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小廝?
江落若有所思道:「等吃完飯,我想要去義莊看一看。」
池尤夾起餛飩的手指一頓,「好。」
一炷香後,兩個人快步往義莊走去。
義莊建在城內偏僻處,是卜九城中的人共同出資建造的留以暫時存放死屍的地方。一座孤零零的院子獨自在荒野之中,木門破舊,牆面掉了白泥。這時已然傍晚,昏暗的天色下,義莊看起來更是鬼氣森森。
江落和池尤面不改色地走了進去。義莊分為兩個部分,一是進了大門後的院落,院落里存放有二十多個黑木棺材。二是院落中的矮房,矮房之中收殮的是新死去的死者。
江落看著院內的棺材,池尤解釋道:「這都是近幾日死去的人,將棺木暫且放在這裡,等著一個好日子再一起下葬。」
江落問道:「義莊裡沒有看守的人嗎?」
「有一個老頭,姓徐,我們都稱呼他為徐老頭,」池尤帶路走到內門前,「他脾性古怪,這會兒應該喝完了酒在偏房打瞌睡。我們自己進出就好。」
說完,他推開了門。
「咯吱」一聲,沉重老舊的木門被推開。屋內的屍體腥臭味迎面撲了過來。池尤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也捂住了嘴角隱隱笑意,「江少爺,進來吧。」
屋內只點了兩根煤油燈。煤油燈的中間擺放著兩張床,床上躺著兩具蓋著白布的屍體,上方血跡斑斑。
江落也捂著鼻子,他拿起一盞煤油燈靠近其中一具屍體,撩開白布時瞳孔猛得緊縮,「……段子?」
床上,段子面容慘白,他眼睛瞪大,唇色發紫,頭顱竟然從脖頸處斷裂,模樣悽慘。
死的人……是段子?
怎麼可能?
昨天他們還在一起探討怎麼抓住惡鬼,今天就死了?
江落呼出一口濁氣,不敢置信被壓下,但他仍然感到匪夷所思。他將煤油燈放在一旁,將白布全部掀開,段子不止頭顱被割掉,四肢也不在身軀上,而是被拼湊成了一個人形。
池尤站在一旁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團空氣,忽然嘆了一口氣,「死的真是可憐啊。」
江落皺起眉。
他走到另一張床前,將白布猛地掀開。這張床上也躺著一個死者,死者頭髮髒亂,衣服破舊,身上惡臭熏天,是一個乞丐。他的死法跟段子很相像,頭顱同樣被割掉放在一旁,但卻沒有段子那般五馬分屍,至少他的胳膊腿還在身上。乞丐的表情和段子一樣,都帶著還未散去的恐懼之意。
像是活活被嚇死的。
江落將白布扔在地上,凝神看著這具屍體。很快,他就看到了屍體身上的一團黑霧,黑霧纏繞著死者的脖頸,遲遲不肯離去,這東西極其眼熟,江落曾在129酒店的老闆娘身上見到過。
他沒有猶豫,當即伸出手觸碰到了這團黑霧。黑霧纏上了他的手臂,頃刻之間,江落好像進入了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模糊夢境。他看到了死者在死亡之前的最後記憶,感覺到了死者極度的恐懼和心臟的驟停。
黑暗潮濕的街道上,乞丐正在數著今天乞討到的銅板。一個陰影緩緩垂到了乞丐的頭上,乞丐遲鈍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個鬼影拿著血淋淋的大刀站在他的面前,朝他舉起了寒光刺目的刀。
乞丐的心臟驟停,猛地大叫出聲,下一刻,劇痛從脖頸處傳來,他沒了意識。
江落猛得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幻境中所感受到的心臟被攥緊的死亡恐懼逐漸褪去,江落慢慢平靜了下來,這才發現他正被池尤扶住腰間。
池尤道:「你怎麼了?」
江落搖搖頭,池尤放開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略顯蒼白的神色。
江落則在想著他在「死亡」之前看到的最後畫面。
一個披著黑袍的鬼影舉著刀,從頭到腳都被遮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楚長相和性別。對方的速度很快,下手乾淨利落,氣息詭異,確實像是鬼,但……人並非不能辦到。
江落了解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將乞丐重新安置好,看回了段子。
段子還是個大學生,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江落合上了段子的眼睛,給他們默念了一段往生經。
但念著念著,他突然想起來,不對啊,段子的身上怎麼沒有出現黑霧?
江落睜開眼睛,前後左右翻查了遍段子的身上,確實沒找到類似黑霧的東西。江落對黑霧的了解並不多,他此時也沒法確定,是人死了後並非每個人都會出現黑霧,還是段子並沒有真正死去。
江落猜測黑霧是從靈魂方面誕生的東西,承載著死者死亡前的記憶和情感。他們一行人進入到了鏡中世界,並不是用肉身進入,很有可能段子在這裡死了,並不代表他真正死去。
江落收回手,段子被他合上了眼。他回頭一看,正好對上了池尤的眼睛。
江落被看得防備突起,卻笑了笑,「怎麼了?」
「你似乎對他們的死亡很感興趣。」池尤道。
江落哼笑一聲,意味深長道:「我對你們家也很感興趣。」
說話間,院子裡突然響起了棺木被撞開的巨響。江落往窗外看去,看到院子裡的棺材全被頂開了棺材蓋,屍體詐屍了。
一個個屍體從棺材內坐了起來,他們臉色青白,獠牙突出春外,快要到了下巴的位置,指甲漆黑尖利,已經屍變成了殭屍模樣。
江落皺眉,隨即又舒展了開。
鏡中世界陰氣濃重,什麼都可能發生。
殭屍豎起手臂,整齊地扭頭看向屋內,沒有眼白的眼睛看得令人心顫。他們忽然從棺材裡跳了出來,齊齊往矮房跳來。
江落轉身看去,床上的兩具屍體也開始有了動作。但他們是四分五裂的狀態,手臂頭顱一滾就滾下了床,威脅力大大降低。江落謹記著池尤還在,他後退一步站到池尤身後,裝模作樣地著急道:「池少爺,這怎麼辦?」
池尤看了看外頭快速逼近的殭屍,同樣為難地道:「江少爺,我學藝不精,只對付一個兩個還好,這麼多著實難辦。」
江落差點冷笑出了聲。
幾個殭屍而已,就讓你難辦了?
真是說話不打草稿,仗著別人不知道就滿口胡言。
他順著池尤的話往下說去,「那我們怎麼辦!池少爺,你快想想辦法,要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兒了!」
話音剛落,乞丐無頭的身體已經跳下了床,轉身對準著他們,一步步朝著江落和池尤跳近。
池尤護著江落退到了角落裡,且戰且退,無比狼狽。無頭屍體還沒戰退,房間的門便被轟然撞開,院落中的殭屍成群涌了進來。
池尤神色凝重,「江少爺,不妙,我們危險了。」
江落在他身後面無表情,「那該怎麼辦?池少爺,我真的不想死。」
池尤的目光在屋內環顧了一圈,突然拉著江落往後退了數步,直至角落處的衣櫃面前。他拉開衣櫃,帶著江落躲了進去,再將櫃門關上。櫃門有透氣的縫隙,從明明暗暗的間隔之中,他們能看到殭屍們靠得越來越近。
池尤在江落身後提醒道:「屏息。」
江落停住了呼吸。
櫃門外頭的殭屍失去了目標,他們緩慢地轉動著腦袋。尖利的指甲閃著寒光,一戳怕就是一個血洞。
江落站在池尤身前,仗著池尤看不清他的表情,面色黑如墨汁。
身為專業人士,他當然了解殭屍的信息。殭屍分為兩種,一種是「新死而未斂者」,一種是「久葬而不腐者」,這些殭屍明顯屬於第一種,能力不會有多強。江落不相信,池尤真的會打不過這些殭屍。
他在裝弱。
裝弱就算了,他竟然還帶著江落躲到了柜子里,在自尋死路。
人不呼吸,就不會有陽氣泄露,就不會被殭屍發現。就算真的打不過,最好的辦法也應該是趁著屏息的時間混入殭屍之中,從義莊逃出去。可是現在呢?看上去池尤好像保護了江落,讓他們獲得了暫時的安全。但人屏息能屏多長時間?反而將自己囚禁在了殭屍群中,一旦憋不住呼吸,那就將迎來所有殭屍的圍攻。
這就好比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這麼蠢笨至極的方法,池尤難道想不通?
他不可能想不通,但他就是這麼做了。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百分百是為了試探江落。
江落快被氣笑了,他突然收起了怒容,反倒無聲挑唇笑了。
真不愧是你啊,池尤。
無論是以後還是現在,都這麼的惡劣,惡劣到欠揍。
江落看著殭屍,心道,那就看誰裝得過誰吧。
既然你打算裝弱,我這個更弱的人拖累到你,那就不好意思了。
外面的殭屍發出令人本能戰慄的低吼聲,尖長的牙齒突出唇外,鼻尖聳動,不斷嗅著空氣間的味道。
池尤正漫不經心地看著外面的殭屍,左手卻突然被身前人扯走。他順著看去,江少爺低著頭,在他手心一字一頓地寫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指尖划過的地方,癢意隱隱約約。池尤朝他安撫地笑了笑,伸出手,在江落的手上慢悠悠地回道:「你有什麼想法?」
小兔崽子,果然是故意的。
他能有什麼想法?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江落在心裡笑了一聲,被池尤這副樣子激起了不少勝負欲。
少年時期就這麼心思深沉了,你長大了我奈何不了你,現在我還奈何不了你?
江落搖了搖頭,無助,「我不知道。」
池尤沉思,他眉頭緊鎖,也無奈又愧疚地看著江落。
衣櫃狹小,勉強擠下他們兩個人。池尤即便是少年時期,身高已經抽條,看著瘦弱,實則已經比江落還要高上一些。
他微微低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江少爺。
江落的臉色已然紅了起來。
約莫是因為衣櫃中的熱度,也或許是因為外頭的殭屍群。江落的額上泌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將他的黑髮黏在兩鬢額角,很明顯,他快要到了窒息的邊緣。
果然,下一秒,江落便匆匆忙忙地在池尤手中寫道:「我沒氣了。」
池尤裝作沒聽懂的樣子,他隱下笑意,稍顯困惑地回視。
和江落相比,他的神情未有絲毫變化,像是氣息從來沒有被消耗一般。
被他玩弄在掌心的人更加著急,甚至臉上都變成了缺氧的通紅。他再次急忙地寫道:「我要沒氣了。」
池尤恍然大悟。
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愛莫能助地看著江落。
見他不動,江落有些急了。他湊近池尤,似乎想要在池尤耳旁說些什麼。
黑髮掃過池尤的耳旁,清淡的香味襲來。在池尤稍怔之時,他的耳側突然有微風吹拂。
「嘭——」
下一刻,一隻殭屍的利爪穿透衣櫃,狠狠地從池尤耳側擦過,插入到了牆壁之中。
池尤耳旁的黑髮被截斷掉落。池尤看著這隻差點兒就穿過他腦袋的手,餘光看向江落。
江少爺眼裡著急,模樣真切。他擔憂無比地看著池尤,面上濃重的歉意看得人再也硬不起鐵石心腸,像是剛剛禍水東引的在池尤耳旁的那道呼吸,完全是他的無心之失。
他是故意的。
池尤在心底和自己道。
殭屍的鐵臂橫在他們兩人之間,衣櫃被徹底破壞,池尤的唇角卻越挑越高。
他幾乎愉悅地想,這個人果然很有趣。
這時,池尤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
他回過神,嘴角略顯神經質的笑容也變成了可靠溫和的笑意,溫柔地看向江落。
江落指了指外頭,示意現在離開。
池尤點點頭。
兩個人悄然無聲地出了衣櫃,儘量不碰到任何殭屍地往門邊靠近。但這些殭屍卻把出去的門給堵了個嚴實。
池尤在殭屍群中看到了滾落在地的段子的頭顱,他將頭顱一腳踢到了牆角,聲響吸引了殭屍,堵在門邊的殭屍群倏地往角落中衝去。
江落和池尤趁機跑出了門,往義莊大門逃離。
眼見著快要跑到大門了,再差最後一步就能出去。江落正要跨過這最後一步,池尤卻突然撲過來抱住他在地面滾了兩圈。
兩個人終於停了下來,江落的脊背被石子咯得生疼。
這絕對是報復,江落冷笑著睜開眼,就聽池尤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池尤壓在他的身上,臉色失去了血色。他的脖頸處有一道劃傷,鮮血從中滴出,滴落在了江落的身上。
江落一愣,怪異地看著他脖子上的傷痕,池尤安慰地道:「沒關係,一點小傷而已。不用擔心,你沒受傷就好。」
「……」江落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猶如吞了蒼蠅,「我真是謝謝您了。」
池尤起身,將江落也拉了起來。江落這才看到是什麼攻擊的池尤,院落中的棺材裡竟然還留有一具殭屍,在剛剛突然暴起朝他們撲來,關鍵時刻,池尤保護了江落。
池尤沒多耽誤時間,也沒去殺了傷他的殭屍,就這麼拽著江落跑了出去,「快走。」
江落回頭看去,池尤根本就沒關上義莊的大門。
哦,或許池尤根本就沒有「關門」這個念頭。
細節之處就能看出池尤的本性,池尤並不在乎這些殭屍會不會跑出來傷人,因為他冷血無情,根本就沒有過阻止殭屍的想法。
哪怕裝得再像,也裝不出正常人的樣子。
江落收回視線,看著池尤脖子上的傷痕,在心裡「嘶」了一聲。
這個怪胎做戲到傷了自己,只怕他有更大的謀劃在等著江落。
然後江落的好奇心和勝負欲被徹底勾了起來,既然池尤要演,那麼江落就奉陪到底。江落演戲的水準自認為不比池尤差,他臉色一變,「你脖子上的傷……」欲言又止半晌,難過地道,「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池尤搖搖頭,「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眼睜睜地看你受傷?」
這些話……簡直比直接的威脅還要讓人膽戰心驚。就好像毒蛇張開獠牙,涎水饑渴地滴落到江落身上,它還要跟江落說:「我把你含在嘴裡是為了保護你,絕對不會吃掉你。」
江落的表情差點兒沒忍住扭曲了起來。
「但是……」池尤突然嘆了一口氣,他低聲咳了咳,「殭屍咬人,會有一些不好的後果。」
江落知道,但他懂裝不懂,「什麼後果?」
池尤:「如果不儘快處理傷口,屍毒就會從傷口侵入,讓我也變成殭屍。」
江落大驚失色,「那該怎麼辦!」
「別急,」池尤輕聲道,「等回到府里,拿些糯米洗去屍毒就好。只是這道傷痕太過明顯,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是被殭屍的指甲所傷。晚些時候我還要去見長輩,要是被他們看出來,只怕會引起騷亂,徒惹麻煩。」
江落已經知道他要做些什麼了,只怕池尤下一句就是讓江落去幫忙應付那些長輩。
但江落一點兒也不想去見池家那些惡臭的長輩。就猶如他不想見到江家的人一般,無論是鏡外還是鏡中,江落都沒有一點兒耐心應付池家人。
並且,如果他出面幫助池尤,只怕是幫池尤拉走了那些池家長輩的仇恨值。不說其他,他很滿意自己被池家人無視的狀態,一旦因為池尤而被牽扯到,那才叫麻煩。
因此,他在池尤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前,便提前說道:「我有辦法能讓你的傷口不被看出來。」
池尤頓了頓,饒有興趣地問:「什麼辦法?」
江落嘴角的壞笑一閃而過,拉著池尤走進一個小巷之中。
池尤被江落按在牆上,他低頭看著這個不斷給他驚喜,不斷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江少爺,笑著道:「你打算做什麼?」
江落沒有說話,而是朝池尤招招手,「你低頭,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池尤依言低頭,將脖頸置於江落眼皮底下。
大動脈跳動著,稍不注意就會被把住命脈喪失性命。池尤像是毫不擔心,他坦然極了,似乎坦然的背後正是對江落的信任。
但江落卻注意到,在衣衫之下,少年人不宜察覺地緊繃起了身體。
江落一點兒也不懷疑,如果他有任何威脅池尤生命的動作,池尤都會頃刻間讓他喪失生命。
江落「嘖」了一聲,仔細看過池尤脖子上的傷痕。
池尤這道傷受得敷衍極了,只匆匆流出了幾滴血便開始乾涸,這估摸著已經是他願意演戲欺騙江落的最高程度。
受傷到了現在,傷口處已經微微泛黑,皮質僵硬,屍毒已然開始發揮作用。
他戳了戳這道傷口,問道:「疼嗎?」
池尤笑容不變,「不疼。」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已經沒有了其他感覺。」
「那要儘快回府解決屍毒了,」雖然是演戲,但這個傷口確實是為了江落而傷的,江落不至於故意在這方面搞死池尤,「這道傷痕不深,雖然是指甲痕,但從另一個方面想,也很好模仿。」
池尤挑眉,「嗯?」
江落抬手放到了池尤的脖子上,模仿著那道指甲痕,指甲劃破池尤的皮膚。
池尤不知道江落要做什麼,但他依言沒動,任由著江落動作。
江落在池尤脖子上挖出了幾道血痕,退後一步瞧了瞧,還是有些不夠。殭屍的指痕在其中仍然醒目,他想了想,又走上前,在池尤的脖子上掐出了幾個青青紫紫的印子。
這樣看起來,血痕便塗添了幾分曖昧。
只是這樣的痕跡只能騙過沒有過魚水之歡的人,至於池家的那幾個長輩,江落真的覺得不一定能騙得過去。強迫症逼著他不允許被看出來破綻,江落皺著眉頭,「池少爺,你要記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矇混過關。」
池尤隱隱好奇他想要什麼,肯定地道:「自然。」
他既然同意了,江落便放手做了。
他眼中一閃,壓下池尤的脖子,故意貼上他的喉結,隨即便吮出了一個吻痕。
一舉一動乾脆利落,像是只是想要幫助池尤一樣單純。
柔軟的唇瓣輕觸皮膚的那一瞬,池尤徹底愣在了原地。他雙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著腰,看起來很是遊刃有餘。
但此刻,少年人的遊刃有餘卻被碾成了碎末。
一股癢意從喉間升起,池尤的喉嚨不由自主地滾了滾,小巷之中平添幾分乾燥氣息。
很快,又像是很久,池尤脖子上的掩飾做完了。
江落退後一步,擦擦嘴唇,殭屍指痕已經完美地被掩蓋在了其下。
「走吧,」他滿意地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他轉身朝外走,但手腕卻突然被拽住,江落回頭,池尤帶著笑,目光定在他的脖頸上,「我覺得你的脖子……應該也要加上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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