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目光直視陳錦若,眼裡沒有敬意,只有冷意。
「而我,身為鎮北侯嫡長女,在這府中,除了爹爹、老夫人和母親,就沒人能越得過我。」她盯著陳錦若,字正圓腔,抑揚頓頓,「嬸娘也不行!」
陳錦若一聽這話,便捏著帕子開始抹淚:「反了天了,簡直反了天了,我可是你嬸母,一個嬸母半個娘,你竟然……」
「嬸娘又錯了!」沈昭嬑輕笑一聲,「我爹才是鎮北侯府的天,這侯府上下仰仗的,也是我爹。」
剛要開口的沈老夫人,像生生被人掐了脖子一般。
哪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不是交給長輩在處理?
可老大心疼女兒,處處縱著沈昭嬑,擺明了要追究到底。
她能拿孝道壓老大,但老大還是一家之主,今兒這事,二房明顯不占理,齊王殿下也在這裡,她若是繼續偏心二房,便是她無理取鬧,老大對她也要心生怨懟。
沈昭嬑眉目一舒:「便請嬸娘交出管家的鑰匙,回頭我會讓趙嬤嬤去二房,把府里的帳本取回。」
趙嬤嬤是娘親身邊最得力的人。
陳錦若哪能甘心,退後一步,裝作聽不見。
老夫人都沒發話,只要她不交鑰匙,沈昭嬑一個小輩,就是把道理說上天了,還能拿她這個長輩怎麼樣?
就算有齊王殿下為她撐腰,可齊王殿下還能把手伸進鎮北侯府的內宅里不成?
「紅藥,」沈昭嬑喚了一聲,淡聲吩咐,「去把管家的鑰匙收回來。」
小姐只說了,要把鑰匙收回來,可沒說要怎麼收!
紅藥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抓住陳錦若的手,向後一個反剪,就將陳錦若制住,一把扯下她腰間的一串鑰匙,猛然鬆手。
陳錦若尖叫一聲,踉蹌著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昭嬑:「沈昭嬑你忤逆長輩,傳到外面……」
沈昭嬑竟然縱容下人對她動粗。
「嬸娘糊塗了,」沈昭嬑彎著唇兒,笑得一臉真誠,「我可是侯府嫡長女,侯府所有姐兒,就要依仗我的名聲,我名聲不好,你覺得沈青詞的名聲能好到哪裡去?鎮北侯府的教養又能好得到哪裡去?」
陳錦若氣得眼睛發黑。
沈昭嬑不再理會,轉頭看了沈青詞一眼,幽冷的雙眼,仿佛在對她說:現在輪到你了。
沈青詞臉色慘白,身子猛然倒退一步,低下頭,根本不敢與沈昭嬑對視。
為什麼一直對她十分信任的沈昭嬑,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沈昭嬑知道是她指使張婆子害她?
在沈青詞不安的目光下,沈昭嬑撲通一聲,就跪到沈老夫人跟前。
沈老夫人眼裡掠過一絲不悅,因為顧及場合,到底還是忍住了:「這是做什麼?念在你今兒遭了罪,家裡的事,便由著你處理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沈岐連忙起身,大步走過去,就要將沈昭嬑扶起來:「你身上還有傷,快起來,都是一家人,哪有動不動就下跪的道理……」
沈昭嬑執意不肯,她紅了眼眶,滿眼哀淒:「孫女兒懇請祖母出面,替我和蘇世子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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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雍倒是有些欣賞沈昭嬑了。
得知妹妹背地裡與未婚夫有染,不作憤怒哀痛之態,亦不為心痴意軟所累,更不與沈青詞做徒勞對質,直接請長輩做主,這才是名門貴女該有的風範。
沈老夫人偏心二房,還能不顧家中清譽不成?
這一招以退為進,占盡上風。
陳錦若白眼一翻,身子往後一個仰倒。
完了,完了。
妹妹背地裡勾搭姐姐的未婚夫,就算大房再怎麼大度,恐怕也不能容忍。
老夫人要把劉大成亂棍打死,就是想來個死無對證,卻叫齊王殿下阻止了,劉大成沒死成,就是活生生的人證,只要沈岐出面查證,青詞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沈青詞已經嚇得面如血色,她撲通一聲,跪到老夫人面前:「祖母,孫女兒和蘇世子是清白的,我那日,原是打算去樨香院摘一些新鮮的桂花,給祖母做些桂花糕,祖母胃口一直不大好,桂花糕健脾易克化,沒成想蘇世子也在……」
便是到了這時,她仍在老夫人面前表孝心,明知家裡來了外男,去樨香院不妥當,但是為了孝敬祖母,她還是去了。
她有什麼錯呢?一切都是為了祖母。
沈青詞能得老夫人喜愛,不是沒有道理的。
沈昭嬑不與她分辨,只淡聲道:「我若是二妹妹,就會閉上嘴巴,不做無謂辯解,劉大成雖然酗酒成性,但他所言有理可據,有據可查,我請祖母做主,是全了二妹妹的名聲,家裡的體面。」
沈青詞哆嗦著唇兒,委屈地直掉眼淚,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大姐姐!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因為祖母胃口不好,擔心祖母的身子,就去木樨採摘桂花,為祖母做桂花糕,可我真不知道,蘇世子就在樨香院裡,樨香院那麼大,我也是過了一會兒,才碰到了蘇世子,慌忙就退出來了……」
口口聲聲,去樨香院都是為了老夫人,字字句句皆是孝心。
大周朝以仁孝治世,因為擔心祖母,一時情急之下犯了錯,也是情有可原,她若是揪著不放,就成了她咄咄逼人。
沈昭嬑眉目頓冷。
沈青詞嗓音嘶啞:「我與大姐姐多年的姐妹情誼,又怎麼會做對不起你的事?難道我們姐妹十幾年的感情,比不過旁人幾句攀污的話?大姐姐寧可相信一個酗酒成性,滿口謊言的奴才,也不肯相信我?」
拿了「孝心」為自己開脫,又以「姐妹之情」作筏子顛倒是非,不知情的人還當是她不顧姐妹情份,故意污衊家中妹妹。
還真是巧舌如簧,舌燦蓮花。
「大姐姐氣我在樨香院裡巧遇了蘇世子,是我行為欠妥,讓大姐姐因著這事對我心生了誤會,我真是又羞又愧,真恨不得拿一條繩子,吊死我自己,也好向大姐姐證明我的清白。」
此言一出,沈老夫人眉頭一蹙,目光沉沉地看向沈昭嬑。
覺著沈昭嬑有些咄咄逼人。
難不成真要逼死二姐兒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