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我遠點!」
「我警告你,不要亂說,什麼選棺材,我乃是堂堂國丈,周皇后的親爹,當今天子的老丈人,你這是在非議皇親國戚!」
「我周奎是窮,但人窮志不窮。」
「這棺材,我會收!」
「但不會是在這裡,更不會容許你惡意中傷,我收是因為家宅寒酸,的確需要為以後考慮,絕不是為貪圖這點棺材本。」
周奎指著曹化淳怒罵。
眼角卻瞟向那製作精良的棺木,眼中一片火熱,這東西可是值不少銀子。
對於周奎的罵聲。
曹化淳直接無視了,對於周奎,他已是無力吐槽,這是一個貪得無厭又吝嗇之極的人,想到收集到的信息,他只感覺無比奇葩。
什麼好處都要摻一腳。
什麼東西經手,都會狠狠刮一半。
就連看到街上乞丐有塊相對完整的布料,都會下手搶過來。
而通過各種手段積攢下來的錢財,一分不花,貪財吝嗇的程度,令人髮指。
曹化淳轉身。
李若璉也在這時將棺木扔了過去,扔的周奎滿眼心疼,不時伸出手,這裡摸摸,那裡看看,生怕被磕壞了。
這守財奴的模樣。
即便自認嚴肅的朱由檢,也是被氣笑了。
百官見狀,也是無語。
他們雖然也貪財,但最起碼還會有些顧慮,知道什麼東西該拿,什麼東西不該拿,而這周奎,卻是百無禁忌。
只要你敢給,他就真敢要!
......
雖有周奎這個小插曲,但百官的神情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加凝重,曹化淳連國丈都給得罪,還有什麼不敢得罪的?
他這是鐵了心要得罪百官!
而且得罪的很徹底!
朝中閹黨,東林黨,楚黨,復社......
凡是在朝中有影響力的朋黨,都被曹化淳得罪個遍,而且是往死里得罪,全是得罪的各個朋黨中最有權勢的人!
不給自己留半點後路!
這時。
李若璉已經將最後一口棺木抬了進來,接連搬了十口,他也是累的夠嗆,但心情卻是異常的愉悅。
朝中這些大臣,可沒少彈劾過錦衣衛。
就連他遠在天津,都時不時被參,這也導致,他的官職一直上不下,剛有被提拔的影子,就直接被按下去了。
他對這些大臣可是恨得緊!
朱由檢望著下方眉頭緊鎖的百官,心情同樣很愉悅,曾幾何時,他就跟這些朝臣現在一樣,被治的無話可說。
不過。
他的目光也漸漸凝重起來。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再繼續放任下去,誰也猜不准後續會發生什麼,只是,他還要再等等,他倒要看看,曹化淳會將最後一口棺木給誰?!
內閣的哪一位!
所有人都在等。
前面曹化淳朝內閣方向走,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他恐怕是真的狠了心,想給內閣中人送棺材,只是他們也有些拿不準,會是誰?誰又被曹化淳抓住了把柄!
沓沓沓......
曹化淳的腳步如踩在了眾人心尖上,讓人異常的難受,而在這時,他也終於停了下來,站在了內閣首輔旁。
他張開嘴,露出泛黃的牙齒。
「首輔大人,請!」
溫體仁直直的杵在原地,臉色不斷變化,雙眼死死的盯著曹化淳,仿佛想從那雙陰冷的雙眸間,看出什麼東西。
但沒有。
沒有都看不出!
溫體仁隨即臉色恢復如常。
移步,大大方方的將位置讓了出來。
而後,才開口道:
「看來朝中很多大臣都盼著我死!」
「就是不知道曹提督選人的標準是什麼,也不知是否受到了其他團體影響,以至於連我這個被孤立的人,也成了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溫體仁說的輕描淡寫,但字字珠璣。
他上朝前打探過消息,曹化淳這十天都沒有向宮裡匯報情況,所以,皇帝並不知道曹化淳查出了什麼。
而這。
就是他辯解的方向!
皇帝可是最討厭結黨營私,若是知道曹化淳心術不正,恐怕曹化淳替皇帝做的戲,就全泡湯了!
果然。
溫體仁話音剛落。
朱由檢的目光就微微一沉,開始懷疑起了曹化淳挑人的用意。
見狀。
朝中的其他大臣都心頭微動,但全都選擇了沉默,沒有吭聲,不去支持,也不去反駁。
無聲就是最好的支持。
畢竟。
皇帝生性多疑!
言多必失。
大臣說的越多,皇帝反而越會存疑,但大臣越是沉默,皇帝反而越會懷疑曹化淳的用意。
這種方法,他們屢試不爽!
而現在,同樣奏效了。
畢竟,皇帝只是放權讓曹化淳去朝百官,但具體的過程,他卻是不知道。
稍加挑撥。
很容易讓皇帝起疑。
朱由檢坐在龍椅上,雙眼在溫體仁、曹化淳,以及百官身上來回掃視,仿佛在思考,這一切的可信性!
溫體仁說完,就耷拉著眼皮,做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眼中不時流露出悲憤又無奈的神情。
而曹化淳卻是臉色大變。
這次,他可是徹底豁出去了,若是皇帝還不相信,他真的只能一死來自證清白了。
但......
一想到皇帝近年來的作風,他也是不由悲從中來,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悲憤。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皇帝多疑。
他們這些臣子又怎敢傾心盡力?
稍不注意,就被誣告為結黨營私,滿腔熱血付之東流,與其冤死,他們也只能無奈的選擇明哲保身。
殿內死寂。
沒有任何的聲音,就連最多動的周奎,都在這時安靜了下來,不敢弄出一點聲響。
朱由檢雙目微闔。
心中卻是難以平靜,他知道這些大臣的想法,而且如果按照以往,他還真聽進去了。
不過,這一次。
抱歉!
他選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若是就此放棄,那豈不是再次說明他朱由檢無能?
那不是更會讓忠君之人寒心?
他朱由檢已經錯付了很多人,也冤枉了很多人,但這一次,他要親自告訴這些朝臣。
他變了!!!
他再也不是那個多疑的帝王。
他現在是一個敢信人,敢用人的賢君!
朱由檢站起身。
深吸口氣,目光堅定的看向曹化淳,話語鏗鏘的說道:
「曹愛卿,繼續說!」
「朕也想聽聽,朕的這些股肱之臣,是不是真有那麼不堪,那麼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