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吃食,容傾看著湛王,輕緩道,「皇上說,你每次不適,不是生病,而是因為體內有惡毒。而雲佳,能解你身上毒,讓你免於再受苦。」
湛王聽了,淡淡道,「你相信?」
容傾搖頭,認真道,「我想聽你說。」
「若是呢!」
「那雜種死了嗎?」
聞言,湛王神色不明,「雜……雜種!」
「就是向你下毒那人。」
湛王聽了,看著容傾,眼裡神色幾經變幻,臉上漫過各種顏色。靜默,良久,悠悠開口,「若本王說,下毒那人,不是別人,就是本王自己,你怎麼看?」
容傾:……
這料兒爆的太猛了,直接啞了。
自己給自己種毒,這是傻了嗎?看看湛王,他會犯這種傻嗎?明顯不會。如此,應該的是被某種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吧!而最終目的……是為活著嗎?
「多久了?」
「那時你應該還沒出生。」湛王說的隨意,清淡。
容傾聽著,心頭髮緊,眉頭打結,她還沒出生?這麼說,已有十多年了。他那個時候多大?也才幾歲吧!
一個幾歲的孩子,對自己下毒……當時是怎樣的情況,又是一種什麼經歷呀!
「每次發作可是難受的厲害嗎?」
根據跡象,湛王好像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十多年,每個月一次,從小到至今。想想,不寒而慄。
看著容傾那緊繃的小臉兒,湛王抬手擦去她嘴角的那一點饅頭碎屑,眼中神色有些溺人,聲音柔和的有些飄忽,「不用緊張,本王不會讓你守寡的。」
容傾眼帘微動,不會讓她守寡,一句話兩重意思。一是,他若要死了也會帶她一起走的。二是,體內雖有毒,可不會危機到性命。
「夫君一定要長命百歲。」
「捨不得讓本王早死嗎?」
「捨不得!」
湛王聽言,眸色幽幽,深邃悠長,「有多不舍!」
伸手比劃一個圈,「這麼多不舍。」說完,手放下,「而且,你若不在了,為了不守寡,我改嫁也挺費力的。」
話出,臉頰被擰了一下,這次男人帶了力道,疼了!
容傾捂著臉頰,卻是笑了。
湛王瞪了她一眼,果然不能期待太多,這女人最會大煞風景。
本是煽情的事兒,卻說到濫情上去了。
「別給本王岔題,你把雲佳帶回來,到底是何意思,存了什麼心思?」
容傾聽了,往湛王眼前湊了湊,看著他,柔柔膩膩道,「看到我帶女人回來,夫君這副不依不饒的樣子,真是好看的動人。」
她在勾引他!
不管容傾存沒存這心思。可她這樣挨著他,這樣看著他,還有這挺胸翹臀的姿態。湛王看在眼裡,妥妥就是勾引。
容傾在湛王眼中,儼然就是那移動的春藥。時刻挑逗著他的神經。
壓下那躁動的身體,湛王繃著臉,面無表情道,「別跟本王油嘴滑舌的!」
容傾揚了揚嘴角,輕聲慢語,「不油嘴滑舌的說,我帶她回來,除了皇命難違,也是想讓凜五查探她體內攜有的藥物,看看對王爺是否有用。解藥一說可信度有多少。此後再做打算。至於王爺……你敢碰她,我就給你點兒顏色看看。」
湛王聞言,眼底划過一抹柔亮,瞬時隱匿,面色微沉,沉沉涼涼道,「是嗎?準備如何給本王顏色,說來聽聽。」
「還能如何,自然是學學古少夫人唄!」
聞言,湛王直直看著她,不說話了。臉上表情清淡依然,只是眼中神色……
遙記得當初,湛王把她丟入刑部大牢時,就是這眼神。
看著讓人倍感壓力,心發虛。
退後,坐好,端正姿態,正色道,「王爺,我以為,皇上這次宣我入宮的目的,並非是讓我帶雲佳。」
湛王靠在軟椅上,眸色涼涼,不吃她這一套,不咸不淡道,「剛才那句話本王給你記著。」
容傾聽言,神色不覺舒緩下來。記著,總是會比直接發落的好。
容傾神色間那一絲放鬆,湛王看在眼中,不溫不火道,「拉著本王百日飲酒,勾著本王白日淫放,並還吐了本王一身,再加上心思不正,面首,改嫁,找漢子時刻不離腦,以上等等,本王一筆一筆的都給你記著。」說著,眼睛微眯,「稍微一算,你這小籃里的雞蛋也差不多快裝滿了。」
容傾聽了,隨著問一句,「裝滿以後呢?」
湛王看著她,淡淡道,「本王本來打算,待天轉暖之後,就帶你去江南走一圈的。」
湛王話出,容傾伸手把他手握住,「夫君,且看我之後的表現吧!」
湛王掃了一眼她的腰帶,隨著移開視線。他要索要的,她所能做的,這一眼全部代表了。
改如何將功補過,男人清楚表示了,且看你如何賣力表現吧!
容傾妥妥的過來人,湛王那眼神,她秒懂,輕咳一聲,道,「先說正事吧!」
湛王聽了,抬了抬眼帘,斜睨她一眼,吹毛求疵道,「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正經?」
是正事,跟正不正經的沒關係吧!
不接話,容傾正色道,「夫君,關於雲佳,皇上應該很清楚,這事兒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讓我把她帶回來意義不大。因為,若是夫君不喜歡,隨時都可把她丟出去。所以,這件事兒的關鍵所在還在夫君……」
「如此來說,本王若是要睡了她,你也完全沒意見!」湛王話落,小腿腿上挨了一下,見容傾如此毫無壓力的抬腳就是一踹,湛王面色微僵,麵皮有些掛不住,不適應。冷了她一眼。
「夫君,我剛說過不行的。」
「你是越來越沒……」湛王訓斥的話說到一半兒,看著容傾放在地上,點著地面,似做預備動作的小腳,再看她准准落在他要腰下三寸之處的視線。湛王不覺動了動,往後移了移,冷著臉道,「這個本王也給你記著。」
丟個警告,居高臨下看著她,矜貴道,「繼續說!」
看著遠離她幾分的湛王,容傾繃著小臉兒,透著幾分忍耐,直直看著他道,「皇上應該不知道湛王妃是個特別善妒,又極度小心眼的。而我們的湛王爺在某些時候還是特別疼媳婦兒的。所以,只看表面的話,皇上應該知道,我帶回雲佳意義不大。」
善妒,小心眼,她說的還真是夠直白,夠不遮掩的。可是,聽著卻不覺得討厭。
不止不厭,這心口處控制不住亂竄的又是什麼呢?有些舒暢,有些酥麻。
湛王心裡翻湧著,面色依舊是四平八穩的,不咸不淡道,「你繼續說!」
「明知沒什麼用,可是他為何這麼做呢?」
「你說呢?」
「就我看來,他或許只是想借著此事,真切的看一下,我對王爺的事兒知曉多少,又了解多少吧!」
皇上親口告訴她雲珟中毒,並非是為了牽出雲佳,真正目的應該是為了看她的反應吧!
皇上對湛王的包容,縱容!一直讓容傾感到詭異。還有,皇上對湛王身體的關注,亦是透著反常。
皇家不是一個講親情的地方。如此,在並無多少兄弟情義的前提下,皇上對湛王的容讓和對他身體的關注,只說明了一點兒,那就是——湛王是否安好,跟他息息相關。
這樣一來,一切就都有了說通的理由。而她這個湛王妃是否知曉其中內幕,又知道多少,是皇上必定會探究的,因為關係到了他這個帝王。
皇家有些秘密是絕對不能為外人道的。知道的多,死的快。
容傾很清楚這一點,再加上,她確實只知皮毛,其餘一無所知。而面對皇上……
「想到了,你是這麼做的?」
「我很吃驚!」
湛王聽了,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長道,「也許,你該表現的多少知道些。」
「吃驚不是裝的,而是真的。雖然有些事,我猜到了一些,可真的確定……雲珟,那毒真的不會危害到你的身體嗎?上次你昏迷,凜五找到的那一粒藥,不能把毒解除嗎?」
湛王看著容傾眼中的擔心,沒回答,反問,「若是雲佳的身體,真的能解本王身上的毒,你願意嗎?」
容傾搖頭。
湛王看此,眸色起起伏伏,「不願意嗎?」
「不!因為我不以為安王會那麼好心。」容傾凝眉道,「以自己的女兒為解藥,來解除你身上的毒。既給予了,他索要的是什麼?」
「求本王別絕了他的後,留他一子性命。」
容傾聽言,若有所思,靜默,良久,開口,「這要求,這交換,王爺怎麼看?」
「本王想聽你說。」
容傾聽言,看著湛王,眸色透亮,坦然,如實道,「似正常,實反常!」
湛王揚眉,看著容傾冷靜,平穩的模樣,開口道,「反常點是什麼?」
「最直接的,就是他在提出這要求時,預想過王爺會答應。那麼在其後,定然也預想過,若是王爺在解了毒之後,反悔了怎麼辦?」
特別是跟湛王談條件,在開始之前,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做任何的交易,在事前都會反覆的琢磨利弊,直到確保萬無一失,不會出現遺漏差錯才會出手。特別是如安王這種情況,有生之年,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機會。終結的一次豪賭,這樣的交換是否太淺顯了些。」
總感,安王有更大的陰謀藏在其中。事情絕不若表面所看到的這樣簡單。
湛王聽完,看著容傾,眸色深深,悠悠淡淡道,「你真的是容九嗎?有時候,本王會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特別是她查探案子,驗屍,還有分析事情的時候。那一種屏退感情,完全理性的模樣,怎麼都跟暗衛資料上的容家九小姐不相符。完全是兩個人的感覺。
容傾聽了,淺淺一笑,眸色平和,豁然,「我有時也會生出同樣的念頭。」
湛王聽言,眉頭皺起。
容傾傾身在他嘴角親一下,低低道,「遙想初遇時王爺的樣子,再看現在。夫君,你真的沒被人掉包吧?」
湛王聽言,隨著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上,低低沉沉道,「你沒回答本王的問題?」
容傾手撐在湛王胸口,問,「那個問題?」
「你說呢?」
「雲佳嗎?你是有媳婦兒的人。她,你就別惦記了……」容傾說著微微一頓道,「若是她真的能解你體內的毒,你也不一定非要獻身不可。你不是還有我嗎?吃了她吃過的藥,變成跟她一樣,也未嘗不可。就如初遇時一樣,最初的解藥,一輩子的解藥。」
容傾話出,湛王攬著她的手不由緊了幾分,心口點點波動。只是,這悸動剛起,既被打散了!
「所以,你以後給我老實點兒。別給我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不然……」
「不然如何?」湛王陰著臉道。
「不然,大刑伺候!唔……」
話落,屁股重重挨了一下,男人帶著火氣的聲音響起,「大煞風景成了你的新愛好了是不是?」
「大煞風景沒情調的是你好不好?」
「你還敢倒打一耙!」
「我說的是事實!媳婦兒說的話不動聽,你不愛聽,直接親過去把她嘴巴封住不就好了。這麼一來,不但情調有了,男子氣概也是滿滿的。可你不動口,上來就動手,沒情趣!」
湛王聽言,差點氣樂了,「勞王妃教導本王如何勾搭女人,還真是受教了!」
「那是!只遺憾我不是男人,不然……」
「不然怎樣?」
「不怎樣!照樣的守身如玉,身心專一……」說著一頓,怒贊,「就跟夫君這樣!」
湛王失笑,輕哼,「少給我戴高帽,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容傾聽了,看著他,眼神灼灼,「我在打什麼主意呀!夫君說來聽聽。」湛王卻是不回答,把她拉開。起身往內室走去。
看著湛王的背影,容傾拿起桌上的小包子塞一個到嘴巴里,狠狠嚼著。
聽著背後,那似有若無的咬牙聲,湛王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守身如玉,身心專一!小女人真是敢想。只是,這占有欲,也屬於喜歡的一種吧!
書上是這麼說的。只是,要他只有她一個,是否太得寸進尺了呢?
皓月*仁王府
夜半時分,一身雪白裡衣,溫潤雅致的男人靠在床頭,看著從大元傳來的信函,看完放下,眉頭皺起。
容逸柏竟然死了?太突然,更是意想不到!
憑著容逸柏的智謀,就算一時不慎被人劫持了。而在此後,他定然也能想到的脫身的辦法。怎麼會……暴斃?!
雖說暴斃這種事兒,也極有可能發生。可是,發生在容逸柏身上,鍾離隱總覺事情有異。
「范啟!」
鍾離隱話落,一個人影閃身出現在他跟前,「王爺!」
「容逸柏確已安葬了嗎?」
「是!屬下親眼所見。」
鍾離隱聽言,輕喃,「這麼說竟是真的嗎?」對於范啟的話,他不懷疑。只是,為什麼感覺這麼不真實呢!
凝眉,靜默,少時開口,「容九她怎麼樣?」
「湛……容姑娘她很傷心。」
范啟瞬時的改口,鍾離隱聽在耳中,看了他一眼,卻沒多言。
「定會有一段時間過不來。不過……」微微一頓,餘下的話鍾離隱沒說出。
容逸柏沒了,雲珟的心情怕是與她截然相反吧!
想著,垂眸看看自己手,上面傷痕明顯。那個男人的心眼真的是小的很。只是……
當身邊人是她,也確實很難大方起來。
當身處他們這個位置,能夠找到她那樣的女人,是一種幸運。
「不知雲珟有沒有休妻的那一天。」
鍾離隱這一聲低語落入耳中,范啟眉心一跳,隨著低頭。
鍾離隱對湛王妃的別有居心,清晰可探。因為他有時真是毫不遮掩。
如此,不由的讓范啟想,也得虧了容九的夫婿是湛王爺。不然,他家主子說不得真會出手把人給擄過來。
身處高位的人,表現在外的是光鮮,而潛藏在內的卻均是一片暗黑。
而外表溫潤雅致的仁王爺,內里卻極具侵略性,攻擊性。一頭潛伏的狼!
自鍾離隱歸來,鍾離皇室不斷湧現的事端,十有*都跟鍾離隱多不了關係。只是,被波及的都是他人,而他卻是置身事外,一身悠然。
再繼續下去,這皓月的天怕是將要大變了。
大元*湛王府
雲佳突然被容傾帶到湛王府,這一舉,明面上在湛王府並未引起任何波動。可是在一些人的心裡,卻還是多少激起了點點波動。
就安王的下人劫持容逸柏這一事,容傾對安王就絕對不會有任何好感。如此,怎麼突然會接他的女兒入府呢?太奇怪!難道是因為……
湛王斬了安王的子孫根尤顯不夠,容傾還打算來個鈍刀子割肉,繼續折磨一下雲佳,來發泄心中的怨恨?只有這一種解釋。
只是她做的是不是太直白了些。她就不擔心惹湛王不喜嗎?畢竟,女人太惡毒了,那樣子還是很難看的。
她人心裡怎麼想,容傾眼下無暇探究。今天是容逸柏的頭七,俗稱還魂夜,她要去上墳。
「王妃,奴婢來吧!」
「不用!」
上墳需要的東西,容傾仔細準備著,筆墨紙硯,還有讀本,都是他喜歡的。
看著籃子裡的東西,容傾眼裡想念滿溢,「才發現容逸柏真的是一個很沉悶的人。」少年老成,年紀輕輕的就跟小老頭一樣。
「王妃,馬車準備好了!」
容傾點頭,拿起籃子往外走去。
「王妃!」
聞聲,轉頭,舒月身影映入眼帘。
「婢妾給王妃請安!」
「起來吧!」
「是!」舒月站起,把手中小籃打開,裡面的紙錢映現容傾眼中。
「今日是容公子頭七,婢妾昨天折了些紙錢,還有一些花兒草兒,希望容公子會喜歡。」
容傾聽了,看著裡面的物件,伸手接過,「謝謝!」
舒月搖頭,細心道,「看今天天氣好像會下雨,王妃早去早回。」
容傾點頭,沒再多言,轉身離開。
舒月也未在正院逗留,隨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齊瑄站在一處,看著舒月的背影,眉頭不覺皺起。作為府中姨娘,她最該關心的是否應該是王爺?可舒月卻明顯的對王妃更上心些。這感覺……很怪異!
不知主子是何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