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馴筆

  白露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再問:「真不是為了那些好玩的東西?」

  收拾到一半的顏娧,終於有了不淡定的不悅。

  她的鵝毛筆!

  實在寫不來毛筆字的她,費了好幾日功夫,窩在臨水河畔邊捕獵野生鴻鵠,取來第五根羽毛做成的鵝毛筆——

  斷成兩截了!

  顏娧顫顫地將鵝毛筆遞到白露面前,氣得說不出話來。

  穿著玄鐵鏈甲泡在水裡抓鴻鵠,她容易嘛?

  拔光了臨水河岸的鴻鵠羽毛,真做出來能用的有多少了?

  每一隻都是寶貝!!

  白露認真審視鵝毛筆斷痕方式而顯然鬆了口氣,連忙擺手道:「不是我!那個我的氣刃不是這樣,那是刀刃傷,不是我。」

  氣得想哭!

  顏娧啞口無言地扶著泛疼的額際,她需要是驗屍報告?

  好看不到幾天的字體又要恢復爬蟲類了?

  自小她就練不來毛筆字,前生鋼筆字她可練了好幾年!

  鵝毛筆容易掌握筆尖書寫流暢度,寫起來看著都像小楷字跡,還能有一分自我風格,要把一支鵝毛筆馴到能流暢書寫,需要寫多久的字啊!

  大半年來每天睡前馴鵝毛筆一個時辰,如此夜夜書寫才換來一支能寫不咬紙的,這樣就沒了?

  「姑娘剛剛不讓多劃幾劍出出氣,現在人跑了,後悔了吧!」白露看著還沾著硃砂的筆尖,嘖嘖了兩聲。

  鵝毛筆用硃砂,會被誅殺,該不該提醒她家姑娘一下?

  顏娧出乎意料地抬眼回望白露,這是被白露教訓了?

  於是,輕淺得沒有情緒起伏的柔軟嗓音,清清淡淡的說道:「船上的日子平淡無趣,要不幫我多馴馴幾支鵝毛筆吧!」

  白露驚愕抬眼:!!!

  喊打架還行,叫寫字?這是要她命啊?

  蹭近顏娧身邊嬉皮笑臉問道:「要不,白露去把人找回來再打一頓?」

  「不用,打了鵝毛筆也不會變回來,幫忙馴筆實際些。」顏娧佯裝沒看到她眼底的渴求,逕自勾著笑容哼著小曲。

  這下白露笑不出來了,姑娘當真要她寫字啊?

  收拾完畢,踏出雅室,廳堂的里人原本望向三樓的眼眸,忽地全收回目光,相互敬邀飲酒,連停擺許久的說書先生也接著說起段子。

  顏娧嘴角又抽了抽,方才明明站在雅室外頭沒動手,這群人有必要怕這樣?還真謝謝承昀為她樹立的好風範啊!

  還以為西堯怎麼那麼沒人情味,包間都被單珩拆壞了,除了白露竟,竟沒半個人來營救?

  都被拆房了也沒人仗義相助,這是多慘烈的人際關係?

  亦是全知道雅室里是何人才有的淡定?

  難不成都以為她在裡頭打他們攝政王府世子?

  ......

  入了夜,又幾日沒見的承昀火急火燎地衝進她房裡,主僕倆下了一大跳。

  男人臉上顯著不悅,正拆卸釵鈿的顏娧瞧見也全當沒見著。

  白露不傻,瞧著氛圍不對,加上沒想留下來馴筆,沒等到顏娧示意,便快速收好手裡的首飾,三步並兩步趕忙離開煙硝十足的戰場。

  承昀耐下滿腹委屈,主動接手白露沒完成的工作,試圖平心靜氣的問道:

  「明天上船?」

  太清楚著這小妮子脾氣,沒他主動,等到天亮也不見得開口。

  顏娧不做聲色,輕輕頷首道:「嗯。」

  「這是沒打算稍上我?」他凝視著銅鏡里的看似茫然無辜的俏臉。

  年下了,雖然大宴不辦,該賞給朝臣的一樣也不會少,回到都城自然免不了要再父王身旁協助。

  前些日子她也忙得沾枕便睡,他從宮裡回來也大多過了子夜,多數靜靜抱著她入睡,翌日清晨又接著入宮。

  她將離開的消息,還是晚間陪皇祖母用膳被提醒的。

  從別人口中,聽聞她進宮道別,船期都定下了,明天都要上船了仍沒知會他。

  「宮裡還忙著呢!怎麼稍?」顏娧順著髮絲琢磨著該怎麼解釋。

  一趟西堯行,她看到了恪守職責的一家三口,全都盡心盡力撐著西堯的安和,她若是尋思著將他帶走,不就增加兩老的工作?

  她本就不是個黏皮糖,既然各自都不是能為了小情小愛而犧牲多數人利益的人種,又都有得要忙活的事情,何必硬將人綁一起?

  作為幫不了忙又關在房裡忙自個兒帳務的客人,說真的,真不是尷尬兩個字能解釋心裡的不安。

  她事不關己的冷淡,令他為之氣結,心裡又是紮實的疼。

  爹娘不疼,媳婦也不愛啊!

  「沒有我,自然會有別人幫忙。」他挽起媳婦葇荑放到心坎上,可憐兮兮問道:「你都不關心關心我累不累?只想著要走?」

  對於突如其來的撒嬌,顏娧已習慣後面通常會接著什麼大招,急忙先捂住來人薄唇問道:「直說,謝謝!」

  不這麼做,萬一又是被吻得七葷八素時,又被哄了什麼奇怪的決定,她就腦殼疼了。

  承昀被這小動作氣笑了,小媳婦已經學會猜想他要做什麼了?

  又順勢獲住葇荑,輕吻落在葇荑上,委屈道:「你捂著我,怎說?」

  「你明明都說話了。」她輕推了男人一把。

  這男人竟更順勢地拉著她一起倒在地墊上,像個耍賴的孩子道:「我不依!」

  顏娧嘴角抽了抽,這是台詞被搶了?遲疑了下才回道:「然後?」

  承昀輕扯著她的中衣問道:「我們山上的父母說了什麼?」

  她凝視了地上的男人半晌,戲謔笑道:「很多句,要不你來概要一下?」

  承昀乾脆以長臂為枕躺在地上,輕抬下頜示意樑上的大小不一的紫檀木盒,吃定她的神情說道:「不稍上我,何解?」

  顏娧偎在他身側,杏眼搧搧的無邪回望提問道:「厲耿厲行兩兄弟也解不了?」

  承昀一愣,驚愕回望,媳婦兒真不打算稍上他?

  現成的人不用,要回去拜託厲家兩兄弟?

  怎就突然忘了歸武山上躲了一對東越來的兄弟!

  耍潑皮果然對媳婦兒沒用,死皮賴臉還是比較適合。

  他長臂一攬便將人擁進懷中,耍賴道:「說了你只能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