市的燈光蒙住了空中淡淡月光。
曖昧沙啞的歌聲從酒吧中若有若無地傳出。俊男美女進進出出,轎車在門口停下又飛快離開。
江落和聞人連低調地走進了酒吧中。
剛剛進門,江落腳步就頓了頓。
他看到一道道鬼氣霧蒙蒙地在地磚上亂竄,鬼氣隱隱冒著紅光,這個酒吧里藏著鬼。
還是個害了不少人的厲鬼。
江落的目光追著鬼氣,他側頭跟聞人連道:「這裡有髒東西,我先去解決,你去包廂等著我。」
聞人連頷首,「小心。」
鬼氣最濃郁的地方在廁所,江落一路追到了這裡。藏起來的厲鬼似乎發現他來者不善,在江落進入廁所的一瞬間,廁所門倏地緊閉,頭頂的燈光開始飛快的閃爍。
明明暗暗,窗外邪風呼嘯,宛若哭嚎。
江落氣定神閒地將外套脫下來,用手指飛速地在外套背後寫著符籙,「把你捉了,正好送給池尤讓他補補鬼氣。」
水池突地冒出血水,江落將外套一抖,朝著水池走去。
白秋和傅衛都提前到了,聞人連進去後沒幾分鐘,江落也清清爽爽地趕來了。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款式時尚的白色襯衫,外套被團成了一團,隨手被他扔到了沙發上。
白秋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衣服怎麼能亂扔呢?」
她正要伸手把江落的衣服給疊好,江落及時道:「不用管它,衣服裡面還包著一隻鬼。」
白秋整個人頓時僵硬住了,她失聲驚叫,「鬼?!」
江落坐在聞人連身邊,笑著朝白秋解釋道:「你朋友這間酒吧最近是不是發生過不少血光之災?」
這件事朋友和白秋說過,白秋臉色煞白,驚恐地點點頭。
江落道:「以後不用擔心了,罪魁禍首已經被我抓住了。」
白秋雙腿發軟地想跑遠點,一想到自己和鬼同處一屋就被嚇得渾身發寒,她深呼吸一口氣,強撐著替朋友道謝:「謝、謝謝啊,江落,太謝謝你了。」
傅衛直直地看了江落的外套一會兒,他看起來倒是不怎麼害怕。
有團著一隻鬼的外套在旁邊,接下來的合作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想要趕緊談完就走。不到二十分鐘,就談完了一切。
白秋控制自己不要再去看江落的外套,笑容略顯不自然地道:「你們要出去玩一玩嗎?我朋友的酒吧很熱鬧的。」
在白秋的熱情邀請下,江落和聞人連卻之不恭,打算去一樓坐一坐。
二樓的包廂處不算吵鬧,但一樓就群魔亂舞了。嘈雜的人群在燈紅酒綠之間被割裂成無數明明暗暗的色塊,隨著音樂扭動身體,沉醉在香菸和酒精之中。
吧檯旁有幾個空位置,江落隨意坐上去,要了一杯酒。暗色的燈光從頭頂打下,讓他瞧上去多了幾分慵懶,江落懶洋洋地讓調酒師再來一包煙,調酒師機靈地送上了一盒高檔香菸。
江落抽出一根,兩指慵懶地夾著煙送到唇里,旁邊有人走了上來,自來熟地打著火機送到江落煙前。
黑髮青年撩起眼皮看去,高大帥氣的男人朝他自信一笑。
暗地裡有數不清的眼睛正放在他們的身上,一些蠢蠢欲動想搭訕江落卻被搶先的人正在注目著江落的反應。
在江落一進酒吧開始,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他太漂亮了,這種漂亮帶著男人的攻擊性和英氣,氣質張揚而散漫,極其吸引人眼球。在酒吧這個獵艷場所,他幾乎被許多人看成了必須拿下的優質獵物。
江落柔軟的嘴唇翹起,毫不客氣地吐出一個嘲諷的字:「滾。」
男人臉色青黑地離開。
調酒師聰明地送上了一個打火機,江落低頭點燃煙,支著吧檯桌子看著身邊的男男女女。
他的脊背放鬆地彎著,沒有束起的長髮在肩頭不羈披散。江落在若隱若現的燈光中,身處鬧市,卻感覺到了幾分寂寞和乏味。
男人離開之後,估計有人認為他不喜歡男人,又來了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但同樣被江落給拒絕了。
聞人連笑吟吟地看了一會,「這麼多人,你就沒有喜歡的?」
江落扯起唇,「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等喝完這杯酒就走。」
聞人連看著江落在煙霧中影影綽綽的側臉,用看玩笑的語氣道:「你只喜歡池尤那個類型的吧。」
江落抿口雞尾酒,哼笑了一聲,「這麼說也沒錯。」
聞人連往人群里看了看,忽然指著一個方向道:「你看那個人和池尤像不像?」
江落順著看去,看到一個戴著眼鏡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長相俊美,像個斯文敗類。他的魅力顯然不低,因為他的周圍還圍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小男孩。
江落本來只是隨意看一眼,但看了之後反而皺起了眉。
這個人真的挺像池尤的。
如果不是知道池尤重傷,正在外面悶不做聲地吞噬鬼魂,江落沒準都會認為這個是池尤操縱的傀儡。
聞人連用撮合的語氣道:「我看他對你挺有意思的,剛剛一直在看你。你不是要和池尤分手嗎?也可以考慮考慮這個人。」
江落眼皮一跳,怎麼又說到這件事了?
他暗中提醒道,「之前葛祝做的那個夢你忘了?我和他分手,他非得瘋了。」
聞人連當然沒忘。但江落明明就是喜歡池尤而不自知,他不想讓江落認為自己是為了其他人而犧牲自己和池尤在一起,將自己的喜歡混淆進其他的東西。這樣的想法既侮辱了江落暗中生長的喜歡,也侮辱了池尤對他的感情。
他想讓江落認清自己,發自真心和幸福地承認自己的喜歡,毫無「毀滅玄學界」這樣的負擔壓力,輕鬆地和池尤在一起。
聞人連道:「夢終究還是夢,不一定能成真呢。」
江落拒絕了其他人,又承認對池尤同類型的人有好感。當他對類似池尤的人也提不起興趣時,聞人連相信江落就能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聞人連話音剛落,那個男人就從沙發上站起了身,逕自往江落走來。
男人的目標明確,瞧見江落也在看著他後,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越看越像。
江落定定看了他幾分鐘,心裡琢磨著池尤瞞著他用傀儡廝混酒吧的可能。
男人走到他身邊,又為他點了一杯酒。江落沒有拒絕,而是沉默地看著他。
男人客氣地問道:「請問你有男朋友嗎?」
江落有些冷淡,「抱歉,我有情人。」
這個男人沒有糾纏,而是略顯驚訝地看了江落一眼,彬彬有禮地離開了。
這個動作中全然沒了池尤的感覺,讓江落的狐疑好奇喪失得一乾二淨,江落感到了十足的乏味,他懨懨地低頭抽了口煙,又回頭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但餘光卻在人群中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池尤!
江落瞳孔緊縮,倏地站起身,拿起外套就追了上去。
池尤化成灰他都認得,他敢肯定那就是池尤!
江落快速在人海中穿梭,各種香水味兒刺鼻,讓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等他終於穿過人群跑出酒吧大門時,池尤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江落胸口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道路兩旁,池尤真的沒了,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一切快得就像是江落的一個錯覺。
該死的。
江落狠狠踢了一腳牆腳,努力平復著火氣。
他真的是產生幻覺了嗎?
但江落直覺認為那就是池尤。
如果真的是池尤,他為什麼會來這裡?是像江落一樣來這裡談工作,還是來找江落?
但如果是來找江落,為什麼又不出面見他。
江落閉了閉眼,掏出手機給聞人連打了一個電話。
幾分鐘後,聞人連從酒吧里走了出來。兩個人開車回去,江落一路沒有說話,臉色陰雲重重。聞人連好像知道他心情不好一樣,沒有出聲打擾。
回到房間,江落開始翻找起過年時池尤送給他的那個手機。
那是唯一能聯繫到池尤的方式。
前幾天,江落擔心他正忙著恢復,沒有真正要緊的事情時他都沒有聯繫池尤。但今天在酒吧看到的那個背影讓江落始終覺得耿耿於懷,他想要知道池尤現在到底在哪裡。
江落找到了手機,但撥通通訊錄中唯一一個號碼時,他等了許久,對方都沒有接通。
一連五次都是如此。
江落的臉色緩緩平靜,但手機卻忽地被他一個用力捏成了碎塊。
碎塊從他指縫中落下,江落收拾了收拾了表情,若無其事地出了門,走到了葛祝的門前。
「葛祝?」
葛祝打開門,疑惑道:「怎麼了。」
江落道:「打個電話給葛無塵,問問他滕畢的消息查得怎麼樣了。」
葛祝乖乖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屋。
江落自然地跟了上去,坐在葛祝身邊,聽著他打電話。
葛無塵倒是接得快,他猜到葛祝想問什麼,不等葛祝出聲,就率先回答道:「查到了他的生辰八字,但他的死亡日期沒人知道。」
葛祝皺起了眉,看向了江落。
江落做著口型:「池尤。」
葛祝小心翼翼地問道:「池尤也不知道嗎?」
「我沒有問他,」葛無塵道,「從主人離開之後我就沒有見過他,等主人回來後我會問一問。如果主人也不知道,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知道了。」
江落唇角拉直,半晌後,他突然出聲道:「滕畢的事儘快解決最好,你想個辦法聯繫他。」
「江施主也在?」葛無塵笑了一聲,又嘆了口氣,誠摯地道,「江施主,不是我不想要聯繫主人,花狸和廖斯可以通過心聲把想說的話傳給主人聽,我們用了這個辦法,但主人並不給我們回應。主人不回應,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慢慢等了。」
江落無聲冷笑,「是嗎?」
「當然,」葛無塵反問道,「您難道是有其他什麼要緊事找主人?」
「滕畢的事就是要緊的事,」江落意興闌珊,「既然你不知道他在哪裡,那就掛了。」
「等等。」
葛無塵忽然道。
江落,「你還有什麼事?」
「大昭寺成德大師想要和江施主您見一面,」葛無塵壓低聲音道,「一同商量對付宿命人的大計。」
江落頃刻間就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語,「你把宿命人重傷的事情告訴佛門了?」
葛無塵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宿命人已經是重傷的狀態,還缺失了大部分的信徒。這會就是殺了他的大好時機,您和主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半個月,主人現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這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為了以防夜長夢多,江施主,你可以去大昭寺和成德大師聊一聊。大昭寺的大師們與人為善、悲天憫人,一定會助您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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