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一舉出,跟隨雲榛的護衛心頭遂然一跳,隨著抬腳,然一步未邁出,凜一手中長劍既落在他脖頸之上。護衛面色一暗,嘴巴繃成一條直線。
對持,反抗的機會都沒給你,就已完全被禁錮。
血親相誅,該是驚魂動魄,可在此時,此刻,在湛王府之中,在眾人眼中,卻是波瀾不起,絲毫不驚。
「皇叔」咽喉處的壓迫感,讓雲榛聲音有些不穩,一如他此刻的心跳,起伏不定。
看著雲榛因憋氣,微微漲紅的面孔,湛王神色淡淡,眸色深沉,晦暗,聲音低沉,質感,磁厚,「雲榛,本王最不喜歡什麼,你應該知道。」
「侄兒知道」湛王最不喜,就是有人試圖探究他的心思,而他觸犯了這個忌諱。
「明知故犯。你說,本王怎麼處罰你好呢」
「侄兒知錯,呃」
話未落,扣在脖頸上的大手再次收緊,窒息感再次襲來。
雲榛面色越發紅漲,湛王眸色卻是越發清淡。殺人,對湛王來說,太稀疏平常。一條性命的消失,於他來說不過是又肥了土地,滋養了花草而已。
命將損湛王五指間,雲榛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卻是絲毫未動,一點兒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反抗的結果,不過是死的更快些,死的更慘些。
其實,來湛王府之前,這結果他已預想過了。因為,他在看到湛王脖頸上的那一抹紅色印記之後,他就已經知道,他為難容傾,定會受到來自湛王的處罰。
湛王已縱容的人,他卻還妄想針鋒相對著,這是不識相
「主子,容公子來了」
在空氣凝滯,心緊繃到極致時;在雲榛眼前已開始犯黑,幾乎要與這個世界說再見時,護衛一聲稟報,打破了死寂,凝固緩衝
池塘里,歡快遊蕩的魚兒;梧桐樹下,樹葉泛黃飄飄灑灑。兩種狀態,一種景致,生機與消退
而那一身紅衣,置身與其中男人,那滿身的風華,驚艷了時光;那一雙殺伐狠辣的手,卻驚駭了人的心魂。
飄零的黃葉,飛揚的紅衣,景色與血氣,驚艷與驚心。
容逸柏來到,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對視一眼,容逸柏默默垂眸,湛王緩緩收回手,雲榛深吸一口氣,雙膝跪地
「謝皇叔不殺之恩reads;」
湛王垂眸,淡淡開口,「當時對她做了什麼,要本王來重複嗎」
「不,侄兒自己來。」雲榛說著,抬起右手碰觸自己左邊臂膀,隨著右手用力,咔嚓骨頭錯位的聲音,雲榛臉色不由一白,湛王收回視線,「凜五,送三皇子離開。」
「是」
雲榛叩首,起身,「侄兒告退。」
錯身而過,三皇子未說話,容逸柏微微低頭,亦不曾言語。說什麼都顯多餘,哪怕是請安
「王爺」拱手,見禮。王爺為妹夫這點兒最不好,這輩子沒法擺大舅哥的譜了。
看到容逸柏,湛王問的直接,「來做何」
容逸柏都可隨時來拜訪了,他湛王府的門什麼時候這麼好踩了
隱約聞湛王語氣不佳,容逸柏先奉上禮,而後開口,「天越發涼了,傾兒縫了一件衣服,還有兩雙厚襪子讓我給王爺送來。」
看了一眼容逸柏拿出的東西,湛王沒說話。襪子這東西讓他想起不好的記憶。比如,那三根線一點布的玩意兒,容九曾叫那是襪子。
容逸柏很盡責道,「王爺一定要穿,這是傾兒交代的。她說,腳暖和了,渾身都暖和了,要王爺在大婚前一定好好保重身體。」
這體貼,真入微。可是,湛王卻感很是不順心。
「大婚前保重身體,大婚後是不是就無所謂了」絕對的挑刺兒。
容逸柏笑了笑,「大婚後王爺自然要更加保重。」
湛王輕哼。
容逸柏摸摸鼻子,看來湛大王爺心情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而是很不好
容傾那小女人那麼鬧騰他,他卻在不經意間開始護著她。湛王感,這若不是命,就是有病。而他從不信命,所以,他一定是有病才會因她受委屈,心裡也隨著分外不愉。
心情被她牽動,情緒不受控,心情就越發糟。自然而然的說話總是帶刺兒。
「送過這個之後,是不是要為誰求求情了」語氣不咸不淡,面上風輕雲淡,心裡卻是壓不下的火氣。這火氣也許容傾不該送衣,而是該來為湛王脫衣
為誰求情這個誰指的是那個,清晰可見。
容逸柏如實道,「傾兒說,福自享,禍自擔。」
湛王聽言,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會說。只可惜了顧二公子為她廢的那些心思了。」
「有過就罰,有功就賞。功與過之間,還有一個將功折罪,只要他們有心,總歸是有希望的。王爺說是吧」
湛王看著容逸柏,靜靜道,「想聽本王說什麼」
「這個全憑王爺決斷reads;。」
「這是以退為進」
容逸柏搖頭,隨著轉移話題,「王爺,聘禮已到手,晚上送歸王府可好」
湛王聽言,道,「容琪在做何」
「家父悲痛欲絕,痛哭難抑。」
確定聘禮憑空消失的那一刻,容琪就直接翻白眼暈倒了。
「有你們這樣孝順的女兒,他是該痛哭。」滿滿的諷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然是向夫,不向父。」
話是好聽話,奈何湛大王爺完全不接受。冷哼一聲,不輕不重道,「本王感覺卻是,今日她如何坑父,來日她就會如何坑夫。」
容逸柏聽了,溫和一笑卻是不再接話,免得越描越黑。
越是接觸,越是發現,湛王真的是極度難討好的一個人,較起真來完全讓人著招架不住。而他又不是容傾,眼見討好不得好,可以撒撒嬌,耍耍賴什麼的矇混過關。他一男人,面對湛王突然的矯情,唯一剩下只有裝傻。
裝傻那也得看湛大王爺答應不。
「也許,本王該把偷竊容府聘禮的罪魁禍首,告訴容琪」湛王不疾不徐道,「免得容大人一時情緒太過激動,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到時容九守孝忙。那,本王大婚的日子,新娘只能換人了。」
容逸柏聽言,面色微僵,一時無言。而後,又不由彎了彎嘴角,「若是聽到王爺這話,傾兒肯定該哭了。」這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呢還是該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再次確定,越是接觸越是發現,湛王的性情不定,還有那變幻莫測的心思,比起外界所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心思你永遠別猜。
看他對顧家和三皇子的處罰。明顯對容傾也是護著的。可是現在,為難起容傾來,卻又一點兒都不含糊,一點兒都不手軟。
這麼一個男人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讓你活的橫行八道,揚眉吐氣。反之,有一天他膩了,那麼也可以讓你,心神俱疲透不過氣結論,湛王終不是良配。
女怕嫁錯郎,男人也同樣,娶錯了媳婦兒,只會招禍,顧大奶奶就是絕對的例子。
馨園
湛王府一行,所說所見所聽,容逸柏簡單的說了一下。容傾聽完,神色不定,「湛大王爺不會真的去告訴我們的父親大人吧」
「這個,真不好說」
容傾聽言,反射性道,「那怎麼辦要不再送回去」
容逸柏聽言,挑眉,「這就是你的對策」
「沒辦法,我心虛嘛,」典型的犯罪後心理。說完,隨著又淡定了,「不過,就是告訴了容大人也沒關係。到時候我們就說,是為了檢驗一下容府護衛的能力才做下此事的」
反正容琪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去坐牢,最多也就是父女情再添一層裂痕reads;。容傾不覺得有恃無恐了。
手裡握著免死金牌,誰還怕犯罪呀這念頭出,容傾自己先唏噓了。變壞真是太容易了。
容逸柏聽了,笑了笑,隨著說起另外一件事兒,面色染上一抹厚重,「顧家這次怕是真的要遭遇劫數了」
容傾聽言,不由皺眉,「又出事兒了」
「得到確切消息,皇上欲派沈家大爺沈琦寒入駐邊境。待到湛王大婚之後既出發,隨仁王同行,順帶護衛仁王爺的安危。」
仁王什麼的容傾不關心。側重點在別的
「邊境顧不,二舅舅不是在邊境嗎現在沈琦寒若去的話,那」
「旨意上說是共同駐守」容逸柏說的意味深長。
容傾神色微動,輕喃,「共同是虛,分化才是實吧」
容傾一言出,容逸柏眼神給予讚揚,繼續道,「從曾外公起,大元兵權近乎一半兒一直在顧家人的手裡。雖到舅舅這一代,已被削弱很多,顧家很多人在軍中的官職都是空有名頭而無實權。但是,顧家在軍中威信卻仍極高。因曾外公,曾是大元軍士心中的一個傳奇。」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沒錯曾外公人雖早已不在,但是他無人能及的某路,卻是不曾褪色。再加上二舅舅顧盛能力斐然,頗有幾分曾外公風采。如此,由他來鎮守邊關,不由就變成了一件讓人放心,卻又讓人擔心的事兒。」
簡單地說,就是顧盛的能力讓皇上放心,可是顧家在軍中威望太盛,反又讓皇上擔心了。
軍權那就是槍桿子,皇上必須自己完全掌握才能放心。
如此,沈琦寒前往邊關,表面上是居於顧盛之下,給顧盛打下手共同分擔邊境重擔。其實,是分化顧盛手中兵權,並連帶監督。
「如此說來,湛王對顧家的處罰,正好是順了皇上的心了」
湛王一出手,皇上正好來個順水推舟。無奈的默認了湛王對顧家的處罰。隨著,為擔心顧盛生因此生出異心,即刻又派人去了邊關。
這麼說來,湛大王爺就這麼做了皇上手中的槍了
好似看出容傾所想,容逸柏神色莫測,幾不可聞道,「想從湛王手中不勞而獲,獲取好處。怕是沒那麼容易呀」
容傾聽了,連連點頭。只許自己放火,不容他人點燈如斯霸道,說的就是湛王這種人。
皇上想藉由湛王的手,坐收成果,只怕沒那麼容易。所以
容傾不由暗想,湛王會不會因皇上這一舉動,隨著把給予顧家的處罰再收回了來呢這事兒,湛王絕對做的出。只是心裡卻又感,不會這麼簡單。
只是眼下,皇上一舉,對於顧家可謂是又一重創。致使顧家族內,連要把顧大奶奶浸豬籠的話都出現了,且呼聲極高。
顧家
「顧振,我們給你一天的時間,你若不親手把王氏給處置了reads;。那麼,從此以後,我顧家全族之人。從此,跟你一刀兩斷,以後再無半點關係。哪怕你死後,你屍骨也絕不入我顧家祖墳。」
「因你顧振,是顧家的罪人,顧家再無你方寸之地,包括墓地,族譜上,都再無你等的名字。」
一字一句,一句一字,字字如針,句句誅心,落入耳中,砸在心裡,難以承受。
看著顧廷燦,顧廷煜,還有顧婷。顧振臉色透著一股灰白,厚重的讓人透不過氣,「為了你們,我也許該殺了她。我不能讓你們,因為她,而被整個顧氏家族遺棄。可我,身為父親,手刃你們親娘,你們以後又該如何立世自處」
顧家的威迫,現在的處境,顧振怎麼做都不對。
顧廷燦低頭,沉默,心裡亦是滿滿的無力,苦澀。
顧婷眼圈紅腫,淚水連連,她一嬌生慣養,從未經過的風雨的女兒家。突然遭遇如此風浪,這一連串的事兒,讓她早已亂了心神,全無主意。只感心裡苦悶的厲害。
早知後果如此嚴重,她當時哪怕是被人罵不孝,也該在顧大奶奶出口辱罵容傾時出手把她那張嘴給封住。
顧廷煜也總算是不再飄了,在承受過顧家族人的怒火和怒罵之後,他總算是清楚,他將要面臨的是什麼了臉色此時也是青青白白的,心裡慌亂的厲害。
「父親,你不能殺了母親。我我現在去去求容傾,求她看著開往日的情意上,向湛王求求情,讓」
顧廷煜話未說完,顧廷燦冷漠開口,「顧廷煜,事到此,你可以不幫忙,但是,請你不要再添亂可以嗎」
「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這也是」
「容傾跟湛王再有兩日就要大婚了。在這個時候,你覺得她可能會為了顧家而冒險去求湛王嗎」顧廷燦不待顧廷煜開口,冷冷道,「就算容傾真的去了,你以為湛王就會放過個家嗎不,他不但不會收回成命,反而會要了你的命。」
聞言,顧廷煜臉色遂然一變。
顧廷燦面無表情道,「身為湛王妃心裡還裝著別的男人。你那一句往日的情意,不但會讓她處境堪憂,更會讓你丟了性命。」
大婚前夕,敢觸湛王霉頭,等著被他弄死吧這一點兒毫無疑問。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兒上顧廷燦和容傾想法幾近相同。
顧廷燦話落,顧廷煜面如土色,很想說顧廷燦是危言聳聽。但是,看看顧家現在的境況,顧廷煜打從心底里對湛王開始感到畏怕。
顧廷煜一時沉默,無話反駁。屋內氣氛更為壓抑。
「老爺」
管家的突然出現打破沉默。
「老爺,二爺的信。」管家說著,把信遞給顧振。
看著上面的字體,顧振神色微動,隨著伸手接過。
「父親,可是二叔的信」
顧振點頭,隨著把信打開reads;。看著上面的內容,臉上神色變幻不定。良久,信放下
顧廷燦隨著緊聲道,「父親,二叔說什麼」
在顧廷燦的心裡,顧家二爺顧盛是繼曾祖父之後的又一個奇才。
顧廷煜和顧婷也是緊緊的看著顧振,急聲道,「父親,二叔來信說什麼」
顧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波動,開口,「廷灝要回來了。」
顧振話出,顧廷燦不由一怔,「表弟要回來了什麼時候」
「就這幾天」
顧廷燦皺眉,神色不定,「看來我們送去的信函,二叔還未收到。不然,他不會讓表弟在這個時候回」
「不,顧家的事兒他都知道了」
聞言,顧廷燦不明白了,「那二叔他怎麼還讓表弟回來」
顧家正亂的時候,顧廷灝這時回來只會兩面不討好。二叔到底是怎麼想的顧廷燦想不通。
顧振卻是沒回答,隨著厚重道,「關於你們的母親,你二叔說,若是想保住她的性命。同時讓我們同顧家族人之間,爭得一線緩衝的方法,只有一個」
「什麼」
顧振面色緊繃,「我休妻,送她回王家」
顧振話落,顧廷燦心頭遂然猛跳。顧婷癱坐在地上。顧廷煜吶吶,「送母親回王家,那」顧大奶奶還能有活路嗎
翌日
顧大奶奶將要被送回王家的消息傳入耳中,容傾不由心頭跳了跳。第一反應,這是一種生不如死的處罰顧大奶奶今後的處境,幾乎可以預見。
幾句辱罵,一個引子,她作為當事人之一,屁也沒放一個,事情竟走到了這一步,讓容傾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彎彎繞繞,環環扣扣,政治的黑暗面,再次印證,禍從口出,富貴難享
吐出一口濁氣,容傾看向小麻雀,「公子呢」
「三爺身體不適,公子回容府了。而且,小姐後天要出嫁了,容府要準備的東西也很多。所以,公子說今天讓小姐不要等她吃晚飯了。」
容傾點頭,沒再說話。
「小姐,馬上要成親了,你心裡可緊張不」
「這個嘛」容傾頓了頓道,「麻雀,我什麼時候來月事呀」
她比較緊張的是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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剁手的節奏,今天總是忍不住狂天貓。關鍵,毛也沒買,只看的我眼花繚亂,字還沒碼多少。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