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缺終於吃飽了,也得知了大汗與他同伴的身份。
兩人都是草原蠻族,大汗本名叫做屠蘇,來自草原天鷹部。
大汗這種稱謂,通常是草原部落對首領的尊稱。
另一人是屠蘇的伴當,名叫滿申。
得知兩人的名號,雲缺差點把晚飯噴出來。
一個滿申,一個大汗,合起來是個好詞兒。
滿身大汗。
「屠蘇師兄不遠萬里到學宮求學,一路上肯定不容易。」雲缺道。
「何止不容易!爬懸崖繞過黑鐵城的時候差點把我倆摔死,要不是命大,哪能混進學宮!」屠蘇道。
滿申在旁邊苦著臉糾正道:
「大汗,我們不是混進學宮,是考進的學宮。」
「哦對!考進的學宮,混進的天祈城!」屠蘇一拍桌子道。
隨後兩人才注意到雲缺的穿著。
學宮裡有專門的學子服,聽課的時候是要穿的,其他時間可以隨意穿戴自己的服飾,不過雲缺穿著獄卒的衣服,前心有個明顯的『獄』字。
「你是……官差?」滿申狐疑道。
「官差!你想緝拿我!」屠蘇大驚,道:「晉國律法在學宮裡無效!你敢抓我就是壞了學宮的規矩!」
雲缺笑著擺手道:
「不抓人,我是新來的學子,還沒領到學子服,別誤會。」
屠蘇和滿申放心下來,不過隨後又覺得驚奇。
「晉國果然人才多,連獄卒都能考上學宮了!」屠蘇羨慕道。
雲缺呵呵了兩聲,沒去解釋。
心說咱倆同病相憐,你的通緝令貼了滿街,我的通緝令估計也不少,價錢一樣,都是一千兩。
當然家醜不外揚,這種事哪能往外說。
「大汗有沒有想過,求學之後,如何回到草原。」雲缺道。
「呃……」屠蘇和滿申都愣住了。
這個問題,他們的確沒想過。
現在想起來,好像自己沒了退路!
估計一出學宮,就得被抓起來關進天牢。
草原蠻族與大晉是死對頭,邊境區域經常開戰。
他們在學宮裡求學,晉國沒辦法,可一旦出了學宮,屠蘇和滿申肯定會被緝捕。
「等我在學宮修為圓滿,大不了殺出去!一路殺回草原,拆了黑鐵城!再擰掉阜南王的腦袋!」屠蘇惡狠狠的道。
雲缺很想給這位出個主意,在學宮直接養老,就兩個人,得修到多高的境界才能從天祈皇城殺到草原。
純粹兩個莽夫。
聽到阜南王的名號,雲缺又多問了句。
「不知屠蘇師兄的天鷹部,有多少手下。」
雲缺打算幫牧青瑤刺探一番敵人的消息。
屠蘇氣勢洶洶的伸出兩根手指,道:「兩萬!」
「不少啊,聽說蠻族戰士能征善戰,一萬人馬敢衝鋒晉國十萬大軍。」雲缺繼續套話。
「十萬算什麼!你們晉國就算百萬大軍當前,我們天鷹部也敢衝鋒陷陣!」屠蘇得意道。
雲缺聽得暗暗心驚。
莫非天鷹部有兩萬武夫?
兩萬普通蠻人,算不得多強的戰力,可若是兩萬武夫匯聚在一起,那殺傷力可就嚇人了,阜南王都未必擋得住。
為了打聽清楚,雲缺繞了個彎子問道:
「這麼多戰士,每天吃肉不得幾萬斤,天鷹部看來財力雄厚。」
「吃什麼肉,它們不吃肉,只吃草。」屠蘇隨口道。
「吃草?」雲缺奇怪道。
旁邊的滿申實在聽不下去了,用手捂著臉。
「羊不吃草吃什麼!」屠蘇瞪著眼睛道。
雲缺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揍這傢伙一頓的衝動。
羊那玩意,別說敢衝鋒,你挖個火坑它都敢往裡跳。
「你們天鷹部到底有多少人。」雲缺直接問道。
「全加起來九百多人!等轉過年,有娃兒降生,估計能到一千。」屠蘇認真的算計著。
雲缺嘆了口氣。
他在這幫著阜南王刺探軍情,結果刺探了個寂寞。
什麼天鷹部。
除了名號聽起來唬人之外,加起來還沒藏石鎮的人多呢。
估計阜南王派出個小隊,就能把天鷹部給屠了。
屠蘇本想再弄份晚飯,結果飯菜全賣沒了。
雲缺反正吃飽喝足,就此離開。
在百花殿轉了轉。
發現南樓確實是個好地方,女學子最多,環肥燕瘦,鶯鶯燕燕,全是年輕女孩,幾乎看不到丑的。
有幾個身著舞裙的女學子正在樓內大廳演練舞蹈,舉手投足間美麗動人,旁邊圍觀的男學子一個個看得直流口水。
站在樓外欣賞了一番,雲缺大為感慨,並發下宏願。
「藏石鎮的女人都看過了,既然到了這裡,該當看遍女同窗出浴,才不枉來一次天祈學宮啊。」
雲缺的這番宏願最後能否實現,沒人知道,不過這宏願若是被儒聖聽見,怕不得當即被氣死。
聖人創建學宮,為百花爭鳴之地。
到了雲缺這裡,成了欣賞美人出浴的好地方。
不過雲缺是有底線的人,只動眼睛不動手。
萬花叢中過,我只過眼癮。
至於會不會被人發現給打死,雲缺是有把握的。
藏石鎮縣衙守衛深嚴,馬小腳的女兒還不是被他看過上百次。
欣賞過南樓的歌舞,雲缺走到東樓。
這邊更熱鬧。
樓下大門口架著個大鐵鍋,裡面咕嘟嘟不知煮著什麼食物,上面有蓋子,聞著還挺香。
一群學子圍在四周,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鍋里的食材。
雲缺站在旁邊看熱鬧。
這時一個瘦老頭從樓內走了出來,大廚打扮,邁著方步。
一看到此人,鐵鍋旁圍觀的學子呼啦一聲散去一大半,站在很遠的地方往這邊張望。
鐵鍋旁還剩下十幾個學子。
人一少,雲缺發現屠蘇和他的伴當滿申也在。
可能這位大汗餓了,盯著大鍋一個勁咽口水。
雲缺不認得瘦老頭,認為是個廚子在準備宵夜,於是好奇的看著。
「跑什麼,一群沒口福的。」
瘦老頭瞪了眼遠處的學子們,將目光落在剩下的十幾人身上,道:「你們幾個走運了,今天新研製的菜品,讓你們嘗嘗鮮。」
聞聽此言,剩下的十幾人紛紛臉色發苦,想要走,又不敢動地方,只能哭喪著臉站在原地。
雲缺已經猜到了瘦老頭的身份。
應該是百花殿東樓先生,周無機。
木安提過,這位先生外號叫狗不理,經常鼓搗些古怪的菜餚,味道不咋地還非得讓學子們吃完才行。
周無機看了看火候,點頭道:
「差不多熟了。」
說著掀開鍋蓋,裡面熱氣升騰,隱約看到一些圓滾滾的東西在鍋里翻滾,看不清是什麼。
周無機挽起袖子,伸手在沸水中撈出一物,對離著最近的屠蘇道:
「你先嘗嘗,你想吃耳朵呢,還是鼻子呢。」
屠蘇看清對方手裡的東西後,一張大臉瞬間變得慘無人色,一個勁乾嘔。
幸好他剛才沒吃晚飯,否則這陣子直接能吐出來。
周無機手裡拿著的食物,竟是一顆人頭!
大鍋里翻滾的,也全是人腦袋。
東樓之下,水煮人頭!
大鍋旁的學子紛紛捂住嘴,臉色蒼白,遠處的那群學子則在暗暗慶幸,幸虧跑得快。
「我、我不餓啊先生!」屠蘇玩命的搖頭。
他是想吃生食沒錯,最好是半生不熟的,但那是羊肉牛肉之類,可不是人腦袋!
「不餓?不餓也得給我吃!」周無機一瞪眼。
屠蘇想跑,結果腳下生根了一樣,被周無機以法力困住。
正在屠蘇忍不住要吐的時候,旁邊傳來吃東西的響動和一道聲音。
「還行,味道不錯。」
屠蘇一扭頭,正看到雲缺手裡捧著人頭,嘴裡嚼著個耳朵。
這下屠蘇實在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嘔吐起來,把膽汁都吐了出去。
本來水煮人頭已經夠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人還真敢吃!
不僅屠蘇在吐,周圍的十幾個學子都在吐,連遠處逃跑的那些學子在看清雲缺吃人頭後,有一半都開吐。
等屠蘇吐得差不多了,又聽雲缺說道:
「豆腐做的。」
的確是豆腐人頭。
只是做得太過逼真,雲缺手裡的人頭是名少女模樣,五官俱全,惟妙惟肖。
屠蘇一聽,眼淚直接出來了。
豆腐做的你早說啊!
我都吐完了!
周無機朝雲缺投去讚許的目光,頷首道:
「你不錯,知道尊師重道,美食當前,先嘗為敬!單單這一點就比其他學子要強得多,今後我做的美味佳肴,你有特權優先品嘗!」
「多謝先生。」雲缺笑著施禮道:「不知這顆人頭菜,學生能否帶回去仔細品嘗。」
「拿去吧!」周無機一揮大袖,很是痛快的道。
隨後雲缺捧著人頭,大步流星返回西樓,路上不少學子看他的目光都變得格外怪異。
能吃得下周無機做的飯菜,這得餓到什麼地步?
其實豆腐人頭根本沒啥味道,談不上好吃。
雲缺沒錢吶!
帶回去一顆,明天的早飯就有了。
回到西樓的時候,已是深夜,整座樓內漆黑一片。
雲缺隨便在一樓找了個房間準備睡覺。
這是個兩人間的住所,地方寬敞,兩張床分別擺在屋子兩側,隔著很遠。
進來之後,雲缺發現有人了。
一張床上躺著個微胖的身影,一動不動,看樣子已經熟睡。
既然木安睡著了,雲缺也沒點燈,把豆腐人頭放桌上後,倒在另一張床上呼呼大睡。
西樓屋子有的是,現在黑燈瞎火的,等明天再找間合適的。
一夜無夢。
天亮後,雲缺起床,抻了個懶腰,渾身筋骨噼啪作響。
一看對面,木安不見了。
舒展一番筋骨後,雲缺捧著豆腐人頭出門,打算熱一熱再吃。
在大廳正好碰見木安。
木安頂著兩個黑眼圈,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一見雲缺手裡的人頭,木安嚇了一跳。
「豆腐人頭,周先生昨晚做的,我帶回來一個當早餐。」雲缺解釋道。
木安放心下來,道:
「周先生經常鼓搗些奇奇怪怪的食物,時而有學子吃完鬧肚子,雲師弟可要小心點。」
「沒事,我胃口好。」雲缺笑了笑,隨口道:「木師兄起得挺早啊。」
「哎,我一夜沒睡,墨老吩咐我提煉些材料,忙活到現在才弄完,困死我了。」木安唉聲嘆氣的道。
「那你趕緊去睡一會兒,我去熱熱吃的……」雲缺說完忽然腳步一頓,奇怪道:「不對啊,我昨晚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睡了啊,我們住的同一間屋子。」
「不可能!我昨晚根本沒睡啊。」木安也詫異道。
說完,兩人同時沉默。
空蕩蕩的大廳里,氣氛變得詭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