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要覆滅了誰

  皇宮

  「老臣叩見皇后。」莊韞剛屈膝,既被皇后扶起。

  「國丈請起。」

  「謝皇后!」

  「父親,坐吧!」

  「是!」

  莊韞在下首坐下,錢嬤嬤即刻把茶水送上。

  皇后坐在主位上,看著莊韞臉上的疲憊色。皇后眉目微斂,憂心,關心道,「父親身體可還好?」

  「皇后不用擔心,老臣身體尚可!」

  「父親要好好保重身體。」

  「皇后放心,老臣身體無大礙!」

  皇后的關切,關心,莊韞看在眼裡,聽在耳里,心裡卻沒有多少溫暖欣慰之感。

  她為後,他為臣。父女間的感情,就註定沒有了那份純粹。

  皇后不想他早死,跟父女情意或已無關。不過是完全出於自身利益!

  太子還未登基,莊家這棵大樹還不能倒,他還不能死!

  待到太子登基,皇位坐穩,皇后心落定。那麼,他這個父親的死活,也都不再重要了。

  高處不勝寒!位越高,情越淡。

  權勢和情意總是難兩全,早已習慣。習慣到連一絲傷感都生不出。

  「驊兒的喪事怎麼樣了?可還順?」

  「是!」

  莊驊死之後續……沉默!

  莊驊入宮要對稟明什麼。皇上對此一句沒問。

  莊驊突然被刺殺,莊家在其中是否做了什麼?被懷疑,莊韞也未曾試圖澄清或解釋什麼。因為多餘!

  皇上對莊家的不容,已是顯而易見。當帝王已用不到你,對你已不喜。那麼,無論你做什麼都會是錯。

  澄清,是掩耳盜鈴。

  解釋,也不過是心虛。

  所以,各自心知肚明的沉默著。

  「順利就好。父親也不要太傷懷了!」

  「是!」

  傷懷?

  莊驊死,除了莊大奶奶之外,莊家恐怕沒一個人傷懷的。

  「父親,今日請你入宮,女兒有一件事兒想問問您。」

  「皇后請說。」

  「曾皇上賜給莊家的宅子總是無故亡人,父親可查出了什麼結果嗎?」

  (莊家舊宅被湛王一把火燒了。皇上又賜了莊家一個宅子。只是那宅似乎是凶宅,因為不出十天總是要死一個人。最後不得已再次搬離。)

  聽到皇后的問話,莊韞第一反應是稍疑惑。皇后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不過,既問必有緣由,不會是無緣無故。

  莊韞搖頭,「沒查出什麼。」

  皇后聽了,繼續道,「當時因為總是出事兒。母親可是有請人過去看過?」

  隨著皇后的問題,莊韞心逐漸下沉,「是請人過去看了!」

  皇后聽言,轉頭看向錢嬤嬤。

  錢嬤嬤會意,走到內殿,少時拿著一個捲軸走出,打開,置於莊韞眼前。

  「父親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一身僧袍,一支拂塵,滿頭白髮,滿臉溝渠,慈眉善目,眸色寧靜悠遠,一年逾七十,精神爍爍的老尼!

  看著畫像上的人,莊韞心開始發沉,面色卻是如常,淡淡道,「是她!」說完,抬眸看向皇后,隨意問,「娘娘在何處看到她此人了?」

  「在皇宮!」

  皇后一言出,莊韞眼底極快的划過一抹暗色。

  皇后看著莊韞又補充一句,「是湛王帶她過來的。」

  話落,靜!

  靜的讓人心不安。

  良久,莊韞開口,聲音平穩,「不知湛王爺帶她入宮是為何事?」

  皇后沒答,反問,「父親,我想知道那僧尼看過那宅子之後,是怎麼說的?」

  「她只說,搬離禍自了。其餘什麼都沒講。」

  「這樣嗎?」皇后垂眸,眉頭皺起。

  「當時我不在府內。你母親是這樣告訴我的。」

  莊韞的話可以懷疑。可是莊老夫人的話,還是可信的。

  皇后聽了,抬眸,莫測道,「可是,今天那僧尼卻對皇上言:莊家當時之所以總是出事兒,是因為壓不住那宅子的勢。」

  「什麼意思?」

  「那一處宅院不是凶宅,而是極致的貴地。天圓地方,皇宮龍氣蔓延。而那裡是紫氣籠罩,堪為龍之翼!」

  「所以呢?」

  「所以,那裡只有真正的真命天子,或龍之子才能鎮住。」

  皇后話出,莊韞已然明白了什麼。

  真命天子,龍之子!

  如此,最合適住在哪裡的人,除了太子怕是再無第二個人了。

  雲紘被立太子,被封儲君。將來繼承大元帝位。這是明面上要走的程序。可最後他是否稱帝,卻是不一定。最終還是皇上說了算。可是……

  太子若真的住到那所謂的極貴之地。那……等同是被放在火上烤。

  老天認定的天子。是否意味著連皇上都動搖不了!

  看著那天定的帝王日益成長,強大。皇上如何能忍的了。

  而在皇上眼中,莊家和太子從來都是一體的。如此……

  湛王雲珟……

  他這是要逼著皇上毀了誰?

  他是要皇上直接滅了太子?還是要皇上動手斬斷太子羽翼,覆滅了莊家?!

  莊韞眼帘垂下,掩住眼中一切情緒。

  湛王府

  湛王從外回來,看著窗戶上那昏黃的燭光,還有那一抹晃動的纖細身影,湛王眼底溢出點點柔色。

  這個時辰了,這小女人還知道等著他。湛王感覺甚是不錯!這幾日積攢在心裡的不爽快,總算是平緩了不少。

  凜一走在一側,看著自家主子舒緩的面色,還有那微揚的嘴角。心裡無聲搖頭:主子現在真是越發的好哄了。

  下午出門的時候,還是一張『回來一定要王妃好看』的表情。竟然跟他曾經的姨娘處的一團和氣的。想起,滿心不愉。

  可現在,剛走進院門,看王妃在等他,馬上什麼都忘記了!

  湛王輕輕推門進去,凜一伸手再把門關上。之後,本想離開。可不覺又停下了,看向一邊值夜的丫頭。

  「招財,都這麼晚了,你說雲珟那傢伙怎麼還沒回來呢?」

  湛王剛走到屏風處,看到那小女人背對著他,撫弄著那隻肥貓,念叨著!

  雲珟那傢伙?!

  這稱呼……

  湛王還未來得及評價,更不入耳的話隨著出口。

  「你說,他是不是去嫖去了?」

  湛王聽言嘴角垂下。隨著穩穩的站定,雙手環胸靠著屏風,斷然決定繼續聽下去。雖然那話實在不怎麼入耳。

  「今天他出去的時候,我就感覺他腰帶有點兒松。現在都這個時辰還不見人,肯定是脫了褲子在那裡還沒提上。」

  喵嗚……

  招財這一叫,容傾嘴巴癟癟嘴,「沒眼色!我就是隨口說說,誰讓你附和了!你這不是慫恿我想歪嗎?」

  湛王聽著,無語著。心裡忍不住腹誹一句:那貓兒也許不是附和,而是反駁呢!

  反駁嗎?容傾這會兒顯然不那麼想。

  對於夜半時分還不歸的男人。女人第一反應都是懷疑。懷疑之後才是其他!所以,容傾不能免俗的走著這個套路。只是,比較不俗的是,她的吐槽男人的話,一點兒沒浪費。

  「都說花無百日紅,都說男人變心堪比翻書。都說薄唇的男人都薄情……雲珟就是那薄情的唇形。」

  湛王聽著,揚眉,嘴唇微抿。遙記得這女人以前說他嘴巴最是性感的。是那種一看就想親一口的唇形。怎麼……

  只是回來的時辰不一樣,就什麼都不一樣了,連唇形都直接由性感變薄情了?!

  容傾嘀咕著,老話匯聚,越想越有道理。

  「雲珟這貨,這會兒不會真的在翻紅浪吧!」

  翻紅浪!極好,又見新詞兒。

  「招財,你感覺呢?」

  肥貓臥在床上,眼皮耷拉著,懶得看容傾一眼。犯懶中隱約透著嫌棄。

  「招財,你可是貓呀!連地震都能率先感覺到。這個也一定可以吧!」容傾伸手揉搓著那懶貓。

  湛王聽著,撫下巴!

  難道他翻紅浪的動靜,已經能比擬地震?

  懷疑不得回應,念叨過後,轉頭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看看時辰。懷疑開始轉化為其他。

  「不會出什麼事兒吧?」呢喃著,抬腳下床,皮上外衣,走出去,打開門,值夜的丫頭疾步上前。

  「王妃!」

  「你去叫一下凜……」容傾話未說完,在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凜一後,話頓住。

  「王妃!」凜一上前。

  「凜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王爺呢?」

  「主子……」凜一話一頓,一個轉折,「在您後面。」

  她後面?

  容傾愣愣轉頭,剛剛她口中那『翻紅浪』『被出軌』的男人,正穩穩的站在她身後。

  「相公!」

  湛王看她一眼,很爺的走進內室。

  凜一伸手默默把門關上。

  進去之前,湛王明明還是一臉滿意的。怎麼這麼會兒功夫,臉色就又不一樣了呢?而他,為何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呢?

  因為,王妃哪裡有那麼賢惠!特別,剛值夜的丫頭說,王妃可是早早的就睡下了的。屋裡那燭光也不過是在主子剛入府前才點亮。

  唉!真相總是那麼令人憂傷。

  「相公,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湛王脫去身上外衣,看著床上占據他位置,睡的四平八穩的肥貓,不咸不淡道,「在你跟那隻肥貓說,本王去嫖女翻紅浪的時候。」

  湛王話出,容傾接衣服的動作一頓,眨巴眨巴眼,「相公回來的真是巧。」

  巧的聽了個完全。

  湛王轉身,居高臨下看著容傾,沒什麼表情道,「若是本王真如你所想呢?」

  「真如我所想?你真去嫖了!」

  湛王沒說話。

  容傾盯著他,靜了一會兒道,「嫖要給錢吧?」

  湛王繼續沉默。

  容傾抬手,撫上他胸口,柔柔道,「相公放心,你嫖出去的錢,我會再給你掙回來的。」

  這話聽著,莫名逆耳。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嫖出去,我再嫖回來呀!」

  這話瞬被理解。

  「容姑娘如此有能耐。本王真是不獎賞都不行呀!」

  這不溫不火的話入耳,容傾皮一緊。這反射性要受罪的感覺好久不曾出現了。

  「相公,那個……啊……」

  那一晚,暈飛的容姑娘,被湛王攬住在湛王府上方盤旋了好久。

  那眩暈的感覺,湛王給出的獎賞,不要太酸爽。

  不過,湛王最後的心情也沒有很美妙就是了。因為……

  「惡……咳咳……」

  看著蹲在地上,還在狂吐的王妃。再看身上沾染污穢物,臉色發黑的湛王。

  凜一問出一句廢話,「主子,您還好吧!」

  「你說呢?」

  凜一垂首,「屬下給你準備水去。」

  總算是吐的差不多了,容傾晃著站起來,弱弱道,「吐的肚子都餓了。」

  容傾一言,湛王臉色黑出新高度!

  莊家

  「趙姨娘讓你去給三皇子送信的?」

  「是!」

  「信上寫的什麼可知道?」

  「小的不知。」

  「三皇子看過信之後什麼反應?」

  「小的在外面候著,不曾看到。」

  莊詩雨聽了,看著眼下小廝,眸色沉沉,「這麼說來,三皇子說了什麼你也沒聽到了?」

  「是!」小廝低著頭,有問必答。

  「你是莊家的下人。什麼事可為,什麼事不可為,心裡應該很清楚。不經主子,擅自給三皇子送信。你該知道後果是什麼?」莊詩雨沉涼道。

  不經主子?!

  也是,在莊詩雨眼中,如趙清雪這樣的婢妾,那是連半個主子都稱不上。

  小廝垂首,「小的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那麼做?」

  小廝沉默。

  「事既做了,已到此,你還是坦誠的好。」莊詩雨本以為,小廝會頑抗到底。然……

  小廝跪下,看著莊詩雨,臉上滿是懇求,「三皇妃,趙姨娘她也是個可憐人。求你給她一條生路吧!」

  這一舉,這一言,莊詩雨再也維持不住臉上那份清淡,心中戾氣瞬時翻湧而出,抬腳,一腳踹了過去,怒火翻騰,「蠢貨!」

  小廝被踹到在地,那正心口的一腳,那股痛意,讓小廝臉色不可抑止的染上一層白。

  秋紅站在一邊,也火的厲害。

  確實是夠蠢的,簡直是殺了都不能解氣。

  雖不知信中寫的是什麼。可是,從趙清雪臨死前跟莊詩雨的對話中,可清晰窺探出,她對莊詩雨的怨懟和仇視。如此,她送出的那封信裡面必然不會寫了什麼好東西。

  而這小廝把那樣一封信送到三皇子手中,還有膽子為趙清雪求情。他這純粹是活膩歪了。

  「小姐,如何處置?」

  如何坑害主子的小廝,千刀萬剮不為過。然……

  莊詩雨盯著那小廝看了一會兒,竟什麼都沒說,抬腳走了出去。

  這……

  這是什麼意思?不處置嗎?

  「小姐……」

  「你說,三皇子把這小廝送來是什麼意思?」

  莊詩雨問話出,秋紅腳步一頓。

  莊詩雨不再多言,抬步往大正院走去。

  秋紅看著莊詩雨的背影,神色不定。

  是呀!三皇子把這小廝送到小姐跟前是什麼意思呢?

  是想看小姐如何處置他嗎?

  若是剛才小姐一怒之下處死了小廝。那,三皇子會怎麼看待小姐呢?不會是欣賞吧!可是……

  小姐留那小廝一命,三皇子就會對小姐讚賞有加,會說小姐大肚能容了嗎?秋紅直覺認為,答案是:不會!

  想著,秋紅凝眉,嘴巴微抿。在三皇子眼中,小姐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湛王府

  太陽暖暖,微風徐徐,百花飄香,風景似錦。

  正院中,兩張搖椅,一壺茶!

  湛王看書品茶,容傾端茶倒水,獻殷勤。

  「相公,看書挺費眼的,要不我給你念吧!」

  湛王聽了,卻是眼帘都未抬起。

  夜半回來,枕邊的小女人正在編排他也就罷了。編排之後,最起碼還還知道擔心,還知道等他!

  也就是那一句嫖回來,實在是太逆耳。不過,罰了,之後也就罷了。可是……

  什麼等他!完全是恰好被尿憋醒罷了。

  被尿憋醒,如廁之後才知道他還沒回來。知道了,首先就是編排他。編排夠了,才想起擔心他!

  當明了所有。湛王對於自己昨日夜裡回來,看到那燭光還有她身影時,所生出的舒心,此刻全部化為堵。

  「相公,你生氣了?」

  湛王盯著書,看的認真,對容傾的話完全充耳不聞。

  凜一在一邊,贊:王妃真是敏銳,直到現在終於發現主子還在生氣了。

  「相公,你真生氣了呀!那,我去屋裡反省。」說完,為湛王把杯子裡的水添滿,在添水的時候,順便占個便宜,湊過去在他臉頰上吧唧一下。

  「嘿嘿……」傻笑兩聲,走了!

  看著容傾的背影,凜一表情木然:王妃去反省了?不,她去屋裡躲清靜去了!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

  你氣你的,我偷偷悠哉。

  這一點兒,凜一都看出來了。湛王又如何不清楚。

  敷衍!容傾這混帳東西,對他是原來越敷衍了。這認知,讓湛王感覺分外不好。

  凜一看著湛王沉下的臉色,幾乎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外面好多事兒生擱著。就為在家擺個臉,就想看王妃對他獻媚,撒嬌,討巧賣乖的。結果……

  王妃今天好像沒哄人的興致!

  「主子!」

  聽到齊瑄聲音,湛王抬眸,「說!」

  「太子家眷還有一眾下人,都已搬至那一極貴宅。」

  湛王聽言,神色淡淡。

  凜一垂眸,一點兒不意外。皇上開了口,太子府上下自是不敢違背。

  真命天子之地嗎?極貴之宅嗎?

  雲紘就是那個天定的帝王嗎?皇上倒是很想看看。

  容傾在門口處,聽到齊瑄的稟報。看向湛王,腹黑王!

  太子這是無形的被綁架了!

  住進那極貴之地。他若是鎮住那棟宅,證實了自己確實未來帝王。皇上心情會是什麼樣兒呢?定然不會是歡喜!

  反之,若是太子鎮不住那個宅子。如莊家一般,禍事不斷。那……太子被罷免,是不是就有了一個理由呢?

  而之後……

  若雲紘真的丟失了太子之位。那麼,下一個住進那棟宅子的又將是誰呢?

  一個接著一個,只要皇上感到被威脅的,都逐個的丟進去,再逐個的被罷免。一直反覆,持續,直到他年邁,直到他選定他中意的下一任帝王為之。

  容傾想著,不由打一個冷戰。不寒而慄!

  「太子側妃剛搬進去,既為太子誕下一子。可謂雙喜!」

  容傾聽言,神色不定。太子側妃好像也是莊家女。有身子確有一些日子了,粗略算一下,生產也就是在最近。只是,剛搬入那富貴地就生了。這……

  是湊巧?還累出來的?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莊家住進去總是死人。而,太子的家眷剛住進去,馬上就添一人。這明顯不同,第一天就已顯現出來。還真是……

  「容九!」

  「到……」

  容傾麻溜跑到湛王跟前,「夫君,有事兒您吩咐。」

  看著又在裝乖巧的小女人,湛王放下手中書,風輕雲淡道,「本王心情甚是不好,你來哄哄我。」

  湛王話出,齊瑄轉身快步走。

  凜一退後,與其生悶氣,這樣倒是不錯。不過,這麼一來……

  感覺一輩子都看不到主子夫綱大振了!

  容傾聽了,愣愣!

  「為什麼不說話?本王的話沒聽到嗎?」

  「聽……聽到了呀!」

  「很好!那就開始吧!」

  湛王話落,容傾抬手,手撫過湛王頭,「小乖,乖……」

  餘音悠長,膩人到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