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刁奴!」沈岐氣急敗壞,懷疑一個奴婢沒膽子謀害府里的主子,又親自審問了張婆子。
張婆子一口咬定,是她在轡繩上動了手腳,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人所為。
沈岐無可奈何,只好讓人先將張婆子押了下去。
二夫人陳錦若對老夫人又是一頓哭訴,直說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沒管好二房裡的下人,叫昭姐兒受了遭了罪,受了委屈。
好在昭姐兒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不然她就是吊死了,也難贖其罪,還口口聲聲地說,不管老夫人怎麼罰她,她都沒有怨言。
一場戲演得淋漓盡致。
一旁的沈崢也流下了悔恨的眼淚,跪在沈岐腳下懇求原諒。
沈昭嬑看向爹爹,只見爹爹冷著臉,沒像從前那樣與沈崢手足情深,對他的話也深信不疑。
目的也算達到。
但是,他們的戲演完了,現在也該輪到她了,沈昭嬑抬眼看向陳錦若:「這一切,確實都是嬸娘的錯。」
陳若錦臉都僵了,愕然地看著沈昭,
她只是想演戲,沒想真把錯處攬到身上:「昭姐兒,是嬸娘對……」
沈昭嬑打斷她的話:「張婆子從前是祖母屋裡的人,但她去了二房,就是二房的人,她在府里私自放印,壞了府里的規矩,有違朝廷律法,是嬸娘管家不力,縱容之故。」
「嬸娘對她疏於教管,令其對府中主子心生詭厭,做出謀害主子的惡事,也是嬸娘姑息養奸,失察之過。」
「我母親病重,家裡事事樁樁都是嬸娘在管,劉大成酗酒成性,攀污主子,劉寶根消極怠職,喝酒誤事,因他們令主子置於險境,這也是二嬸娘治家不嚴,失職之錯。」
「他們這三人犯的錯,樁樁件件理法不容,若是傳了出去,壞的是鎮北侯府的名聲和威德。」
陳若錦張了張嘴,想要辯駁,但在沈昭嬑幽幽泛著寒意的目光下,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畢竟這一切都是事實。
下人們犯了錯,管家的人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祖母體恤母親,這才讓嬸娘幫著母親一起管家,母親病了好些日子,府中的大小事,也都交到嬸娘手裡,府里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是嬸娘的過失,可見這個家嬸娘是管不好了,以後便也不要管了。」
老夫人哪是體恤母親,分明是故意讓二房分侯府的管家權,這些年來,二房在公中撈了多少私,昧了多少銀錢?
這一切母親心知肚明,卻無可奈何。
「放肆!」沈老夫人沒忍住勃然大怒,「她是你嬸娘,管家上的事,幾時輪到你說道了……」
沈昭嬑冷笑一聲,目光直視沈老夫人,冰冷又刺人,「不是祖母方才說,要給我一個交代嗎?難不成我堂堂侯府嫡長女,險些丟了性命,祖母就只打算用幾個奴才來交代嗎?我沈昭嬑的安危性命,是幾個奴才能擔當得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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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人噎得說不出話來,她也沒想到,一向聽話乖順的孫女兒,竟然當眾頂撞她。
沈昭嬑看了一眼齊雍:「府里的馬車衝撞了殿下,祖母難不成還要拿幾個奴才來搪塞殿下?您也不怕殿下笑話咱們家沒規矩?」
「住口!」
沈老夫人臉色鐵青,下意識看了一眼齊王,心中一陣忐忑:「當眾頂撞長輩這像什麼話?孝道和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長輩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小輩指手畫腳,叫殿下看了,還當我們家沒禮數。」
沈昭嬑滿心怒火,連祖母也不叫了:「老夫人拿孝道壓我?那便讓齊王殿下評評理,我方才哪句話說錯了?嬸娘管家,管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難道還要放任由之?」
齊雍揉了一下額頭,滿臉的無奈。
沈昭嬑也不是真要讓齊雍評理,她說這話,只是為了拿捏老夫人:「禍起蕭牆起源於《論語季氏》篇,點明禍亂始於家中,源於內宅,我們這些內宅婦人不通朝事,便愈要安定後宅,使爹爹安心朝事,替皇上盡忠,報效皇恩,以防禍起蕭牆,有負皇恩浩蕩。」
你拿孝道和規矩壓我,我就拿聖人之言應對,倒要看看是你的規矩大,還是聖人的道理大,是你的孝道為重,還是報效皇恩為上。
沈老夫人呼吸一緊,頓時說不出話來。
沈岐臉色不大好看,他常年征戰在外,少在母親跟前盡孝,對母親心中有愧,母親偏心二房,他也是心知肚明,卻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麼多年來,都是二弟在母親跟前侍奉盡孝。
可妱妱有什麼錯?
駟馬失控,妱妱差點連命都沒有了,母親卻打算息事寧人,就沒這樣的道理。
沈岐臉色陰沉:「妱妱言之有理。」
沈老夫人被沈昭嬑堵得啞口無言,也不好當場發作,只得冷下臉來。
陳錦若不幹了,拿出了長輩的威嚴,出聲教訓:「昭姐兒,是哪條閨範教導你這般頂撞長輩,對長輩不敬?」
「嬸娘要拿閨範來壓我?」沈昭嬑踩著輕慢的腳步,步步上前,目光如刀地盯著她,「既如此,侄女少不得要進宮找太后娘娘評評理,之前太后娘娘在千秋宴上,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誇讚我好教養。」
太后娘娘有訓導內外命婦之責。
今日這事,擱在家裡就是家事,鬧到太后娘娘跟前,就是外命婦的事。
陳錦若心中發虛:「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對長輩這樣說話。」
「嬸娘幫忙管了幾天家,是不是就忘了,」沈昭嬑彎了彎唇,嗓音冰冷至極,「誰才是鎮北侯府真正的主人了,嗯?」
陳錦若呼吸一滯,臉色隱隱發青。
「我爹,是鎮北侯,鎮北侯府偌大的家業,一半是祖上蔭萌,一半是我爹在戰場上打拼來的,沒有我爹,鎮北侯府哪有現在的顯赫,不過如京中其他勛貴人家,領個武散官的閒職,在京里吃祖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