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與皇帝陛下的一場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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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與皇帝陛下的一場談話

  在夜色降臨前,誰也不知道在瑰紅暮色映照下,曾有一輛黑色的馬車低調駛出白馬湖畔的那家客棧,更不知道顧濯就在其中。

  有一人與顧濯對坐,裴今歌。

  兩人坐在車廂里,不曾微笑靜默互望,都在開門見山。

  顧濯問道:「誰要見我?」

  裴今歌也不委婉,直接說道:「皇帝陛下。」

  聽到這四個字,顧濯平靜點頭。

  裴今歌看著他的眼睛,好奇問道:「你似乎一點兒都不驚訝?」

  近些年來,大秦的皇帝陛下頗有幾分不視政事的意思,將手中權柄漸漸轉移到那位娘娘的手上,作為自我意志的延伸。

  誰也不知道這位當世聖人在忙碌些什麼,但沒有誰認為他是貪圖享樂,不願繼續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只覺得他在為某件大事而做準備。

  哪怕顧濯是百年未有之夏祭頭名,在坐擁天下的皇帝陛下面前亦是不值一提。

  按道理來說,顧濯理應在此時面露錯愕之色,受寵若驚才對。

  「之前有消息皇帝陛下出席今夜這場宴會。」

  「在宴會上走個過場,與私下見面不是一回事……」

  裴今歌忽然打斷了自己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話鋒忽轉:「我們也有好些天沒見面了。」

  顧濯搖頭說道:「你和我不熟,更不是朋友,所以沒必要說這種聽著就是敘舊的話。」

  裴今歌也不生氣,說道:「但你用我的令牌用的很開心,不是嗎?」

  顧濯不說話了。

  「今夜宴會結束之後,你若是願意聽,那我有一件與你有關的事情想和你聊聊。」

  裴今歌微微一笑,說道:「當然,你要是沒有興趣那就算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此閉上眼睛,不再多言半句。

  顧濯心想你這不就是在吊人胃口嗎?

  而且這世上與我有關的事情……只是稍微想想,都能多得讓人想不過來。

  於是,話止於此。

  車廂內一片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馬車外的光線忽然消失,像是進入了一個絕對黑暗的通道。

  一道微不可察的氣息伴隨著黑暗出現,對馬車內的事物進行了檢查,當一切確認無誤過後,光明再次到來。

  「到了。」

  裴今歌的聲音淡然響起。

  她示意顧濯跟上,起身掀開帘布,往外走去。

  落入顧濯眼中的不是一片浩渺無邊的湖面,而是萬家燈火。

  是的,這裡是皇城宮牆之上。

  一位身著尋常閒服的中年男人,正負手而立,放眼欣賞這如斯美景。

  裴今歌向此人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無需任何的介紹,此人毫無疑問就是大秦的皇帝陛下。

  這位天子的外貌雖是中年模樣,然而那鬢間早生的顯眼華發,似乎又在隱隱敘說著些什麼。

  「不必行禮。」

  「謝謝。」

  顧濯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面聖時該有的緊張與慎重。

  皇帝陛下說道:「今夜見你共有二事。」

  「其一是夏祭榜首獎勵。」

  他說道:「今後你直至歸一境,修行所需的一切物資皆由朝廷所提供。」

  這無疑是超規格的待遇。

  過往夏祭榜首所得到的獎勵固然豐厚,但與現在這句話相比起來,無比要來得寒暄上太多。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今夜宴席散後,你可以去朕的內庫里自行挑選一件東西拿走。」

  皇帝陛下繼續說道:「除去那幾樣比較特別的東西,其餘的你愛拿什麼就拿什麼。」

  自大秦中興以來,人間承平已有百年,諸國朝貢不斷。

  萬種奇珍,千樣異寶,皆如流水般湧向神都……哪怕這些寶物不可能盡數匯入皇帝陛下的寶庫當中,但也必然得了相當的一部分。

  在其中任選一件寶物入手,與前一句話相比起來,分毫不差。

  「這是朕給你的補償。」

  皇帝陛下轉身望向顧濯,發現這位年輕人與他生得一般高,笑容溫和說道:「希望你能別把這次夏祭的內幕說出去。」

  這句話就是隨便找的一個理由。

  因為那些前來觀禮的宗派代表,就算是瞎子都知道這次夏祭有問題,但沒有誰會對此表現出質疑,也不會真正附和認可別人的質疑。

  故而皇帝陛下給不給出這份補償,對現實沒有半點影響。

  顧濯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他此刻想到的卻不是面前的皇帝陛下,而是余笙。

  這份補償必然與她有關。

  因為那天在登上蒼山之前,她曾說過不會讓他吃虧。

  這現在又何止是不吃虧而已?

  「我明白了。」

  顧濯的聲音很是誠懇,讓人深覺可信。

  皇帝陛下說道:「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與你聊。」

  顧濯注意到話里的自稱變了——從朕到我。

  於是他意識到,對這位皇帝陛下來說,接下來這件事才是今夜談話的重點。

  與之相比,先前那些關於夏祭榜首的補償,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一句很簡單的話。

  皇帝陛下看著他,平靜問道:「你決定拜誰為師了嗎?」

  最近這些天裡,顧濯總是從不同人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但這一次終究是不同的。

  不是因為問話的人是大秦的皇帝陛下,而是當他表示沒有決定後,接下來的那一句話。

  「我可以為你介紹一位當世頂尖強……罷了,何必無謂遮掩。」

  皇帝陛下忽而自嘲一笑,嘆了口氣,然後坦然說道:「話里的這位絕世強者是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收你為徒,所以你有興趣嗎?」

  聽到這句話後,顧濯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在得知是與白皇帝見面的時候,他想過很多可能存在的對話,充分考慮過該怎麼回答每一個問題。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對方居然想要把他收為徒弟。

  哪怕是他,此時此刻難免也生出錯謬荒唐感覺,以至於無言沉默。

  皇帝陛下看著顧濯,眼裡不見半點著急。

  早在三天前的那個夜晚,他得知顧濯是道主的傳人後,便一直在思考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或者更準確地說,這天底下誰最適合成為顧濯的師父。

  為此他難得擱置手中的問題,為此耗費半天時間進行思考,最終得出了這個答案。

  在他看來,顧濯作為道主的再世傳人,如今受迫現實不得不擇師而拜,那也該拜一個足夠了不起的人為師才對。

  既然如此,那這人世間有誰比他更具資格?

  這同時也能化解顧濯心中芥蒂,讓大秦的未來直接少去一位強敵,多上一位有望羽化的大修行者。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極好的決定。

  那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顧濯忽然望向遠方。

  今夜天氣是格外的好,夜空不見半點雲氣,天上繁星正明亮。

  人間又逢七夕,渭水之上滿是燈船,遠望亦像星空。

  天上與人間的光明相遇,似乎混為一體,再也無法分清彼此了。

  但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抱歉。」

  顧濯說道:「我對成為你的徒弟這件事情沒有興趣。」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眼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遺憾,沒有開口詢問這其中的原因。

  那註定是一個令人深感無奈的答案。

  大概是顧濯無法接受將他稱作為師父,認為這是一種認賊作父的背叛?

  「可惜了。」

  皇帝陛下感慨說著,揮了揮手:「那你我就聊到這裡吧。」

  顧濯聽著這話,平靜行了一禮,轉身準備離開。

  下一刻,那位太監首領就從陰影中走出,以無比複雜地目光看著他,沉默片刻後示意跟上。

  那場在未央宮的夜宴即將開始了。

  天下諸宗,各地豪傑,此刻都已入場。

  顧濯作為今夜毋庸置疑的主角,當然不能缺席。

  他走在涼風中,沒有去想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而是繼續思考另外一個即將到來的問題。

  準確地說,最近這些天他一直都在思考這個難題。

  夏祭頭名的其中一個獎勵是前往白帝山。

  白帝山作為帝室陵墓,埋葬著白家的歷代帝王與重要人物,身雖已死,仍有魂在。

  過往夏祭頭名只要誠心敬上一炷香,往往能夠在這座陵墓山上,從白家那些先人處得到某些有關於修行上的靈感,為日後的修行帶來極大的好處。

  這無疑就是白家的底蘊所在。

  為了維持這份底蘊,白氏皇族在白帝山上設有一座陣法,那座陣法每年都要投入巨額的資源進行維護,但其中最關鍵的不是那些價格昂貴至極的材料,是一位將萬物霜天劫至深處的強者,以那座陣法凝練出萬物霜天真意籠罩整座白帝山。

  是的,白氏皇族的先人之所以能神魂不散,與萬物霜天真意有著直接的關係。

  這也是顧濯所需要的東西。

  如今的他服下通聖丹,還有將近六年的時間可活,不必過分鋌而走險。

  畢竟截取盤桓在白帝山中的萬物霜天意,從某個角度來說,差不多就是在挖白家的祖墳。

  「你在想什麼?」

  一道聲音在顧濯耳邊響起。

  是余笙。

  今夜的她依舊一襲青裙,不曾有變。

  顧濯沒有說話。

  畢竟他總不能說我正在思考怎麼挖你家祖墳吧?

  他望向數百丈外那燈火明亮的殿宇,很自然地換了個話頭,面不改色說道:「先走吧,那裡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們。」

  凌晨大概還有一章,但我自己也不知道幾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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