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幕後那隻黑手
然後時間不斷流逝,夜色深又再深復至更深。
當萬老婦人說完那句話後,天井下在短暫的恭維過後,陷入了長時間的安靜,靜至死寂。
某刻,萬家家主抬頭看了一眼夜空,皺著眉頭下了決定。
他沒有避著誰,揮手喚來老管家,簡單吩咐了一句。
話里的意思十分清楚,即是弄清楚那頭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為何直到現在都沒消息傳回來。
這位老管家曾經服侍過萬家三位家主,毫無疑問稱得上一聲久經風浪,在萬家裡有著頗為特殊的地位,否則他也無法參加這場議事。
只見他表情淡然地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以萬家的影響力,簡單打聽上一個消息,自然不會耗費太長時間,更何況還是這位對各種門路手段都極為熟悉的老管家。
只不過當他再次來到這處天井時,先前臉上的那些淡然與平靜都已盡數消失,唯有莫名其妙與凝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老管家頓了頓,委婉說道:「但守康公子正在冼將軍那裡做客。」
天井下一片死寂。
「啊?」
萬家家主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他在冼以恕那裡做客?」
老管家認真點頭,再次確定這個消息的來源沒有任何問題,事實的確如此。
萬家家主沉默不知何所言。
其餘眾人更是多少有些目瞪口呆,心想萬守康明明不是痴呆,為什麼突然跑去那麼一個地方呆?
下一刻,他們才是難以置信地反應了過來,今夜的謀劃出了極大的意外。
萬家家主深深呼吸了一口,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沉聲說道:「我先去撈人,你們現在立刻去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記住……」
他的目光掃過場間眾人,嚴肅說道:「今夜千萬不能再出事了。」
說完這句話,萬家家主霍然起身往外走去。
本該隨著夜色深而幽靜的萬家祖宅,在這一刻倏然間燈火通明,不斷有馬車從中駛出前往各個地方進行深夜打擾拜訪。
陽州城隨之而熱鬧。
……
……
一輛馬車飛奔在長街之上。
馬蹄聲響,踏破夜色,驚擾眾人。
街道兩側酒樓中尚未沉入睡夢的食客錯愕抬頭,借著酒樓門前燈籠散發的火光認出了那是萬家的馬車,不由更加驚訝。
顧濯收回視線,望向身前的烤串,忽然說道:「馬車裡坐著一位老婦人。」
余笙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這人脾氣很不好。」
兩人在陽州城中第一夜落腳的那處宅院,據說就是因為曾經的主人在不經意間得罪了那位老婦人,為此再三低頭道歉還是險些家破人亡。
最終那人不得不賤賣家產,被迫遠走他方,辭別故土。
以萬家在當地的影響力,這件事本該是街坊鄰裡間的隱秘傳聞,奈何那位老婦人做事太過……光明正大,根本沒有為自己遮掩的意思。
顧濯沉默不語。
余笙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顧濯說道:「陳遲……似乎又要遭罪了。」
余笙點頭說道:「是的。」
顧濯看著她說道:「這不太好吧?」
余笙聽懂了話里的意思,拿起三根烤牛板筋認真吃了下去,然後說道:「感覺有些膩,我去隔壁買碗冰粉,你要不要?」
顧濯神情誠懇說道:「謝了。」
余笙搖了搖頭,示意不必道謝,往外走去。
顧濯看著她的背影,心想這也太有幕後黑手的感覺了。
……
……
冼以恕對待今夜這件事的態度十分明確。
即貫徹長公主殿下交代下來的意思。
如今以天命教為首的那群邪魔外道已經逃之夭夭,那他當下能做的唯有把目光放在萬家之上,從萬守康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而因為他也不知道長公主殿下到底想要看到什麼,以及那封信上直接提及的隱秘二字,他便不好把事情做得太過明顯。
而這主要體現在他的問話相對溫和,不像隨手擲出箭矢摧毀法器那般強硬尖銳,留有很多餘地。
這當然不是冼以恕想要的畫面。
幸運的是,今夜還有陳遲。
這位朝天劍闕的高徒在被救上船,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勢後得知萬守康也在船上,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休息養傷的合理提議,堅持要進行一場談話。
或者說單方面的陰陽怪氣。
「前我們三個查來查去,一天查到晚都查不出半點線索,沒想到這歇了兩個月時間,今天再往外隨便一走就遇上了一大群邪魔外道,這說明什麼?」
陳遲看著站在對面的萬守康,認真鼓起了掌,貌似讚美說道:「這無疑說明巡天司最近的工作十分到位,而我想萬家必定在這當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的貢獻!」
萬守康看著他的笑容,眉頭隱約皺起,搖頭說道:「不敢當……」
話未能說完。
一聲冷哼自外頭響了起來,理直氣壯至極。
「這有什麼不敢當的?萬家為大秦做出的貢獻就連皇帝陛下都一清二楚,天下人當然也該有目共睹,別的事情隨便謙虛,但這種不該謙虛的事情你怎能胡亂謙虛?」
聽到這聲音,萬守康神情微變,心想怎是姑姑來了?
冼以恕聞言大喜,心想這可算是來了。
平日裡他因為身份和職責的緣故,著實不方便進入陽州城,更不方便與萬家進行任何的談話,無法貫徹長公主殿下的這份意思。
直到今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逮住萬守康,便有意讓這件事傳入萬家,以此來讓對方前來撈人。
在這個過程當中,萬家不可避免地要暴露出一些問題。
冼以恕對此早有期待。
雖然期待,但他不準備在這場談話中做太多的事情,既是因為場間自有陳遲替他開口,也是因為長公主殿下明言要他行事隱秘。
一位身著華貴衣衫的老婦人昂首入場,身後跟隨著數位僕人,氣勢洶洶。
陳遲皺起眉頭。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一番話直接劈頭蓋臉砸落。
「結果呢?如此肉眼可見的巨大貢獻,最終卻因為三個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作非為直接化為烏有,真是可笑到極點,換做是我壞了這麼大的一件事,讓那群邪魔外道因此而提起警覺心,現在定然是要埋頭在被子裡頭,不敢往外多看一眼的。」
老婦人看著陳遲,嘆息說道:「可惜啊,你們三人不但不知是自己不爭氣壞了大事,現在還要更上一層樓,連羞恥二字都不知道該怎麼寫了。」
陳遲再次皺眉。
他自然不會就此退讓,直接說道:「以今夜的情形,此事必須上報裴司主,否則定將一發不可收。」
萬老婦人絲毫不懼,淡然嘲弄冷笑出聲,說道:「到時候老身倒是要問問裴司主,如此大好局勢被你打草驚蛇,該當何責。」
陳遲冷笑說道:「只怕到時候查出來是有人故意……」
萬老婦人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寒聲呵斥道:「你莫不是覺得我萬家要你死?若是我萬家要你死,那守康為什麼會跟在你後面?我這侄兒就是想到你行事魯莽,對你放心不下,得知你不知死活後闖入雲夢澤深處後連忙趕來想要救你一命,你不識好人心便算了,竟然還想著為擺脫責任而反咬一口我萬家?!」
如此直接乾脆的疑問反問質問,蠻不講理率先占據道德高地,直接把自己和萬家的臉給擺到桌上,當然是因為老婦人自信在場唯一有資格開口反對自己的冼以恕,絕不會在這場談話中明面反對自己,必須顧及萬家的顏面。
陳遲真的愣住了,茫然心想這老婦人到底是哪裡來的這麼厚臉皮?
冼以恕亦是嘆為觀止。
萬守康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一位近侍推門而入。
冼以恕從心腹手中接過一封信,拆開簡單看了一眼,很是意外。
萬老婦人沒在乎這件事,繼續盯著陳遲,喝道:「既然你認為今夜這件事我萬家的子弟做的有問題,那你就把證據給擺出來,可不要用什麼我覺得,或許是這般言辭來憑空污衊人,否則休怪我教訓你!」
陳遲沉聲說道:「你侄兒的袖手旁觀就是最好的證據。」
萬老婦人盯著他的眼睛,笑容陰沉問道:「證人呢?你不要與我說就是你的眼睛。」
陳遲心想這是完全不講道理了。
「是我啊。」
一道聲音在場間突兀響起。
冼以恕將軍淡然說道:「我與船上的將士都是證人。」
萬老婦人沒想到他竟會在這時開口,皺眉說道:「我侄兒那時候是在謀定而後動。」
冼以恕看著她,忽然間笑了起來,問道:「你覺得我是瞎子嗎?」
萬老婦人愣了一下,心想這話也太不講道理了。
陳遲由衷讚美,心想這話也太講道理了。
下一刻,兩人回想起片刻前的那一幕畫面。
那位近侍把一封書信送到冼以恕的手中,待他看過後,便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沉默站了出來,再也不給萬家半點顏面。
這封信上寫了什麼?
這封信到底是何人所書?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
冼以恕看著萬老婦人,似笑非笑問道:「老夫人您覺得我配成為這個證人嗎?」
萬老婦人沉默不語,面色難看至極。
陳遲滿臉笑容,如春風得意。
……
……
那家酒樓。
余笙拿著兩碗冰粉回來,放在桌上。
顧濯看著她說道:「辛苦了。」
余笙說道:「小事罷了。」
然後她掀起裙擺坐了下來,目光落在那已經被消滅一空的烤串木籤上,抬頭望向顧濯的眼睛,很是不悅說道:「這可就不是小事了。」
今天早上沒更新的那三千字找個空隙補回來。
之所以少更新一章,是因為昨天實在太忙太累,需要短暫的休息一下,補充精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