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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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9章 退錢

  夜風凜冽,然而驟雨未至,便吹不熄那敲鑼打鼓的歡慶聲音。

  荒原極為遼闊,其中絕大部分地區的氣候以極端著稱。

  或是終年不見天空降下哪怕一滴雨水,或是一個月里數次狂風席捲暴雨肆虐成災,更不要說數十年前被盈虛道人與司主選作為戰場的荒原極北之地。

  那裡更是堪稱為人世間的絕境,就連歸一境的強者都無法長時間逗留在其中,否則身心神魂皆會受傷。

  這也是人類不願北上開疆擴土的根本原因。

  商隊此刻尚未進入荒原深處,氣候仍未完全極端惡劣起來,處在於一片相對不那麼乾涸難耐的土地上,平日裡並非沒有降雨的時候。

  然而這時已然入秋,並非初春或是盛夏,接下來將要到來的這場暴雨顯然有逆天時。

  連半刻鐘都不到,整個商隊的人們盡數清醒過來,臉色難看至極地盯著再次漂浮在三百餘丈外的大紅花轎,心有寒意不斷生出。

  「您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了嗎?」

  商隊首領早早就站在那車廂旁,強自鎮定的聲音下是急促與焦慮:「據我所知,赤陰教絕無此等改變天時的能耐才對!」

  那位劍修頓了頓,搖頭說道:「我也沒看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商人首領頓時心涼透徹,臉色被火光映照出蒼白,沉聲說道:「接下來恐怕還需要您再出劍。」

  那位劍修沉默片刻,說道:「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請講。」

  「白天那些赤陰教弟子死得乾乾淨淨,沒有哪個死前把消息傳出去,為什麼才過去半天時間我們就被找上?」

  「……您的意思是有內鬼?」

  「我不知道有沒有,我只告訴你接下來再有第三次這樣的事情,我會毫不猶豫地直接離開。」

  話止於此。

  商人首領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但他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點頭轉身離開,去給手下安排布置任務——面對接下來的這場暴雨,不管是安放貨物還是保存馬匹,臨時處理起來都是很麻煩的事情。

  車廂里。

  那位劍修面無表情,滿是黃繭的手指不斷摩擦著,不斷計算著待會兒赤陰教發難的時候,自己到底往哪個方向逃走最為合適。

  是的,他根本沒有出第二劍的打算。

  原因也很簡單,赤陰教那座大紅花轎里必然坐著一位境界恐怖的修行者,否則何至於讓夜空驟然變色?

  面對如此強者仍要出劍,與勇氣毫無關係,是純粹的愚蠢。

  想到這裡,他再次掀起帘布往外望去,目光落在與天空對視的顧濯身上,心想待會兒要不要把你也給帶走呢?

  不管是討個人情,還是乾脆做點兒別的事情,似乎都很不錯。

  ……

  ……

  「這是怎麼回事!?」

  一道尖銳的聲音迴蕩在赤陰教弟子的耳畔,如若破鼓,厲聲喝道:「不是說只有一個歸一境的劍修嗎?為什麼現在連天色都變了?你們是要害死妾身對嗎?!」

  面對如此質問,第一時間哪裡敢有人站出來解釋。

  半晌過後,一位邪修鼓起勇氣低聲說道:「長老,這應該真的是一場意外,您想啊,有改天換地之能那得要是羽化境的大人物了,那怎麼可能藏在這商隊裡頭呢?」

  坐在花轎里的赤陰教長老沉聲說道:「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弟子覺得可以先等上一段時間,遠遠地先把事情給看清楚,再做決定。」

  「果真聰明。」

  自花轎傳出的聲音不再尖銳,很是開心,發出彷如槓鈴般的笑聲:「等妾身嫁完這人後,接著就帶那人一併又嫁給你,好讓你享盡齊人之福。」

  此言一出,先前說話那位邪修臉色驟然劇變。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其餘弟子的眼神里早已泛著憐憫,以此委婉告訴不久後的他將會遇到一場難以言說的悲慘婚姻。

  ……

  ……

  顧濯收回視線。

  只是很短的時間,營地里便已築起一座簡易的臨時的陣法,讓商隊的護衛們的氣機相互勾連在一起,化作一個強大的整體。

  一樣特殊的事物被拋入篝火堆里,讓火光驟然旺盛,照破周遭數十丈的光芒——那是產自於荒原的星火石,用在飛劍之上可使得劍光更強三分,價值頗為昂貴。

  以星火石助燃的篝火,除非是極端情況下的暴雨,否則根本不會被淋熄。

  如此不惜代價,為的當然是避免陷入黑暗當中,畢竟赤陰教裡帶著一個陰字,不管怎麼想都代表著教徒們更擅長在黑暗中戰鬥,否則為何夜裡是大紅轎子聘請新娘,白日裡卻在放聲悲歌?

  這是很簡單的推斷,但商人首領之所以做出這個決斷,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給予營地里的人們信心,避免最為可怕的那種情況發生——這一次他暗地裡肩負著邊軍里某位大人物的任務,要是想要再往上爬一步,那就決不能接受失敗。

  如此再三思慮後,最終他來到了顧濯的身前,很認真地說了幾句話。

  大意是傾巢之下豈有完卵之類的道理,希望在必要的時候出劍,不要冷眼旁觀。

  顧濯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第一滴雨珠從天而降。

  帳篷與雨水相遇發出吵鬧的聲音,眼見赤陰教的邪修們暫時沒有發起進攻的意思,商隊裡的絕大多數人被安排前去多餘,只留下十來個修行者進行戒備。

  顧濯也算是其中之一。

  夜風挾雨而至,落在他的斗笠與衣裳上,明明沒有動用真元流轉護體,但他的身上仍舊沒有太多的濕意,維持著舒服的乾爽。

  暴雨之下,無數聲音映入他的識海,為他構建起一個清晰的畫面。

  捲土重來的赤陰教的每一位弟子的位置被精確鎖定,坐在大紅轎子裡的那位自稱妾身的長老容貌美得很是詭異,商隊的某個帳篷里一個男子正在惱火沒來得及和那個叫賀聽荷的女修交合,車輛裡頭的那位劍修正在蘊養劍意隨時準備逃走……

  無數畫面出現在顧濯的眼前。

  此時此刻,他的神魂仿若躍至九天之上,得以俯瞰人世間的一切事物。

  當他的心神沉於某個方位時,那裡的畫面則會隨之而放大細化清晰,無有半點遺漏。

  這不是什麼道法,因為誰也無法從中感知到道法的氣息。

  某刻,顧濯睜眼望向營地中的某座帳篷。

  帳篷里躲著幾個人,其中之一就是那個賀聽荷。

  但他沒看太久,很快便已收回目光,閉上眼睛棲息。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篝火堆里的噼里啪啦聲不絕於耳,與尚未停歇的敲鑼打鼓聲混合在一起,在令人短時間的精神振奮過後,留下的都是疲憊的憔悴。

  夜深時分,為風雨所籠罩的方圓百里一片漆黑,唯有星火石留下的火光。

  火光外,赤陰教的大紅轎子像是沉入名為夜色的深海,時不時從海面里浮現出來,根本無法清楚分辨具體的位置。

  於是,當商隊裡守夜的修行者發現邪修們正式接近火光映照的範圍後,心神劇烈震盪之下發出了一聲驚呼。

  驚呼聲響起的下一刻,一道紅線破空而至,撞在某個守夜的修行者的額頭上,若不是此人及時反應過來,險些就被貫穿眉心而死。

  伴隨著這一次突襲,戰鬥瞬間開始,暴雨籠罩下的大地迎來一場混戰。

  與白天不同的是,坐在車廂里的那位劍修沒有出手,應該是與停留在遠處那座大轎里的赤陰教長老進行著對峙。

  營地外,吶喊聲哀嚎聲不斷響起,鮮血尚未來得及染紅泥土地,就被雨水所淹沒淡化成無物,唯有殘肢斷骸與屍體敘說著生死的真實存在。

  這場暴風雨對赤陰教的影響十分明顯,原因在於那個赤字,代表著邪修們所修持的道法與當下的環境對立,以至於哪怕他們是有備而來,在這場戰鬥中也無法完全占據上風,死傷不在少數。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雙方忽然之間分散開來,讓數十具屍體被留在了原地。

  那位商人首領沒有讓自己置身後方,參與了這場廝殺,此時也然負傷。

  他抬起手,撥開眼前的頭髮,準備下達新的命令。

  就在這時候,一道滿是歡愉的聲音飄然響起,接連說了幾句話。

  「原來這只是天意吶。」

  「你趕緊來娶了我吧。」

  「其餘的這些東西都能算是彩禮,我會好生對待的。」

  那位長老陰柔的嗓音迴蕩在暴雨當中,鑽入每個人的神魂識海裡頭,即將留下烙印。

  聽著這穩操勝券般的話語,想著赤陰教傳聞當中的噁心行徑,商人首領被雨淋濕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車隊中央,坐在車廂里的那位劍修遲遲沒有開口,維持著古怪的沉默。

  這似乎是默認的意思。

  又或者是離去的意思?

  商人首領想著最為糟糕的情況,思考著該如何面對當下險惡的局面時,一道聲音自後方落入他的耳中。

  那聲音竟是如此的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給他帶來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強烈信心。

  然而……前提是忽略話裡頭說的那兩個字。

  「退錢。」

  商人首領神情錯愕,不解其意,但還是下意識地道了一聲好。

  說話那人對這個回答似乎很滿意。

  就在下一刻。

  忽有劍光斬破夜色。

  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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