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國丈,自己選吧!

  殿內死寂。

  曹化淳抬起頭,哀求的望著四周大臣,想讓眾人幫忙求情,勸陛下放棄這個念頭,但沒有一個人理會,所有人都目光閃躲,唯恐被牽連。

  他慘笑一聲。

  知道自己捲入到了朝堂之爭中。

  退無可退!

  顫顫巍巍的站起身。

  他的目光卻盯向了錢謙益等東林黨人,他以前一直都親近東林黨人,本以為他們會看在往日交情上,幫自己一把,結果......

  人情如紙,冷暖自知!

  既然這樣。

  他也豁出去了!

  他只是一個宦官,其他大臣有不同的選擇,但是他沒有,他的一切都掌握在皇帝手裡,他還不想死!

  深吸口氣。

  曹化淳眼中的驚慌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狠辣和陰冷。

  這些年,他一直在明哲保身。

  在朝中,儘量交好各方勢力,不搶風頭,不爭功,做事謹慎,只想當一個小透明,以便後面能安穩的退下。

  但即便這樣。

  朝中的大臣還是不肯放過自己,不斷上書彈劾,還在朝上排擠,到這時,他也終於體會到了當年魏忠賢的無奈。

  宦官跟文官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他心中再也不存僥倖!

  他今天就要告訴這些大臣,他的確在朝中唯唯諾諾多年,也一直在看人臉色行事,但他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

  他曹化淳是東廠提督!!!

  曹化淳冷著臉。

  瞥了眼李若璉肩上扛的棺材,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殿後方走去,最後停在了都察院所在的位置。

  同時。

  朝朱由檢躬身說道:

  「臣為了備齊這十口規格不同的棺木,也是專門問過一些匠人。」

  「據悉,在《禮記·喪大記》中記載:君大棺八寸,屬六寸,椑四寸,這是周時分封出去的各國皇室的棺槨,也就是相當於現在的藩王以及皇親國戚。」

  「接著就是上大夫的大棺八寸,屬六寸,下大夫的大棺六寸,屬四寸,依臣看來,這兩種都是殿內大臣的規格,只不過臣囊中羞澀,只置購的起下大夫的棺槨。」

  「還請各位大臣諒解。」

  輕描淡寫介紹了幾句,曹化淳就話鋒一轉,指著那口未上色的棺槨,說道:

  「李指揮使扛的這口,材質為柏樹,棺體未上色,正好對於御史的清正廉明,所以......」

  「史范御史,挪下位置!」

  「讓你的棺木落下腳,畢竟,棺材才是你今後唯一的家,豈能讓別人一直扛著?」

  見到曹化淳指名道姓,朝中各大臣也是眉頭一皺。

  他們有些想不通,為什麼一向唯唯諾諾的曹化淳,怎麼在這時就突然強勢起來?

  而且。

  史范不同於其他御史。

  他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官居二品,在朝中的話語權不小。

  史范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他死死的盯著曹化淳,卻是完全沒想到,曹化淳竟敢將主意打到自己頭上?

  這是當他這御史不存在嗎?

  史范怒了。

  正準備出言彈劾,結果,還沒開口,就被李若璉手中的棺木一掃,摔了個狗啃泥,顏面盡失。

  哐!

  這口棺木結實的放在了史范前面站立的位置。

  朱由檢靜靜的望著下面的鬧劇。

  臉色很平靜。

  還不夠!

  史范的分量太輕了。

  曹化淳也知道這點,給李若璉低聲說了幾句,就繼續在殿中觀察起來。

  到這時。

  他心中早就沒有了溫和,有的只是魚死網破的狠勁。

  原本在上朝前,他就已經擬好了彈劾的目標,只想推幾個不受重視的邊緣人物,雨露均沾。

  然而,這些人不領情。

  既然這樣。

  他也沒必要繼續跟這些人虛以逶迤了,已經撕破臉了,那就徹底撕破吧。

  他不選對的!

  只選官職權勢最高的!

  不多時。

  又一口棺木抬了進來。

  曹化淳看了一眼,朝著吳昌時走去,這人是復社的領袖之一,但為人貪婪,好爭權奪利。

  「吳吏部侍郎,你的棺木到了!」

  說完。

  他連正眼都不願去瞧,徑直朝下一人走去,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也知道,怎樣才能討好皇帝。

  想活命,就將朝中所有的派系全部得罪,而且要得罪死,恰好,朝中的派系沒有一個是真乾淨的。

  他問心無愧!

  隨著曹化淳越來越像一條瘋狗,逮著人就亂咬,朝中這些大臣終於有些怕了。

  但曹化淳熟視無睹。

  摸著這微涼的棺木,在朝中掃視一圈,最後,他將目光定在了錢謙益身上。

  「錢侍郎,都說人老體涼,而這口棺木倒是與你正合適。」

  錢謙益見到曹化淳看向自己,心中就莫名咯噔一下,而聽到說出自己時,臉都黑了。

  「曹化淳,你別胡說!」

  「我錢謙益正值精力旺盛之齡,一心為公,為陛下殫精竭慮,一腔熱血,天地可鑑,豈能容你污衊!」

  「這棺木,你留著自己用吧!」

  錢謙益怒喝。

  氣得渾身發抖,他才五十出頭,正是老當益壯的時候,豈能被無辜扣上人老體衰的名頭?

  而且。

  他是真沒有想到,曹化淳會對自己倒戈相向,畢竟他們東林黨一向與曹化淳交好。

  看著前面楚黨,閹黨,復社等一個個倒霉,他還在心中拍手叫好,本以為這是自己上位的機會。

  那想,還沒高興多久,曹化淳就將矛頭指向了自己。

  曹化淳說道:

  「錢侍郎,你為不為公,心中自己清楚,不過這棺,你是要定了!」

  噹!

  話音剛落,李若璉就將這口棺木直接豎在了錢謙益跟前。

  錢謙益氣的瞪眼吹須。

  朝旁邊走了幾步,就想義正言辭的抗議,但見到李若璉那銅鈴般的怒瞪時,訕訕一笑。

  最後只憋出了一聲冷哼!

  對錢謙益這做作過場,曹化淳早已經見怪不怪,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轉身徑直朝殿前走去。

  方向......

  正是內閣大臣站的方向!

  就在百官翹首想看曹化淳會將棺木給哪位內閣大臣時,他卻是方向一轉,走向了國丈,周奎!

  全場死寂。

  所有大臣都在這時將頭低下,暗中卻偷瞟了幾眼高台上的皇帝,又看了看氣的發抖的周奎,眼中露出一抹異色。

  這是在太上頭上動土啊!

  然而。

  曹化淳卻沒有自知之明,朝著周奎行了一禮,一臉嚴肅道:

  「國丈!」

  「還剩最後兩口,你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