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想懇求殿下……

  齊雍依舊摸捻著香珠。

  他平靜地看著沈昭嬑,目光卻漸漸銳利起來。

  沈昭嬑瞬間捏了一把汗,覺著手心裡汗津津的,心中有些慌亂,可是卻並不後悔。

  前世今生她都看不透齊雍,不管齊雍對她、對鎮北侯府有什麼圖謀,她都不願去胡亂揣測,那樣不會有任何結果。

  「小女斗膽猜測,您千方百計拉攏我父親,為我父親請功,讓我父親進了榮祿大夫,是為了將鎮北侯府的利益捆綁到您的身上。」

  「以五兵營營衛指揮僉事一職作為誘餌,誘使武寧侯府為了利益,放棄與鎮北侯府的婚事,使兩家分道揚鑣,令鎮北侯府徹底與太后黨割裂。」

  「又以三皇子武功師傅做為誘餌,轉變了鎮北侯府的立場,此後三皇子的利益,就代表鎮北侯府的利益,我爹爹為了輔佐三皇子,定會甘願成為殿下的手中刀,馬前卒。」

  她雖然從沒看透過齊雍,可對於發生過的事,卻還是可以推斷一二。

  齊雍臉上徹底沒了表情。

  他摸捻著手腕上的香珠,這串香珠分明是沈昭嬑昨天上午才送給他的,他卻仿佛很早就有了,一戴在手腕上,便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摸捻香珠的習慣不需要刻意養成,便已經有了。

  馬車裡靜得落針可聞。

  沈昭嬑坐如針氈,等了許久,沒等到齊雍說話,令她倍感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昭嬑終於聽到齊雍深沉難辯的嗓音,在馬車裡響起:「你很聰明啊。」

  只有五個字。

  沈昭嬑恍惚聽到了嘲諷的意味。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將這四個字掰細了、揉碎了,放在舌尖細細地咀嚼,卻仍沒想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索性不想了。

  至少從字面上看,她方才對齊雍種種猜測都是對的。

  齊雍嘴邊泛起了一絲冷意:「所以,你認為我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拉攏鎮北侯府,便是接近你,也是為了在婚姻上,與鎮北侯府達成利益上的一致,進一步取得鎮北侯府的支持。」

  沈昭嬑就是這樣想的,或許齊雍對她確實有幾分興趣,但是這其中又摻雜了多少利弊權衡?

  齊雍從不是兒女情長的人。

  她抬起頭,對上了齊雍的目光,猝不及防撞進他深不可測的眼中。

  沈昭嬑被他看得冷汗直冒,突然起身,解下了身上齊雍的大氅,跪到齊雍面前,伏身不起。

  「我想懇求殿下,將來不論如何,請殿下儘可能的庇護鎮北侯府。」

  齊雍捏緊了一顆香珠,緩緩將香珠纏到手腕上,他蹲到沈昭嬑面前,抬起沈昭嬑的下巴。

  「你在求我?」

  沈昭嬑面色一白,抿緊了唇。

  齊雍抬手輕撫她蒼白面頰,指腹摩挲著她鬢角的髮絲:「你覺著我會對鎮北侯府不利?」

  沈昭嬑想到前世,鎮北侯府的結局,眼眶漸漸紅了:「我只是憂心父親……」

  「委屈什麼?」齊雍語氣沉了沉,透著一股子無奈勁,「我確實有拉攏鎮北侯府的意圖,卻是在保障鎮北侯府利益的前提下,不論是榮祿大夫,還是三皇子武功師傅,鎮北侯府都是既得利者。」

  沈昭嬑也知道,齊雍從來沒有損害過鎮北侯府的利益。

  「如你所說,五軍衙門內部分裂嚴重,分成了兩個派系,是兩虎相鬥,你以為你爹不參與黨派之爭就能獨善其身?你以為你秋八月一支墨舞,為何能獨得太后讚賞,冠絕京華?太后黨拉攏你爹,若是拉攏不成,第一個要毀掉的也是鎮北侯府。」

  沈昭嬑呼吸緊了緊,齊雍說的是事實。

  她猜測,前世礙於鎮北侯府與武寧侯府的親事,齊雍對鎮北侯府並不信任,所以不曾拉攏,後來齊雍利用軍屯事宜,向顯國公府開刀,爹爹聯合相熟的武將彈劾顯國公府,徹底得罪了太后。

  便是齊雍那時已經相信了鎮北侯府,可一切都晚了,因為緊跟著東南沿海就爆發了倭亂。

  待齊雍平定了叛亂,鎮北侯府已經落下了勾結叛黨的罪名。

  齊雍將她抱起來,坐到自己的腿上,雙臂環著她的腰:「我連正妃之位都許給了你,哪有不庇護岳家的道理,故意將印章落在你府上,引你過來見面,是因昨兒走得太急,有些話忘了同你說。」

  沈昭嬑腦子裡有些點,下意識問:「什麼話?」

  齊雍將她按在懷裡:「你退親的消息,這幾日就該在京里傳開,我已經做了安排,不會讓外面的流言蜚語損了你的名聲,三皇子武功師傅已經選定了你爹,待聖諭下來,外面也不敢亂嚼舌根。」

  沈昭嬑喉嚨發哽:「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嗯,」齊雍點頭,接著又道,「你心思重,擔心你因為退親的事胡思亂想,同你交一交底,好叫你安心。」

  沈昭嬑茫然地看著齊雍,仿佛不認識他一般。

  齊雍被她帶煙帶水的眼眸,看得心中發軟:「好了,別這樣看我。」

  沈昭嬑不明所以,眼神越發茫然。

  齊雍嘆了嘆氣,將她放到身邊的絨席上,取了一澄心堂紙:「印章放哪裡了?」

  沈昭嬑推開窗牖,讓紅藥將送給齊雍的禮物遞上來,她打開盒子,取出了齊雍那枚落下的章印遞給齊雍。

  齊雍瞧了一眼包裝精美的盒子,讚許道:「不錯,你來見我,還知道給我帶禮物,這算不算你給我的獎勵?」

  沈昭嬑動了動唇,正要開口。

  齊雍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算了,你還是別說話。」

  沈昭嬑好奇地看著齊雍擰開了章印,放到唇邊呵氣,用力將印章按在澄心堂紙的右下角。

  齊雍將紙疊好,放進信封里,遞給沈昭嬑:「這封無字信你收好了,將來以此為證,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

  沈昭嬑覺得這信封有千斤重,心裡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枚私印是齊雍的重要印鑑定,分量不是一般的重,前世齊雍有多少軍機密函,用的都是這方私印?這個私印,只在齊雍的親信之間通行,每一封蓋了私印的信件,都要經過各種特殊處理手段,保證消息不會泄露。

  「您就不擔心我利用這張紙,做危害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