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湛王哄妻

  暖陽輕照,清風徐徐,一襲青煙,一團篝火,湛王靜坐,容傾依偎在一側。

  遠遠看著,似一副畫,但卻不是完全都是溫馨。

  幾分相惜,幾分繾綣,點點孤寂!

  孤寂?

  凜五看著容傾,說不清為何會生出這種感覺。

  那一種孤單,似有若無的縈繞在容傾身上。感覺到……比悲泣讓人更為心酸。

  「夫君,我聞到魚香味兒了。」

  「嗯!」

  「夫君手藝真是不錯。」

  「烤的是魚,聞到魚味兒很正常,若是聞出其他味道,那才叫手藝。」

  「就跟我一樣,把茄子炒出了苦瓜的味道。」

  「嗯!你是個有手藝的人。」

  湛王話出,容傾仰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湛王轉頭。

  容傾嘴角彎彎,淺笑緩緩,「喜歡聽!」

  雖是讓人笑不出的冷笑話。可……還是喜歡。

  湛王聽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隨著移開視線。

  靜默少時,容傾開口,「夫君,是不是該放鹽巴了。」

  問話出,靜默,少頃,湛王聲音淡淡響起,「你剛已放過了!」

  「這樣呀……」低喃一聲,頭靠在湛王臂膀上,不說話了。

  長長的沉默……

  凜五,凜一對視一眼,王妃果然不如她表現出的那樣,平靜自若。

  是呀,死別,怎能從容接受,瞬時習慣。

  魚烤好,遞給容傾。容傾接過,夾一塊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好吃!」

  「是嗎?」

  「嗯!」

  「那就都吃了吧!」

  「夫君不吃嗎?」

  看著那似魚,似炭的玩意兒,湛王默默移開視線,「不吃。」

  「呃……」

  湛王烤出的魚,味道不若他的動作好看。味道淡了點兒,皮肉老了點兒,腥中還帶點苦,吃一次絕對不想第二次。

  可容傾卻吃了一整條!

  看容傾吃完,湛王淡淡看著她,看的目不轉睛。

  容傾回望,「味道其實不咋地,就跟夫君講的冷笑話一樣。可是……」微微一頓,眸色柔柔,「喜歡能怎麼辦呢!」

  湛王聞言,眼底神色幾個起落,情緒隱晦不明。

  太子府

  皇長孫言語之失,直接連累太子,禁足一月面壁思過,至於太子之位,皇上並未收回。這懲罰,看起來算是輕責。然……

  太子一人靜靜坐在書房,昏黃的燈光之下,眼底陰寒清晰可見。明面只是讓他思過,可在皇上心裡……對他已然開始忌憚,不喜了吧!

  一直小心翼翼,謹慎萬分,唯恐讓皇上對他生出忌憚之心。然,雲翼一言,卻捅破了那一層最為微妙的存在,碰觸到了皇上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太子已經長大了,成長到完全可以獨當一面,可以稱帝了。

  這清晰的認知……

  當忌憚開始,防備變成必然,隨著會如何呢?是不容吧!

  皇家無親情可言,縱然是父子也是同樣。當受到威脅,唯一辦法,就是廝殺!

  麵皮緊繃,眼底陰戾之色更重。

  稱帝,廝殺或許是一個不可缺少的過程。他一直在準備著。若是非要如此才能如願。那麼,他不懼放手一搏。

  只是,卻不是現在。因為他還未準備好,欠缺的東西還太多。這次的事就是一個最佳證明。

  就在他陷入泥沼時,他身邊那些自詡會盡力輔佐他的人又做了什麼呢?皇后的無力,莊家的退避,還有一些人的沉默,以上種種,讓太子氣怒,但卻沒太多意外,趨吉避禍,人的本能。但,同樣不可饒恕。

  這種沉默,等同背叛。不過,眼下不是計較的時候。因為他還用得著他們。而且,相比他們,湛王才是那個最讓人心肝肺疼的。

  想到湛王,太子面部變得有些扭曲!

  無從著手,無從下手,躲避不開,卻又巴結不上。作一次,作的你半死,這麼一個人……

  湛王就如瘟疫,惹不得,躲不得,又干不掉。

  湛王,太多人的煎熬。

  「太子殿下!」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太子微微收斂神色,少時開口,「進來!」

  門打開,一個走進來,跪地請安,「殿下!」

  「起來!」

  「是!」

  「說吧!」

  「是!」得令,低低道來,「安王七個兒女,現已剩下四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三個兒子均留在了皇陵,只有一個女兒跟著一同回來了。」

  太子聽言,眼睛微眯,沒讓兒子跟著回來,這是怕回來就會丟命吧!不過,把他們留在皇陵,就不會死了嗎?

  這種避禍的方式,是不是太過直白了些。還有這次的事兒。

  劫持容逸柏,張良如此行事,張峰和安王在之前真的完全一無所知嗎?怕是不盡然吧!

  只是,若是知曉,為何還要這麼做呢?安王應該很清楚雲珟的秉性,惹到他,沒什麼好果子吃。

  清楚結果,卻還是動了手,這是為何呢?必然有什麼謀算在其中吧!

  皇家沒蠢人,純粹尋死的事沒人做。安王也是同樣。只是,安王的謀劃是什麼呢?一時猜不到。

  「你繼續說!」

  「是!」應,稟:「今日上午,湛王爺去了安王府!」

  太子聞言,精神了幾分,隨著開口問,「然後呢?」死了誰呢?

  「安王被閹了……」

  被閹了,被閹了!

  三個字出,太子麵皮緊繃,有瞬間心跳不穩,後脊樑一片冷寒。

  沒直接弄死他,而是閹了他!

  乾脆的死去,跟成為太監繼續活著,哪一個結果更好些呢?那一個都不好。

  只是,就算被閹割成了太監,雲珟又容許他活多久呢?怕是最終結果仍難逃一個死字。

  緩緩靠在椅背上,太子忽而沒了繼續問下去的興致。

  安王的悽慘,安撫不了他內心的挫敗。還有,縱然清楚知道雲珟的軟肋又如何呢?誰又敢輕易去動容傾呢?

  雲珟的慘無人道,看之心怯,不敢輕易觸之。

  當今皇上,大元臣民的王。

  而湛王,則是整個雲家皇室的王。

  有時想想挺諷刺,皇上絕對防備想守住的,他挖空心思,汲汲經營想得到的。雲珟卻正不屑著。

  想到雲珟,總是讓人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

  湛王府

  翌日

  容傾醒來,床上已沒了湛王的身影,動動異常僵硬的胳膊腿兒,容傾垂眸,怪不得睡的這麼沉,又被點穴了嗎?

  轉眸,看著湛王睡過的地方,抬手撫過,溫熱還在,人剛起身不久。

  靜靜看著床幔,呆了一會,容傾起身,披上外衣下床,腳步邁出,忽而頓住,轉頭……

  一覺醒來,床頭處多了兩個小箱子。看著,退回,箱子上兩個龍飛鳳舞,剛勁有力的的大字映入眼帘,『打開』。

  打開?這是留給她的吧!

  裡面是什麼呢?幾分疑惑,伸手打開,隨著……

  一襲淡紫色的衣裙映入眼帘。紫色,他經常穿的一種顏色!厚重,貴氣,逼人。極致的映襯出他本身的氣勢。

  現在這身衣裙是做給她的嗎?看著,拿起,展開,簡單的樣式,精細的做工,華美的布料。

  容傾看著,良久,想到什麼,不由往自己腳上瞅了瞅。隨著神色微動。鞋子已不是昨日的那一雙,而是同這衣服一樣色調的淡紫色新鞋。

  「夫君,春天來了呢!」

  「換季了,該做新衣服,新鞋子了。」

  昨日她隨口一言,他隨口一應。沒曾想……

  「有錢人送東西,不是一下子都送很多嘛!不說送一屋子,也應該送兩件好替換一下才是,雲珟真小氣。」輕言低語,是抱怨嗎?聽著,卻有些膩人。一抹柔意,幾分悵然。

  拿著衣服,靜靜看了好一會兒,轉頭看向另外一個箱子,這裡面又是什麼呢?伸手打開,看到裡面東西微微一怔。

  滿滿的,黃燦燦,閃閃亮的一箱子的金元寶。

  給你的!

  看著這一箱子的金元寶,看著放在其上的三個大字,容傾眼中神色幾經變換,最後化為一抹水色,點點淺笑。

  一出手就是一箱子,其實他也不小氣。

  抹去眼角的溢出的那一抹濕意,隨著拿出一個……放在嘴邊咬下去。

  這動作出,靜站在窗外的男人嘴巴微抿,臉上表情似笑似怒。

  「竟然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又收回去。」

  輕語,長嘆,低喃,「連雲珟都會撩妹了,世事無常呀!」

  這話聽得,男人幾欲進去把東西給收回來。

  「新衣服,新鞋子有了,我喜歡的黃白之物也有了。下次……不知道我喜歡的面首,會不會隨著送來。若是真有。那……也許該給雲珟請太醫了。」

  這話出,男人冷了凜五一眼,轉身大步離開,面色幾分沉鬱。

  狗屁的感動有加!

  狗屁的痛哭流涕!

  還說什麼,容九一定喜歡,大言不慚。他自己也是,吃飽了撐的!

  她又沒哭,哪裡需要他哄?

  首次正兒八經的送女人東西,卻送出獻醜的感覺,湛王有些憋火。

  凜五跟在後面,抹汗,他也很無辜,沒想到會是這樣。沒有預想中的喜極而泣也就罷了,竟然還說什么小氣,還懷疑有假,還猜疑主子病了,還……

  「若依你所言,按照王妃的喜好走。那,這面首問題你預備如何解決?」

  凜一那幾不可聞的聲音入耳,凜五瞪眼,「你算幸災樂禍也不要表現的太明顯。」

  凜一扯了扯嘴角,收回視線,「雖然王妃剛才的話說的不夠悅耳。不過,心裡應該還是很高興的。所以,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就是剛才那些話,該讓主子彆扭上了。哄女人高興,他沒那麼快習慣。

  哄人的彆扭著,被哄的也有些抖激靈,情調玩兒的太突然,多少有那麼些飄忽。

  「王爺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回王妃,未曾!」

  容傾聽了,沒再說話。

  其實,某個男人本來沒打算出門。只是,被容傾的反應一刺激,麵皮有些繃不住,一時半會兒不太想看到容傾。所以,乾脆的眼不見為淨。

  這個時候,不能訓斥她。那麼,只能自己慢慢消氣兒了。只是對這些,容傾一無所知。

  哪裡想到,她口不對心的吐槽,就讓人羞惱了呢!

  簡單的用過早飯之後,容傾看看廚房,要做飯嗎?要做到合湛王的口,一時半會兒她是做不到了。不過,勤能補拙做的多了,總是能做好的。

  想著,容傾開始盤算今天的菜譜,不能全部都是她做,不然湛王恐怕又沒得吃。就做兩個吧,其實的廚房做,不過跟廚房做的擺在一起,直接映襯的她的更難吃了吧!

  但,還是想做,忙著總是比閒著好。

  容傾想著,開始下手……

  「王妃,古少主來了,在外求見。」

  護衛恰時的稟報,讓青安不覺鬆了口氣,看王妃做飯,她總是提心弔膽。

  「王爺此時不在府內,若有事讓他改日再來吧!」

  「古少主說:他是來求見王妃的。」

  容傾聽言,抬頭,「見我嗎?」

  「是!」說著微頓,「說是跟容公子有關。」

  聞言,容傾眼眸微縮,放下捲起的袖子,起身,「讓他進來吧!」

  「是!」護衛領命離開。

  容傾靜靜坐在院中,等待,跟容逸柏有關的?是什麼呢?什麼都好!關於他的都想聽。

  「小民叩見王妃!」

  「古少主無需多禮,請起。」

  「謝王妃!」

  「坐吧!」

  「是!」

  古玉崢也沒過多的推脫,客套,順著話坐下,而後不待容傾問,既率先開口,道,「容公子曾在小民這裡放了一些東西,現在他……」不在了,三個字咽下,雙手拿著盒子遞到容傾面前,「東西都在裡面,請王妃過目。」

  容傾接過,打開,拿出裡面東西,是地契!

  古家的五個店面,還有兩處莊子。還有一張合約。是容逸柏的字,是他與古玉崢簽署的。看著上面內容,容傾臉上神色不明!

  半年前,古家曾在外發掘一個金礦,而後當即敬獻給了朝廷,得皇上褒獎。

  而其實呢?根本的發掘者並非是古家而是容逸柏。發現之後轉讓給了古家,讓古家領了這個功,而他索要了古家個店鋪,還有兩個莊子以作報酬。

  古家,大元極富,樹大惹眼,敬獻金礦,是盡忠。得皇上信任,他們才能繼續富貴下去。

  而容逸柏,侍郎府的公子,年紀青,爹還坑,由他開口,敬獻朝廷,除了少許獎勵,一句褒獎之外,得不到太多。

  如此,轉交給古家最是合適。隱匿了自身鋒芒,還可得到想要的。

  容傾看著,靜默,良久,抬頭看向古玉崢,「為何拿來給我?而沒拿去容家?」

  「因為地契上寫的是王妃的名字。」

  聞言,容傾隨著看去。果然……是她的名字。看著,難受的厲害。那本就壓不下的澀意不斷翻湧,心口緊繃的發疼。

  看容傾臉上情緒起伏,古玉崢起身,拘禮,而後默默的離開了。

  容傾一個人靜靜坐著,良久,開口,「青安!」

  「屬下在!」

  「張峰現在如何了?」

  「回王妃,撐不了太久了,也就這兩日。」

  容傾聽了,靜默,少時開口,「帶張良過來。」

  聞言,青安眼帘微動,而後領命離開。

  不消多時,張良既被帶到容傾面前。

  容傾看著張良,神色清清淡淡,「你看起來不錯。」

  相比上次,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整個人從內而外的透著一股暴躁,焦躁,挫敗之感。猶如被困在籠子中的困獸,無從突圍。

  「求王妃開恩!」開口聲音一片沙啞。

  開恩!

  對於這話,容傾不予回應,因為沒有必要。只是看著他,淡淡道,「聽著你父親訴說對你的掛念,愧疚;聽他講你幼時的往事,還有為你請罪,願為你受死的言詞,真切感受到這種父愛如山,可卻無法回應,你心裡是何種感覺?可是難受的厲害嗎?」

  張良面色緊繃,難受,何止是難受。

  「看你父親白髮蒼蒼,看他日漸虛弱,已然時日無多,可卻無法近身伺候,只能眼睜睜看著,心裡是不是很悲涼?」

  「王妃,容公子的事兒,我罪該萬死。現,只求王妃讓罪奴再見父親一面,而後隨王妃處置。」

  「求情是多餘。我是不會讓你們相見的。」

  容傾是把張良送到了張峰的住處,可是卻把他們給隔離了。

  張峰不知道張良其實就在不遠處。而張良看著日漸衰老的張峰,除了焦躁什麼都做不了。

  你最在意的那個親人就在眼前,你眼睜睜看他死去,卻不容做最後的告別,這一種殘忍,於他人是最傷。

  一句不會讓你們相見,讓張良眼睛赤紅,然卻動彈不得,看著眼前風輕雲淡卻殘忍至極的女人,眼裡迸發出濃烈的恨意,「我並非是有意害死容逸柏的,王妃如此是不是太過陰毒了些?」

  容傾聽了,平靜道,「陰毒嗎?還差的遠。對你我做的並不算徹底。不然,我會讓你父親死在你手裡。也許……現在做好不算晚。」

  張良聽言,直直看著容傾,渾身發冷,從心底里冒寒氣。都說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然一點兒也不假。

  「不過,我卻不想這麼做。若是人死有魂的話,容逸柏或許不會喜歡。」看著張良,容傾不急不緩道,「知道容逸柏為何只是廢了你的武功,而未當即毒死你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沒意義。

  「因為他留著你,是想讓我殺了你。因為我欠他太多,也許他以為,只要我手刃了害死他的人。那麼,我心裡應該就會好受很多。只是現在……他顯然是想多了。他不在了,如何懲治你,都不會讓我感到舒暢。只是,你該死,必須死!」

  「王妃如此,就不怕把這份罪孽加到容逸柏身上,讓他投胎不順,下輩子不得安嗎?」

  「若上天如此靈驗,你又如何活到了現在呢?殺了人,為何沒當即斃命,還作孽至今呢?」

  「他們都是該死之人!」

  容傾聽言,扯了扯嘴角,「你,於我也一樣。是那該死之人。」

  張良聞言,一窒,啞然。

  容傾起身,不咸不淡道,「送他回去,讓他看著張峰死去。在此之前,讓他好好活著。」

  「是!」

  張良被帶離,容傾走進屋內,坐在窗前靜靜發呆。

  殘忍嗎?是的!如果可以她很願意以德報怨,只要容逸柏還活著。張良劫持他,她真的願意就那樣揭過。只是……

  垂眸,看著古玉崢送來的東西,容傾心裡憋的慌。

  「王爺!」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容傾轉頭,湛王身影隨著出現在屋內。容傾起身,走過去。

  「夫君!」

  垂眸,看著站在他跟前,擋住他去路的小女人,湛王神色淡淡,「有事?」

  容傾點頭,仰頭看著他,「夫君這會兒還有什麼要緊事兒要忙嗎?」

  「作甚?」

  「若是沒有的話,讓我抱你一會兒吧!」

  湛王聞言,眼帘微動,不待他開口,腰身被人圈住,懷裡多了一抹柔軟。垂首,站著未動!

  「雲珟!」

  「嗯!」

  「我心裡好難受!」

  沉寂了兩天了,終於想跟他說些什麼了嗎?

  「所以呢?」

  「我們去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