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迫害妄想症

  雲缺最先打破沉默。

  「咱們西樓,確定只有一位先生,兩個學子?」

  「沒錯,加起來就三個人。」木安道。

  「可能我看錯了,木師兄去休息吧。」雲缺道。

  「一夜沒睡,我實在太困了,雲師弟自己去事務堂領取學子服即可,離我們百花殿不遠,打聽一下便能找到。」

  木安打著哈欠去補覺了。

  大廳里只剩下雲缺一人。

  整座西樓靜悄悄,再無聲音。

  雲缺的眉峰微微蹙起。

  這座西樓,有古怪!

  自己有可能認錯人,但不會看錯,昨晚另一張木床上,絕對躺著個人!

  而且身形與木安相仿,並非骨瘦如柴的墨老。

  西樓一共就三個活人。

  那麼昨晚出現的第四個人,又是誰呢?

  啃完了豆腐人頭,雲缺始終毫無頭緒。

  昨夜裡的絕非鬼物,否則以雲缺的敏銳足以察覺。

  既然不是鬼,那麼肯定是人,而且是一個西樓里不該存在的人。

  雲缺不再多想,起身前往事務堂。

  天祈學宮範圍太大,雲缺接連打聽了三次,才找到位置。

  核對身份後,領取到屬於自己的學子令牌與三套學子服。

  學子服的樣式是一樣的,類似道袍,做工考究材料極好,均為白色,前心處繡著各殿的標記。

  百花殿的學子服,繡著九朵小花,圍攏成圈,看起來清爽漂亮。

  就是不太適合武夫,更像儒生穿的衣袍。

  反正來求學,又不與人動手,穿什麼雲缺不在乎。

  雲缺最主要的目的,是衝擊七品煉神境。

  可百花殿怎麼看都不太靠譜。

  突破煉神境十分麻煩。

  需要衝神脈,破神藏,凝神骨,每一步都不能有半點差池。

  雲缺現在急需的,是衝擊七品煉神境的經驗。

  沒有強者的經驗,他只能摸石頭過河,真要掉河裡,淹死不至於,傷及了經脈神魂,得不償失。

  「得去演武殿瞧瞧,看看能不能旁聽。」

  將學子服收好後,雲缺想著找個人打聽打聽演武殿的方位。

  正巧走到一處月亮門,一人從對面大步來。

  雲缺低頭想著心事,差點與對方撞上。

  一抬頭,雲缺與對方同時張大了嘴巴,兩人的眼裡是同樣的驚詫之色。

  「你怎麼在這!」

  兩人異口同聲。

  與雲缺走個對面的,是個年輕人,掃把眉,吊眼梢,穿著一身輕甲,護心鏡擦拭得一塵不染。

  正是梅錢!

  梅錢與雲缺的驚訝一樣,都奇怪著對方怎麼會出現在學宮。

  雲缺狐疑的打量對方,道:

  「你不在百玉城守城門,難道來皇城辦案了?」

  「辦什麼案!這裡是學宮哪有案子,我自然是求學而來,昨天通過的考核,我已經是天祈學宮的學子了!」

  梅錢瞥著雲缺一身獄卒行頭,調侃道:「行啊,看來護送郡主有功,都從仵作混成了獄卒,果然要步步高升啊。」

  「狗放屁都比你說話好聽,仵作和獄卒有區別麼。」雲缺沒好氣的道。

  「區別大了,藏石鎮的仵作連狗都不如,天祈城的獄卒至少比狗強得多。」

  梅錢挑了挑難看的掃把眉,嘲笑道:

  「是不是後悔了?早跟你說我們這種人高攀不上人家郡主,你還不信,這下好了,一個獄卒就把你打發了,你來學宮做什麼,不認得路的話,我可以指點你一二嘛。」

  「我來學宮當然是查你的案子了,梅大人,你以前辦的那些齷齪事,貪墨得那些黑心錢,已經被揭發,天牢里給你準備好了牢房,這不派我來拿你歸案呢。」雲缺冷笑道。

  「胡說!緝拿我也得百玉城來人才對,皇城天牢跟我有什麼關係!」梅錢瞪眼道。

  「當然有關係,你在皇城落的網,自然得押入天牢。」雲缺煞有介事的道。

  「我剛來皇城才幾天,百玉城裡的事誰能捅到這邊來!」梅錢不信的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梅大人貪贓枉法,罪不可赦,我這種良民實在看不過去,不揭發你,我良心不安吶。」雲缺道。

  「你丫的也有良心?咱們倆的良心早餵狗了!」

  梅錢毫不在乎的道。

  說別的,他可能會害怕,但云缺說揭發他,那他肯定不信。

  倆人都壞到流油,早綁到一條破船上了,哪有窩裡反的。

  梅錢瞄了眼雲缺手裡的學子服,一把奪了過來,故作驚訝道:

  「呦!百花殿的學子服,行啊雲缺,你也成學宮學子了!百花殿好哇,能學廚子能學仵作還能學歌舞,最適合你了。」

  雲缺搶回衣服,道:

  「你的學子服呢,到哪都穿這套盔甲,泡澡穿盔甲,吃酒穿盔甲,到了學宮你還穿,你這身甲里是不是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梅錢的神色瞬間變幻了一下,道:「我的學子服在盔甲裡面呢,你瞧。」

  說著掀開衣服下擺的甲葉子,果然裡面是學子服。

  「你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總覺得有人要害你?成天穿著盔甲,你也不嫌硌得慌。」雲缺鄙夷道。

  「習慣了,我願意!」梅錢一臉不屑,忽然想起昨天沒看到雲缺,道:「你昨天在哪考的,我怎麼沒見到你。」

  「我來晚了,只剩最後的百花殿,你是演武殿的吧,帶我去演武殿瞧瞧。」雲缺沒說天牢的事。

  穿一身獄卒衣服都被人家嘲諷,這要讓梅錢知道自己護送完郡主非但沒得到好處,反而被關進天牢,還不得笑掉大牙。

  梅錢帶路,兩人趕往演武殿,一路上少不得互相羞辱謾罵。

  他們倆在百玉城就這模樣,到了學宮還是同樣的習慣。

  雲缺和梅錢自己覺得沒什麼,可落在路過的學子眼裡,這兩人就成了學宮裡的奇觀。

  一個穿盔甲的衛兵,一個天牢獄卒,兩人一邊走一邊對罵,不知道的,還以為禁軍和刑部出了什麼仇怨,以至於雙方見面就開掐。

  「對了,借我點銀子,我手裡現在沒錢。」雲缺道。

  「少來,你能沒錢?騙鬼呢!」梅錢道。

  「包裹落在客棧了,沒錢吃飯。」雲缺道。

  他的錢其實都在天牢里壓著呢。

  「去客棧取唄,學宮又不是大牢。」梅錢狐疑道。

  「我不想出去,給我拿點銀子,記帳。」雲缺道。

  「不借,我手頭緊。」梅錢道。

  「嘿你個孫子!當初你找我借錢,我可借你了啊。」雲缺道。

  「就因為我借了你的錢,發現還你錢的時候太費勁了,所以發誓這輩子我的錢誰也不借。」梅錢道。

  「你狠!咱們倆的交情一刀兩斷。」雲缺道。

  「趁早斷,咱們本來就沒交情,以後在學宮千萬別說我認得你。」梅錢道。

  「怎麼,認得我很丟人麼。」雲缺道。

  「學宮那麼多女學子,你能不看人家沐浴嗎,到時候被抓住遊街,我可丟不起那人。」梅錢撇嘴道。

  「說得就像你不想看似的。」雲缺鄙夷道。

  「我當然不看!我對女人沒興趣。」梅錢傲氣道。

  雲缺神色古怪的看了對方一眼,警告道:「你以後離我遠點。」

  「想什麼呢!我對男人更沒興趣!我只對錢感興趣!」梅錢怒道。

  笑罵間,兩人到了演武殿區域。

  不同於百花殿的學樓,演武殿是一座高大的殿宇,金碧輝煌猶如皇宮,學子居住區域在殿宇兩側。

  「演武殿一般晚上才授課,白天多為學子們互相切磋,你要是想來聽課,我勸你消了這個打算,各殿學子不可旁聽其他學殿的授課,這是學宮規矩,可以申請調換,但需要一年以後才能真正調轉過來。」梅錢道。

  「還有這種規矩?」雲缺大為失望。

  想一想也有道理。

  如果不設置年限,誰都能隨意亂串聽課,那學宮豈不亂套了。

  「你在百花殿學一年歌舞吧,沒準能從武夫變成舞夫哈哈!我走了,演武殿一堆修煉心得,看都看不過來呦。」梅錢得意洋洋的道。

  「喂!給我留點銀子,我真沒錢吃飯了!」雲缺道。

  「學宮後邊種了不少地瓜,我看過了,一大片呢,你餓的話就去挖點回去烤,肯定餓不死。」梅錢說完揚長而去。

  「你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雲缺罵了句,無可奈何。

  梅錢這傢伙是長在錢眼兒里的,讓他拿出一個銅板,跟要他命差不多。

  雖然無奈,雲缺反而變得輕鬆起來。

  梅錢既然到了學宮,以後的學宮生涯肯定不會沉悶,至少有半個朋友能打趣兒。

  不過學宮規矩,讓雲缺一時頭疼。

  最快也要一年之後才能轉到演武殿,相當於耽擱一年的修煉時間。

  如果八品煉骨境沒有圓滿還好說,大不了這一年苦修。

  可雲缺已然將八品修至圓滿,即將踏入七品煉神境。

  「得想個辦法……」

  記住演武殿的位置後,雲缺返回百花殿。

  回來的時候正好是中午。

  飯堂內人滿為患。

  遠遠聞著飯菜香氣,肚子立刻不爭氣的抗議起來。

  餓!

  「一頓飯憋倒英雄漢……學宮裡也沒個野味啥的,有點妖也行啊。」

  雲缺無奈的發現,沒有野獸沒有妖物的學問聖地,有時候還不如荒郊野嶺。

  至少荒郊野嶺里不缺肉吃。

  走進飯堂,雲缺尋摸著屠蘇和他的伴當滿申,打算看看那位大汗今天是不是也沒胃口。

  正找人呢,目光忽然落到一名女學子的身上。

  這女學子獨自坐在角落,有一種絕世獨立的氣質,孤而不獨,美而不艷,周圍所有學子在她的容貌之下都變得暗淡無光。

  女子生得一張絕美的臉龐,眉如遠黛,眸若秋水,如一隻靈狐,秀美中帶著一絲別樣的嫵媚。

  整個飯堂內,大多數男學子的目光,都時不時的在女子身上流連忘返,有人看得痴了甚至一時忘記了吃飯。

  雲缺也盯住了這女學子。

  不同於其他人的愛慕,雲缺的眼裡全是憤怒。

  幾步來到近前,雲缺大馬金刀坐在女學子對面,把手一伸,寒聲道:

  「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