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行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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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行魔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燃燒著。

  天空里的陰雲還沒有散去,厚實宛如一件黑色棉布長袍,無數水滴從中被擰出至墜落人間,便成了人們眼中的雨水。

  雨水與那一輪墜落在荒原上的微小太陽相遇,剎那間就被蒸發成濃郁的霧氣。

  濃霧並未蒼白,因為那沿著紅線焚燒的火焰尚未熄滅,無量的光與熱仍然在釋放著,不見半點衰減之勢,帶來一片紅暖。

  身在此間的人們,仿若置身於最為壯烈的晚霞當中。

  目之所及,萬物皆火。

  為暴雨所軟乎的土地重新乾涸,墜著雨珠的泛黃野草正在化為灰燼,提前被安置好的馬匹受到極大的驚嚇,癱瘓似的倒在原地不敢動彈……

  就在商隊的修行者以為自己即將死去,死在這一場恐怖的大火當中的時候,驀然間發現以萬千紅線為引的火焰不曾燒向營地,給他們帶來的只有光與熱,以及一個暫時無法離開的囚籠。

  而這一切都在轉眼間。

  當人們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暫時沒有危險時,便聽到了一聲極盡悽厲的慘叫聲——來自於赤陰教的那位嫁衣女修。

  直面折雪劍鋒的她,此時的模樣再是悽慘不過。

  曾經無暇的顏容焦黑成碳,而她的雙眼顯然也被徹底烤熟,只要再輕輕觸碰上一下就會直接爆漿,就像是那名為提燈的食物。

  而她的皮膚則是被燒灼至龜裂,暴露出真實的模樣,觸目驚心。

  數百上千片不同的人皮被縫合在一起,最終成為了她的皮袍,這就是先前袒露出來的那些美妙的白皙。

  到了此時,這些人皮為烈火所炙烤過後,竟是散發出一種金黃色的美妙光澤。

  至於那件嫁衣所分解出去的紅線,早已被這場大火燒得十不存一,淒悽慘慘戚戚地被打回原形,變成幾塊布條似的掛在她的身上。

  這時候的她,真的很像是遭了欺辱的一位姑娘。

  然而沒有誰抱著這樣的想法。

  伴隨著紅線的退散,火焰隨之而熄滅,荒原的夜空不再明亮。

  片刻之前,那輪太陽仿佛只是人們的錯覺。

  折雪不知去往何方。

  有慟哭聲響起。

  「你們……」

  不知為何,那位女修的聲音突兀停下,就像是有人對她說了一句話似的。

  下一刻,她帶著身上痛楚嘶啞喊道:「你怎麼能這樣棒打鴛鴦的?!」

  聽到這句話,很多人反而頓時鬆了口氣,因為他們聽得出來這聲音正在不斷遠去。

  這顯然也代表著嫁衣女修選擇了離開。

  當她再次坐進那輛大紅轎子,消失在漆黑夜色深處的時候,營地里的眾人幾乎是瞬間失去力氣,跌倒在地。

  大地殘存著先前的餘溫,給人的感覺並不舒服,但沒有誰對此咒罵。

  相反,有人甚至低下頭認真親吻著被燒至乾涸的泥土,就像是在親吻著那場大火。

  篝火已然熄滅,商隊首領舉起新的火把,在其中尋找片刻後發現那枚星火石已經消失無蹤,或許是充當了先前那場大火的燃料?

  然後他命人重新點燃篝火,盤點今夜這一場戰鬥帶來的損失,以及儘可能地收集死者留下來的骨灰——先前那場大火焚燒營地外的一切,無論敵我雙方。

  待這一切都安排妥當後,他再次去到車廂旁邊,認真低聲詢問。

  「她還會捲土重來嗎?」

  「不知道。」

  那位劍修頓了頓,說道:「但她的傷勢不是十天半月就能養好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商人首領沉默片刻後,嘆息了一聲,說道:「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他默然低頭離開,心想先前出劍的人果然不是你。

  想著那一聲退錢,商隊首領的神情越發複雜,只覺得其中定然別有深意,不該是自己現在理解出來的那麼一個意思。

  難不成是他聽錯了嗎?

  便在這時,一道已經變得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事情別忘了。」

  商人首領微微一怔,下意識轉身回頭望去。

  顧濯就坐在那裡。

  商人首領有些難以置信,走到他的身前,猶豫片刻後問道:「你要退錢?」

  顧濯說道:「嗯。」

  話至此處,商人首領再無半點懷疑,神情恭敬說道:「您還有別的什麼要我做嗎?」

  顧濯搖頭說道:「照舊就行。」

  商人首領哪裡還能不明白這是低調的意思,連忙準備離開。

  然而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低聲問道:「您先前其實是有餘力殺死那位赤陰教長老的,對嗎?」

  顧濯輕輕點頭,平靜說道:「是可以殺,但我不想殺。」

  商人首領好生不解,心想斬草不除根,那豈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

  這句話他當然沒敢說出來,原因當然是他知道自己不配,於是沉默著準備離開。

  顧濯卻主動給出了解釋。

  「因為我沒有興趣替人斬草除根。」

  ……

  ……

  話是真話,顧濯沒有騙人。

  就像那位身披嫁衣的女修一樣,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故而他不願棒打鴛鴦。

  他雖不喜歡禪宗,對和尚們可謂是多有偏見,但他其實很贊成僧人們的一個觀點——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

  當然,這句俗話不見得是出自於和尚口中。

  想著這些事情,顧濯的心情越發不錯。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營地中的某處,那個名叫賀聽荷的女修身上,想著不久前此人還在和別的男子勾肩搭背,忍不住搖了搖頭。

  ……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之時,商隊便已再次出發。

  沒有任何人抱怨,因為誰也不想再見到赤陰教的教徒,只想著趕緊走完剩下的旅程。

  商人首領沒有在私下遭到詢問,絕大多數人都以為昨夜那一劍來自車廂里的那位劍修。

  這讓他省下了不少精力,不必思考該如何替顧濯低調隱藏身份,便開始琢磨另外一個問題——藏在商隊裡的那位新郎是誰。

  某些時刻,他有想過要不要詢問顧濯,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萬一那位新郎就是顧濯……事情未免太過尷尬。

  ……

  ……

  同一片天空。

  一駕馬車孤獨地行駛在荒原上,路過昨夜那片土地,停了下來。

  楚珺掀開帘布從車廂里走了出來,感知著殘留在其中的氣息,墨眉蹙起。

  「是赤陰教的人。」

  自在道人的聲音緩緩響起:「荒原諸多邪魔外道中最為惡臭不可聞的那一個。」

  楚珺不解問道:「何以稱之為最?」

  自在道人搖頭說道:「一言半語之間談不完,因為赤陰教做過太多噁心的事情,非要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赤陰教專注著玩弄神魂。」

  聽著這話,楚珺更是不解,心想哪有邪道宗門不愛玩弄神魂的?

  萬魂幡之類的邪物不是每個魔道宗門都擅長煉製的嗎?

  ——出身自道門的天命教例外。

  自在道人猜到了她的想法,沉默片刻後,給出了更為明確的解釋。

  「赤陰教為何自稱為教?因為那個瘋子教主在很多年以前旁觀過盈虛道人與前司主那一戰,然後……就此傾心了盈虛道人。」

  「為了成為盈虛道人的妻子,他不知耗費多少心思讓自己有了一次偶遇的機會。」

  「那次偶遇的結果不必說,自然是遭了拒絕。」

  「從那以後,那人就開始瘋了,不擇手段地延續他的這段……姻緣。」

  楚珺越聽越是不解,說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都是問題。」

  自在道人回想起那些隱秘的事情,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噁心,厭惡說道:「首先,那瘋子不是女子而是男人,這讓他的徒子徒孫們有樣學樣,其次赤陰教的修行法是在自己和旁人的神魂中同時種下魔種,以此建立起一種難以抹去的魂牽夢縈般的聯繫,讓人不知覺地靠近在一起,直至雙方徹徹底底地交合在一起為止。」

  楚珺沉默了。

  自在道人從車廂里走出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昨夜那一戰留下的痕跡,聲音冰冷至極:「交合到最後就是互相吞食對方的血肉乃至於神魂,最終留下所謂的純粹愛意。」

  楚珺忽然問道:「這個過程當中……」

  「你猜對了。」

  自在道人冷笑說道:「每一位赤陰教徒都會全身心地愛著自己的所謂未婚夫妻,不顧危險與代價,只為了長相廝守。」

  楚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哪怕是同為邪魔外道的那些修行者,想來也很少有人能接受這種奇怪的糾纏。

  難怪赤陰教有此惡臭名聲。

  自在道人收起笑聲,往她手中遞過去一頂斗笠,叮囑說道:「清淨觀自然無懼此等邪魔外道,但身在荒原中能避則避,沒必要徒增風波。」

  楚珺十分贊同。

  她接過斗笠,不太習慣地戴了上去。

  然後她微仰起頭,目光落在空曠的北方,問道:「還有多久才能見山?」

  自在道人說道:「翌日。」

  ……

  ……

  清淨觀兩人的翌日,是顧濯所處這商隊的今天。

  傍晚時分,隨著太陽的落下,群山自天邊緩緩升起。

  昏黃的陽光灑落在群山的最高處,無數年來的積雪仿佛燃燒了起來,以滿懷壯烈的姿態撞入每一個目睹它的人的眼中。

  當人們的視線從中艱難拔出,便會發現接天連日的山嶽正在為大地灑落無窮陰影,就像是一隻難以想像的恐怖巨獸,欲要把整個世界吞入腹中。

  畫面蔚為壯觀。

  哪怕商隊裡有不少人曾經來過荒原深處,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色,心神依舊為之而震撼。

  「這一趟我們要去到山下。」

  商人首領對眾人說道:「但不需要入山,只不過要停留上大概七天左右的時間……」

  顧濯沒有在聽,因為他要去的是群山之中,那裡才是真正的荒原深處。

  如今高山已在眼前,再怎麼望山跑死馬,想來也不會過上太多天了。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一點,想著即將抵達人類世界位於荒原最前沿的據點,想著不必再擔憂遭受邪魔外道的威脅,不禁在心裡鬆了口氣。

  然而當天夜裡商隊仍舊沒走夜路,篝火旁邊也不曾迎來歡慶熱鬧,這和不敢放鬆警惕有關,但更重要的原因無疑是死了太多人。

  因為心情不錯的緣故,顧濯今夜坐在火堆旁,很認真地進行著烤肉。

  他在這方面基本沒有經驗可言,於是神情格外專注。

  賀聽荷在他身旁坐下,低聲問道:「我有話想和你說,你覺得……誰是那個赤陰教長老要嫁的人?」

  顧濯頭也不抬,視線仍舊聚集在肉塊上,尋思著要不要再撒上一點兒香料。

  就在賀聽荷以為自己還是得不到回答,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憂心忡忡地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簡單而直接的三個字。

  「是你啊。」

  賀聽荷怔住了,心想你不是在修煉類似於閉口禪的功法嗎?

  顧濯把那塊肉從火堆里取出來,猶豫著是否太燙,漫不經心說道:「你自己也該猜到了吧?」

  賀聽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她睜大了眼睛,臉色變得極為蒼白,搖頭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顧濯安慰說道:「沒事,我最開始也不明白。」

  「雖然我那時候不明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尊重每一個人,不願探尋旁人的秘密。」

  他說道:「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我總該是要把真相弄清楚的。」

  賀聽荷深呼吸一口,強自冷靜下來,說道:「你有證據嗎?」

  「沒有。」

  顧濯想也不想說道:「但這事也不需要證據,反正她認得出你。」

  賀聽荷悽然一笑,苦澀說道:「所以你是想把我丟出去來滿足赤陰教的胃口嗎?」

  不知從何時起,這場談話便已被聽到,引來眾人的圍觀。

  營地里一片寂靜。

  顧濯沒有說話,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那塊肉已經沒那麼燙了。

  他懷揣著期待嘗了一口,然後神情微變,心想自己就不該多放鹽的。

  賀聽荷依舊在看著他,擺出必須要得到一個回答的姿態。

  顧濯說道:「你很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賀聽荷認真說道:「這關乎我的清白。」

  聽著清白二字,在場眾人頓時回憶起那位嫁衣女修,心情變得十分微妙。

  「那很簡單。」

  顧濯說道:「接下來我要去群山之中,到時候你跟著我一併過去,去赤陰教的山門問個清楚就好了。」

  話音落下,場間一片譁然。

  賀聽荷沉默片刻,說道:「你不覺得這句話特別的可笑,特別的無理取鬧,而且還有一個很嚴重的邏輯上的問題嗎?」

  顧濯隨意說道:「是嗎?」

  言語間,他再次取出一塊牛肉,繼續著自己的嘗試。

  賀聽荷看著他的側臉,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只有養神境,所以……憑你的境界,你為什麼有信心帶我去赤陰教?」

  不等顧濯開口,她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情緒無比複雜。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才是那位新郎,這是唯一的解釋。」

  商人首領早已想到這個可能的存在,此時聽著話里的推斷,臉色變得一片鐵青,兩眼更是險些一黑。

  石板上的那塊牛肉仍然在被擺弄,油脂隨著溫度而爆開,給人的感覺很不錯。

  「好像……」

  顧濯想了想,說道:「這個推斷還挺有道理的。」

  眾人心想這是承認了嗎?

  為何聽起來毫無此意?

  車廂里。

  那位劍修正在皺眉沉思著,心想事情真要如此,那自己能否從中大賺一筆?

  賀聽荷似是不忍,顫聲說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你而死?你怎麼還有閒心在這裡烤肉吃的?」

  顧濯的心情依舊很好,哪怕此刻商隊裡的所有人目光都已落在他的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做些什麼。

  賀聽荷看著他,一字一句問道:「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那就是你最開始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存在?」

  顧濯說道:「你還有別的要問嗎?」

  「這個問題已經足夠了。」

  賀聽荷搖頭說道:「要是你事前一無所知,是在途中才發現事情的真相,那我可以體諒你不是有意害人,你也是赤陰教的受害者,但你……」

  她沒有再把話說下去,在場的每個人卻都已經明白話里的未完之意。

  如果是後一種情況,不管是為了死去的那些同伴,還是為了胸中那一腔怒火……事情都會走向極端。

  顧濯微笑說道:「那你呢?你是有意害人嗎?」

  「我?」

  賀聽荷一聲嘆息,問道:「你已經把自己對我的懷疑當作是最後那一根稻草了嗎?」

  話說到這裡,她就像是回憶起過往數日路途上的畫面,眼眶變得濕潤了起來。

  她失望至極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任何意義。」

  顧濯從善如流,不再多言。

  賀聽荷站起身來,往篝火堆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她忽然之間停下腳步,緩聲說道:「或者,你離開吧。」

  「我還是相信你不是有意的,你也是受害者,因為我曾經和你說話,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所以我不相信你會主動害人。」

  她的聲音里滿是感情,如若親身體會:「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聽著這話,悄無聲息圍在篝火堆旁的商隊人們交換眼神,都覺得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殺死顧濯固然可以報仇,但誰知道赤陰教那位女修會不會因此而發瘋?

  萬一他們就此被盯上,那以後還怎麼行走在荒原之上,做這一本萬利的生意?

  讓顧濯主動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商人首領沉默不語,回憶起那場戰鬥里的細節,只覺得其中的確有很多蹊蹺的地方。

  一個養神境界的修行者,憑什麼斬得出那麼恐怖的一劍,讓那位歸一境的邪修身受重創?

  無論怎麼想,這必然是某種特別的手段,甚至很有可能是長輩賜下的保命之法。

  不惜付出如此沉重代價,最終居然只要他把收下的錢退還?

  哪怕那筆錢不在小數,這依舊不合理。

  心虛似乎是最好的解釋。

  ……

  ……

  那塊牛肉熟了。

  顧濯撒鹽,再舉箸。

  這一次他把肉烤的很好,味道完美符合自身的需求,堪稱無可挑剔。

  這讓他十分滿足,愜意到取出酒壺輕輕飲了一口,眼帘微垂。

  如入無人之境。

  片刻後,顧濯收好酒壺。

  與此同時,他還做了一件事。

  一道劍光出現在眾人眼中,轉瞬即逝。

  有血花隨之而綻放。

  四朵。

  都出自於賀聽荷的身上。

  準確地說,是來自她的四肢關節。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沒有人能反應得過來,就連坐在馬車裡的那位歸一境劍修都來不及。

  當營地里的眾人醒過神時,耳朵里便只剩下賀聽荷的慘叫聲,以及濺射到自己臉上的鮮血了。

  場間一片死寂。

  「你……」

  有人認出了那把飛劍,恐懼說道:「你是昨天晚上那個劍修?!」

  顧濯沒有說話,隨手拾起放在一旁的斗笠,再次戴起。

  然後他望向商人首領,說道:「錢。」

  商人首領哪敢不從,連忙讓人去準備。

  賀聽荷摔倒在地,衣衫已經被身體溢出的鮮血所浸紅,映襯得她的臉頰是那般蒼白。

  但她卻極為堅韌地咬住下唇,死死地不讓聲音從嘴唇里流出,給人一種絕不屈服的感覺。

  顧濯背對著她,說道:「再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我和這人一起離開。」

  話音方落,賀聽荷突然呆住了。

  一位年輕修行者忍不住罵道:「你這未免做得太過分了些吧?她明明都已經揭穿了你的身份,但她還是相信你是善良的,向我們懇求放過你,這你還要再向她動手,你做人怎能狼心狗肺到這種程度的?!」

  「是這樣嗎?」

  顧濯似是意外,感慨說道:「我還以為她是知道我可以把在場所有人都給殺光才不敢對我放狠話,想盡辦法讓我離開,原來背後還隱藏這麼一番美好用意,倒是我錯怪了她。」

  言語間,他悠悠然地站起身來,走到賀聽荷的身旁,蹲下身來好奇說道:「那你覺得這人說的對嗎?」

  賀聽荷艱難地抬起頭,盯著顧濯的眼睛,一字一字呵道:「你就是一個魔頭!」

  顧濯想了想,給出的回答很誠實。

  「我倒不介意你罵我,但魔頭這兩個字,未免把我貶得太低了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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