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夏祭頭名將會得到怎樣的獎勵?
拔劍破境,洞悉天地真。
往日不知不覺間埋下的桎梏被一劍斬去,迷茫隨之如雲煙消散,不復存在。
此時的林挽衣毫無疑問處於自身心境上的巔峰。
但現在這個決定,不是出自於這片刻巔峰所產生的錯誤認知,而是她純粹在完成自己未完的事情。
是的,她認為自己和白浪行早在白馬湖就該有一戰。
若是未曾洞真,那這一戰的確是以卵擊石,沒有打的必要。
然而她如今已然破境洞真,而白浪行就站在那裡,就站在她的眼中,等待著旁人發起挑戰,那她怎能不說出這句話呢?
如果她在這時候沉默,那她也就不是她了。
那她也就不可能破這個境了。
這是林挽衣應有的驕傲。
在場的考生們,從最開始的驚訝詫異中醒過神來,漸漸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看著林挽衣的眼神里多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敬佩艷羨慶幸後怕祝福希望皆有之。
一言蔽之。
沒有誰不歡迎這一戰的到來。
考生們自發地讓開道路,讓林挽衣登上擂台,與白浪行相對而立。
白浪行本就是一個驕傲的人。
若非如此,白馬湖畔那夜他也不會鬧出那麼一回事。
故而他也理解林挽衣此刻的決定。
沒有廢話,沒有敘舊,沒有任何回憶當天的閒情逸緻,沒有半句該有或不該有的廢話。
他平靜地握住那把冰冷的鐵槍,槍鋒斜指地面,漠然等待著。
林挽衣神色如常,認真想著。
與白馬湖畔那夜相比,這時的白浪行無疑來得更強了,是因為蒼山的風雪讓他夢回荒原了嗎?
她沒有長時間的思考下去,右手五指微微張開,有劍入手。
「請。」
「請。」
這場對戰就此開始。
這也是今年夏祭第一場洞真天才之間的對戰。
——顧濯與李若雲那次不算。
……
……
此時神都已然夜深,民眾們多少都有點兒疲憊,仍舊對這一場對戰迸發出了難得的熱情。
不只是因為對戰的雙方都是洞真,更是因為這兩人的複雜身份,無論誰輸誰贏,都能衍生出無數話題。
最高處的那艘飛舟上。
裴今歌幾分感慨。
她先前曾對娘娘說,林挽衣尋求破境,為的是與顧濯並肩而立。
事實已經證明她的看法是錯的。
她唏噓想著,自己難道真的已經不理解年輕人了?
下一刻,她很自然地否定了這個念頭。
因為顧濯也是年輕人。
便在這時,下方傳來一陣聲浪。
是林挽衣受傷了。
畫面上顯示得很清楚。
她的左肩被那把鐵槍直接捅了個對穿。
緊接著,白浪行的腰部的衣裳也多了一個裂口,鮮血從中濺出,傷及筋骨。
誰也沒有想到。
這場戰鬥居然來得如此直接,雙方直接以傷換傷,不做任何避讓,戰得如此笨拙。
……
……
娘娘早已返回御書房。
該有的那些政務不會因為夏祭的到來而消失,只會隨著時間而不斷堆迭,越來越高。
在這靜謐無聲的環境裡,她如往常般處理著這些事情,不曾厭倦。
某刻,她的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不是欣慰。
而是自得。
她心想,你終究還是我的女兒,不至於愚蠢白痴到沉浸在無聊的情愛當中不能自拔。
……
……
這一戰沒有持續上太長時間,但終究是要比顧濯與李若雲那一戰來得更為持久,更能讓人為之興奮。
令人遺憾的是,這一戰的最終結果還是像絕大多數人事前推測那般,不曾有奇蹟的出現。
白浪行贏了。
在第二十六次槍與劍相逢之時,他憑藉著更深的積累,更為豐富的戰鬥經驗,成功搶在劍鋒抹過自己咽喉之前,把槍尖送入林挽衣的心臟里,結束了這場戰鬥。
林挽衣受傷極重。
哪怕按照今次夏祭的規矩,那位長公主神乎其神的手段,讓她在落敗那一刻身影如雲煙散去,再次出現之時已然完好,鐵槍曾經留在她身上的傷口依舊在隱隱作痛,更不要提她近乎完全衰竭的心神。
然而沒有誰因此而對她有感到輕視。
相反,考生們對她唯有敬佩,再無半點嫉妒。
就算知道自己不會被淘汰,不會因此而死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戰鬥中表現得如此決絕的。
白浪行仰起頭,感受著寒意不斷從傷口湧入體內帶來刺骨痛楚,他的眼神非但沒有因此黯淡,反而更加的明亮了。
他看著已是手下敗將的林挽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卻沒有開口。
因為他的下一位對手來了。
這場擂台賽的規則是半個時辰內無人挑戰,又或者連勝三次,前一個過程已經被林挽衣打斷,而考生們不可能再為他等待半小時,有人挑戰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傷勢看著便來得沉重,無論是腰部那道可見白骨的傷口,還是不斷淌血的持槍手臂,以及臉上的那道傷口,都會讓考生們覺得他存在被戰勝的可能。
神景天女不曾下場。
她站在林挽衣的身旁,默默守著這位朋友,以及思考一個令她深感奇怪的問題。
為什麼……李若雲會被直接淘汰?
如果以傷勢沉重論,那林挽衣也傷了個徹底,為何沒有被直接淘汰?
要知道李若雲當時還有重來的機會。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顧濯能夠直接淘汰掉他?
……
……
「濯啊,你認識那小姑娘已經輸咯。」
「輸得可慘了,被別人一槍給心臟都捅穿了呢。」
「不過這一架打得挺好看的,總算是沒那麼無聊了。」
「哦,對了,你之前問咱們那個事情……那事兒真給不了你答案。」
「為什麼給不出?」
「你想啊,自從她不過來這邊之後,這頭天天下雪,烏雲蔽日的,我們都沒法和太陽老兄打招呼了,誰還有那閒心思記時間。」
「那時候的她?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她當時的心情比平常要好上不少?」
「這裡有沒有讓我們覺得特別的人?」
「這還要問的嗎?」
「當然是你啊!」
在另一處擂台上,無人可戰的顧濯已然與這方天地閒聊了起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怎麼擅長和同輩中人聊天,很關鍵的一個原因就是平日裡的他習慣了傾聽,不需要去尋找任何話題,便能有一個聊不死的天。
比如這時候,這方天地萬物就自發地換了一個話頭。
「說起來,我們之前幫你淘汰那個李什麼,那應該算是替你作弊吧?」
「嘖,怕了?」
「……別說,還真有點怕。」
「沒事兒,她走的時候又沒叮囑我們不能動手腳,真要出問題了,那也是她沒交代清楚的問題。」
「對哦。」
顧濯聽著這些話,不時開口回應,默默思考著已知的事實。
白南明最後一次來蒼山的時間不明確,但距今不算太久,而那時候她的心情不錯,並在當天為今年的夏祭做好了準備。
整個過程十分清楚。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被自己遺漏的問題,無聲認真問道:「最先登頂那人的獎勵是什麼?」
大秦之所以能把夏祭推及至整個人間,與強大的國力有關,但更關鍵的是那些讓全天下年輕人為之心動的獎勵。
奇珍異寶、神功秘籍、古老傳承、權勢地位……乃至於親自與當今聖人見上一面,得其親口指點迷津。
這些都是讓年輕天才們趨之若鶩的東西。
今年夏祭難度之高過往從未有過,大秦朝廷又不惜行內定之舉,不必深思也能猜到,這次夏祭頭名的獎勵將會超乎想像。
顧濯之前從未問過這些。
因為不在乎,故而不關心。
他爭夏祭頭名,為的只是名正言順地進入白帝山,這座帝室陵墓所在之山,截取盤桓在其中的萬物霜天真意,僅此而已。
此事關乎他的生死。
生死之外,一切不過等閒事,何必在意?
萬物莫名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濯的心湖才再次迎來聲音。
「這事……我們的確是知道的。」
「但這好像不能說吧?」
「白痴,不是好像,是真的不能說。」
「對不起,這個沒辦法告訴你。」
「我們最多只能告訴你,那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東西,你一定要爭氣點率先登頂。」
萬物傳來的聲音叨叨絮絮,藏著許多不好意思的味道,但態度始終堅定。
顧濯沒有追問。
半個時辰已經到了。
石坪之上,數百星火倏然明亮,燒得此間光明如晝。
蒼山風雪驟停。
一道遠超顧濯此刻境界的強大力量,降臨在他的身上,如若一道看不見的天光將其接引飛升,直至雲上。
直至顧濯的身影徹底消失,場間眾人才是收回目光。
然後他們錯愕發現,余笙已經站在那裡。
那根鬆散的麻花辮在風中搖曳。
她負手而立,淵渟岳峙。
自有宗師氣度。
……
……
雲上的世界並未明亮,星光依舊黯淡,漆黑一片。
顧濯往前一步,來到這昏暗的世界裡。
他想著先前聽到的那些話,想著話里的那些不盡之意,心中隱隱生出了一個答案,於是抬頭望向這片天空。
落入眼中的是蒼山之巔。
那座孤峰直指穹蒼,與繁星為伴。
靜然佇立仿若已有萬年之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