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
顧濯笑了起來,問道:「相似在什麼地方?」
余笙看著他說道:「你覺得道主是怎樣一個人?」
顧濯心想以反問來發問著實有些無趣。
於是他給出了一個很認真的回答。
「從你先前的話來進行判斷,那道主應該是一個……偽君子野心家道德販子雙標聖人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寡廉鮮恥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之徒。」
沒有哪怕一個剎那的停頓,顧濯直接念出了後三十八個字,語氣之堅定不移如他平日裡從容之神情,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猶豫。
余笙怔住了。
她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其間目光始終停留在顧濯的眼睛裡,不曾錯開片刻,但她還是沒有從中發掘尋覓出半點不妥。
「為什麼這樣說?」她問道。
顧濯洒然一笑,說道:「當然是因為立場不同,雖然你比較喜歡喊道主,但如今世人顯然更喜歡魔主這個稱呼。」
余笙說道:「僅是因為立場不同?」
「先前有言,所謂道主二字其實是虛名,可他卻能讓這虛名等同於自己,這毫無疑問是極有手段的一種表現。」
顧濯笑容不曾斂去,嘲弄說道:「更不要提他之後親手掀起一場波及整個人間的戰爭,完全證明了我先前對他的評價都是正確的,如果百年前那場戰爭的最後是他贏了,這世上必然會多出一位道君皇帝。」
余笙看著他問道:「然後?」
顧濯嘆了口氣,搖頭說道:「以萬民之民脂民膏為丹,以天下蒼生為藥,但求所謂自身圓滿飛升而不理世間萬事,直至民不聊生天下皆反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里充滿譏諷之意。
船上一片安靜。
余笙望向遠方開闊水面,說道:「我怎麼感覺你罵得特別開心?」
顧濯看了她一眼,很是無語,問道:「難得罵人,我還能不開心嗎?」
余笙無言以對。
這句話真是太有道理了。
就在這時候,顧濯忽然問道:「所以你不贊同我的看法?」
余笙的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顧濯心想你這又是在笑什麼?
余笙微笑自嘲說道:「與道主相比,我只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根本不清楚前人往事,又如何能像你這般給出一個如此詳細的評價呢?」
這一次是顧濯無言以對了。
片刻過後,他問道:「所以你為什麼覺得我和道主相似?」
余笙看著他,笑容忽然誠懇溫柔可親,認真說道:「你在修行上的天賦與道主一般好,甚至有可能比他更好,這還不夠相似嗎?」
顧濯沉默不語。
余笙很喜歡他這反應,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顧濯偏過頭看著她,忽然說道:「喊聲師叔來聽聽?」
余笙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滯,明澈如秋水的眼眸卻不曾動搖,就像自己什麼都沒聽到那般。
顧濯似是不解,一臉好奇地看著她,說道:「難道你當初是假傳長公主的旨意?」
余笙不想說話了。
顧濯看著她。
余笙眼帘微垂,笑容早已蕩然無存,輕聲說道:「師叔。」
顧濯對此頗為滿意。
余笙看著他不加掩飾的笑容,想著先前聽到的那番話,讓自己的念頭沉入別的事情里。
若你真是道主再世傳人。
為何罵得這麼狠?
如果是為了表明忠心,那你理應有更好的選擇吧?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余笙若有所思。
……
……
一隻白鶴破雲而落,為琅琊山上的秀湖真人帶來了雲夢澤最新的變故。
南齊密諜司希望他為此出手起卦,撥開攔阻在前方的層層濃霧,指出一條可靠的道路。
秀湖真人在看完這封信後,花白的眉頭緊蹙皺起許久,最終老人沒有為此折損心血起卦,而是執筆寫了一封新的信。
沒過多久,那隻白鶴快意穿雲破風去至某處,把這封信送到長逾道人的手中。
長逾道人面無表情地看完信後,在回信上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於是白鶴又一次縱身而起。
如此反覆來回三次後,兩人總算是就此事達成了一致看法,確定該如何面對當下局勢之變化,最大程度利用南齊的力量成就天命教的大事。
與此同時,白鶴早已被折磨到眼神渙散,恨不得直接啄死這兩個老頭子。
兩人最終的決定很簡單。
教主將至,如今局勢已然不可控,為防夜長夢多,理應直接掀起狂瀾。
是的,天命教是唯一知道那處傳承里留有何物的勢力。
若非如此,那位教主又怎會決意冒著巨大風險,親自接近大秦邊界解決此事?
……
……
與此同時,萬家與無憂山那位殺手首領達成了一筆新的買賣。
這筆買賣很大,大到連萬家都為之而心有滴血。
萬守義在解決完這件事情後,以最快速度趕往陽州城外,與冼以恕進行了一場簡單的會面,至少在明面上毫無怨言地接受了指派的任務。
沒過多久,萬家的力量就此分散在各個地方,與巡天司的執事們聯手,開始認真提防一場邪魔外道掀起的血雨腥風。
就連年事已高的萬老婦人都自願在此時站出來,盡上一份力。
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這都是毋庸置疑的忠誠表現。
……
……
天色漸晚,落日於碧空燒出晚霞。
雲夢澤之廣闊並非虛言假話,除卻極少數不惜耗費真元馭舟破水疾速而行的修行者,絕大多數人這時候距離雲夢深處還有相當遙遠一段距離。
據聞,最先出發的那些修行者此時已經依據線索,潛入被埋葬在湖水深處的城池,開始尋找道主留下的那份傳承了。
顧濯暫時沒有思考這些,因為此刻有事擺在他眼前。
天地間一片血紅。
雲夢澤上泛著的薄霧,看上去就像是火鍋沸騰時升起的蒸汽。
那麼,在某些修行者的眼裡看來,或許泛舟湖上水面的同類們就是自動跳進鍋里等待落筷的食材?
十餘艘船隻把顧濯和余笙的小舟圍在正中間,數量更多的修行者正在冷漠注視打量著兩人。
水在流。
船在前行。
一切都是那麼的安寧。
如果不是那些人眼中昭然可見的惡意,甚至是殺意,這真的很像是顧濯和余笙不經意闖入了旁人的隊伍里,引來不滿和憤怒。
顧濯收回視線,說道:「被盯上了。」
余笙說道:「我又不是瞎子。」
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這應該和萬家天命教都沒關係。」
顧濯看著她,問道:「那這是誰的問題?」
余笙打量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說道:「我覺得是是我們兩個都有問題。」
是的,兩人經過遮掩後的顏容十分普通,放在人海里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滴水,奈何他們在別的地方很不一般。
那不是什麼氣質與風度又或者談吐,而是最為直觀的衣著方面。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顧濯和余笙的出身非同凡響。
更重要的是,從兩人流露出來的氣息進行判斷,境界顯然不高。
這無疑是一條大肥魚。
今夜應該有不少相似的事情發生。
畢竟魔主留下的傳承不敢奢求,耗費時間遠行一趟,總不能真就湊上一場熱鬧轉身就走吧?
或許不少人是這麼想的,但人類從來不是一類人。
想借這渾水來摸魚的不只有顧濯和余笙。
余笙說道:「是在等我們正式離開大秦。」
顧濯有些感慨,說道:「這可真是一件令人佩服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望向這群人,笑著問道:「改個主意行不行?」
一片安靜。
誰也沒有理會。
余笙望向他。
顧濯說道:「那就這樣吧。」
說完這句話後,他輕揮衣袖,一道劍光躍起。
夕陽映照下,折雪如鏡般的劍身映著天光,分外秀麗。
在看到折雪的瞬間,包圍著小舟的修行者們終於無法再繼續冷漠下去,眼神倏然明亮了起來。
下一刻,這群人眼前的世界也明亮了起來。
與天光無關。
與劍有關。
折雪倏然而去,因為速度太快的原因,連破空聲都來不及響起。
當這些修行者意識到那是一道劍光的時候,他們的咽喉早已多出了一抹鮮血,然而那血還未來得及迸發飛濺,就被一道寒意徹底封鎖下來。
這一切發生的極其突然。
在顧濯出劍殺至第七人的時候,其餘修行者才是堪堪反應過來,驚恐之餘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群起攻之,而是慌不擇路地逃跑。
活著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這道飛劍里流露出來的氣息就是洞真而已,自己明明也是洞真,為何在這劍鋒之下毫無還手能力?
想不明白這個問題,自然沒有戰鬥的勇氣,唯有逃之夭夭。
然後……他們全都死了,一個不剩。
折雪歸來時,劍鋒之上不見半點血跡。
直至此刻,撲通聲才是間斷著響起。
那是死去的人,在失去力量後自然跌入水中,又或是栽倒在船上。
顧濯坐下。
余笙看著他說道:「星霜劫練的不錯,這劍飛的很好。」
顧濯說道:「你打不過我。」
故而你沒有資格居高臨下對我點評。
余笙聽懂了。
她沉默片刻後,轉頭望向那些正在沉入水中的屍體,很是生硬地換了個話頭:「這地方倒是真方便殺人,省了拋屍的麻煩。」
顧濯說道:「下次就該你了。」
余笙明白他的意思,指的是出手應付相似的事情,說道:「嗯。」
就在顧濯準備閉上眼睛,打坐休息片刻時,忽有聲音落入他的耳中,為他帶來一個意料之中的消息。
「那群邪魔外道開始動手了。」
雖遲但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