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挖眼掏心

  在學宮裡見到與阿梅一模一樣的穹舞,那是認錯了人。

  但這次遇到的可不是活人,而是早就死掉的九頭鼠!

  雲缺心裡暗暗嘀咕。

  難不成,九頭鼠也有個孿生兄弟在學宮裡求學?

  略一沉吟,雲缺無聲無息的打開門,跟在九頭鼠後面。

  九頭鼠腳步不快,身體顯得有些僵硬,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長廊盡頭,開始上樓梯。

  雲缺跟著對方一直到了三樓。

  九頭鼠站在一扇門前,不動了。

  至此,雲缺能確定一件事。

  九頭鼠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屍體!

  沒有任何呼吸。

  行屍!

  午夜時分,無人的西樓內,行屍走肉。

  旁人看到如此恐怖的畫面,非得嚇個半死。

  雲缺不怕。

  沒膽量的話,還叫獵妖人麼。

  況且行屍這種東西,雲缺又不是沒見過。

  野外偶爾會出現,不過大多走幾步就倒下。

  像九頭鼠這種還能上樓梯的,雲缺沒遇到過。

  嘎吱。

  房門開啟的聲響,在寂靜的西樓內格外刺耳。

  九頭鼠邁步走進屋中,雲缺也跟了進去。

  屋子裡沒人,空蕩蕩。

  一張小圓桌上點著火燭,燭光昏暗。

  四周貼著牆壁,排列著一些奇怪的水缸,蓋著蓋子,不知裝著什麼。

  九頭鼠進屋後便站立不動。

  雲缺轉到正面,仔細看了看。

  的確是屍體無疑。

  瞳孔無光,一身死氣。

  屍體保存得十分完好,並無屍氣外溢,就像剛死的一樣。

  正打量著九頭鼠的屍體,雲缺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沙啞蒼老的聲音。

  「看什麼呢。」

  聲音出現得極為突然,雲缺毫無準備之下,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背後站著個枯瘦的老者,兩眼冒光,跟個骷髏成精差不多。

  正是西樓先生。

  「墨老,我隨便看看。」

  雲缺隨口說著,心頭泛起驚駭。

  以自己敏銳的感知,竟沒發現墨老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

  若對方是敵人的話,足以趁機殺掉自己。

  怎麼跟個活鬼一樣,神出鬼沒的……雲缺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我的東西,不允許旁人隨便看。」墨老目光幽幽的盯著雲缺,沙啞道:「看了,會倒霉的。」

  「學生記下了,下次不看了,這就回去睡覺。」雲缺說著想走。

  嘎吱一響,房門自行關閉。

  「既然來了,留下吧。」

  墨老背著手飄到牆角,掀起一個大缸的蓋子。

  雲缺瞄了一眼,

  缸裡面裝著黑漆漆的水,水裡泡著森森白骨!

  又是屍體,又是白骨,這地方怎麼看都像殺人現場。

  要不是知道九頭鼠早死了,雲缺說什麼也得逃出去,省得自己明天也成了屍體。

  打開蓋子後,墨老將裡面的白骨從水裡撈出來,扔到地上。

  白骨是零散的,有骷髏頭,有手骨,有腿骨,散落一地。

  「天亮之前,把這副白骨拼接完整。」

  墨老說著取出一團黑線,交給雲缺。

  黑線很奇怪,類似蛇皮編織而成,上面帶著紋路。

  雲缺試了試力道,極其堅韌。

  「用不著天亮,一會兒即可接好。」

  雲缺說著開始動手,用蛇皮黑線串聯白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將散亂的白骨還原。

  墨老背著手始終在旁邊看著,等白骨恢復,他點了點頭,道:

  「不錯,手法老練,看來你對屍骨很熟悉。」

  「學生當過仵作,驗過幾年屍,墨老若沒事的話,我回去睡覺了。」雲缺道。

  這位陰森森的西樓先生,渾身透著一股詭異,雲缺可不想與這種傢伙相處太久。

  「原來是仵作,難怪你能通過考核。」

  墨老指了指九頭鼠的屍體,道:「你來說說,他是如何死的。」

  「病死的。」雲缺隨口答道。

  墨老桀桀怪笑了兩聲,道:

  「敷衍先生,是要受到懲罰的,你從天牢逃出來,是不是還想被關回去。」

  「墨老說笑了,我是天牢獄卒,不是囚犯。」雲缺辯解道。

  「天牢獄卒,可沒有考進學宮的先例,考核當天你又來得那麼晚,不是逃犯是什麼呢。」墨老道。

  「當時天牢里關進來許多新囚犯,學生因忙碌而來晚了,況且小小獄卒也有一顆求學之心,學生努力多年終於如願考入學宮,天牢里的同僚正準備給我慶祝呢。」雲缺胡謅道。

  墨老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似笑非笑的道:

  「你說的那些同僚恐怕沒準備慶祝,而是準備給你加刑吧,你的通緝令都快貼到學宮門口了。」

  雲缺尷尬的笑了笑,老老實實開始驗屍。

  簡單查看一遍後,給出答案:

  「中毒而亡。」

  當時雲缺見過九頭鼠被抬出牢房的模樣。

  臉色鐵青,口吐白沫,說是暴斃,但云缺知道肯定是阿梅的手段。

  在天牢里想要弄死一個囚犯,用毒殺的辦法,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

  阿梅之前的獄友均都病死,想必也是被她給毒死的。

  「不對。」墨老沙啞道。

  雲缺皺了皺眉,又看了看屍體,道:

  「咒殺,他中了毒咒而亡。」

  「也不對。」墨老搖頭道。

  「夢殺,他死於夢境,被巫修所殺。」雲缺道。

  「還是不對。」墨老繼續搖頭。

  這下雲缺奇怪了。

  阿梅一個弱女子,能動用的修為不外乎毒殺,咒殺一類。

  很快雲缺想起了爬進耳朵的小蟲,最後給出個答案道:

  「他死於蠱蟲!」

  天牢里的阿梅,雲缺認為絕對有修為,極有可能是巫修一道。

  因為只有巫修殺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可輕易掩人耳目。

  用蠱,正是巫修的拿手好戲!

  墨老居然再次搖頭,否定了雲缺的猜測。

  雲缺這下認真起來,重新仔細檢查一遍屍體,確認沒有任何傷口。

  「屍體完整,又是暴斃而亡,我覺得符合巫修夢境殺人的結論。」雲缺質疑道。

  墨老怪笑著來到屍體近前,翻開眼皮,一下將眼珠子挖了出來,捧在手裡道:

  「世上一切殺人之法,都會有跡可循,夢境殺人看似玄奧,實則沒什麼新奇,以法術令目標陷入沉眠後,巫修再用自身法力形成一束神念針芒,摧毀目標神魂,令其在夢境慘死,這便是夢殺之法。」

  「你要記住,夢殺的痕跡,來源於眼球,眼通腦,腦蘊神,死者在夢境中被摧毀神魂,自然會遭受巨大恐懼與痛苦,這份恐懼痛苦會傳遞到眼睛,使得眼底充血,而這顆眼球上只有血絲,並未充血,說明他並非死於夢殺。」

  雲缺聽得很認真,也很佩服。

  不愧是傳授仵作一行的先生,對驗屍的經驗如此老道。

  雲缺自己就是仵作,對死者的死因大多清楚,幾乎一看便知。

  但修行者的手段千奇百怪,尤其巫修殺人,毫無痕跡,如果墨老不講,雲缺無法了解到死於夢境的屍體,居然有如此特徵。

  「那麼毒咒與蠱蟲呢,一樣能讓人死得無聲無息。」雲缺追問道。

  「毒咒更簡單了,看看屍體的血跡即可判斷是否中毒,蠱蟲的確有些麻煩,最難分辨,需要極為詳細的查驗方可看出蛛絲馬跡。」

  墨老背著手,聲音沙啞的道:

  「蠱蟲種類繁多,千奇百怪,大小不一,有活蠱死蠱之分,有虛蠱實蠱之別,最小的蠱蟲可從毛孔鑽進人身,想要分辨出來,需要檢查屍體渾身毛孔乃至每一根頭髮,這種檢測的能力需要道家靈識方可,還要對蠱蟲了解到極致,知道每一種蠱蟲的特點,才能最終定論。」

  墨老語氣平淡,好似在講述著一件平常事。

  可聽在雲缺耳中,卻是一種震撼。

  墨老能確定九頭鼠並非死於蠱蟲,說明人家除了擁有道家修士的靈識之外,已經對蠱蟲極為了解。

  難怪人家能成為學宮的先生!

  雲缺至此,改變了對墨老的看法,不管像不像活鬼,至少人家的學識確實淵博。

  「學生受教了。」雲缺謙遜的道:「敢問先生,這具屍體的死因,究竟是什麼。」

  墨老握起一隻手,形成拳頭,道:

  「死於一拳。」

  這下雲缺更難以理解。

  屍體外表完好無損,根本沒有傷處,怎麼會被一拳打死?

  墨老將眼珠子按了回去,拿出一把匕首,劃開屍體的前心,隨後將心臟掏了出來。

  又是挖眼珠,又是掏心臟,這種做法換成別的學子早嚇跑了。

  雲缺則安穩如常的站在原地。

  「現在,看出來了嗎。」

  墨老捧著心臟,陰森的笑道。

  屍體經過特殊處理,血液早已凝固,心臟顯得十分新鮮。

  雲缺只看了一眼,便脫口道:

  「心脈盡裂!內勁所殺!」

  墨老手裡的心臟,仔細看去,能發現裡面存在著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紋,預示著心脈內部已經被震得碎裂,而外表還完整如初。

  得知死因的那一刻,雲缺心頭泛起震驚。

  這種傷勢,他也能辦得到,但會在身體上留下痕跡。

  一拳下去,心窩都得被打得塌陷,骨頭也會斷裂,心脈自然能震碎。

  可九頭鼠的屍體是完整的!

  沒有任何傷勢存在!

  如此情況,唯有一個可能。

  那一拳,是七品煉神境武者所為!

  因為只有七品武者,才能完美掌握內勁,從而形成隔山打牛的傷勢,不傷外表,而震碎心脈。

  讓雲缺震驚的,不是九頭鼠的死因,而是天牢里那個柔弱的阿梅,居然是七品武者!

  誰能想到,

  一個只會唱曲兒的弱女子,竟擁有著七品煉神境的武道修為!

  墨老把心臟放回原處,幾下將傷口縫好,目光陰森的盯著雲缺道:

  「你還不錯,膽子夠大,比木安強不少,從今天起,我教你一個法門,名為煉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