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攔車,兩名軍兵立刻變得不耐起來。
「官差辦事,閒人退避。」
「大半夜的運這東西,本來就晦氣,還有攔路的,讓開!別找不痛快……呦!段大人!」
軍兵不認得雲缺,卻認出了旁邊的段無病,急忙上前施禮。
雲缺來到板車旁邊,仔細看了看,確定是玉塵無疑。
車上的屍體,讓雲缺頗為意外。
玉塵被三皇子買走了,怎麼會死?
噬魂獸所為,還是贏人志殺的?
「屍體,來自何處。」段無病見雲缺查看屍體,便幫著詢問。
「回稟大人,三皇子府里運出來的,據說是殿下剛買的清倌人。」
「好像今天才買的,不知因何死於非命,我們倆負責將屍體運走。」
兩名官差如實答道。
雲缺微微皺眉,道:「三皇子,可有意外發生?」
「皇子殿下並無意外,只是在大發雷霆,很是氣憤。」一名官差道。
「我們到的時候,好像皇子殿下在打人,估計被氣著了。」另一名官差道。
儘管他們不認得雲缺,但眼力見兒是有的,能與段無病在一起,證明人家地位不俗,自然問什麼說什麼。
雲缺略一沉吟,道:
「死者是我一個朋友,兩位能否通融一二,讓我來處理屍體。」
兩名官差立刻同意。
他們運屍體出城也是草草掩埋而已,正好賣給段大人朋友一個面子,還不用出城,一舉兩得。
官差將屍體留下,拉著空車返回。
雲缺叫來常威和瞎子,讓兩人將玉塵的屍體抬到院子裡。
隨後簡單查看了一番。
驗屍這活兒,是老本行了,很快雲缺得出一個結論。
沒有外傷,也沒有內傷,應該是神魂消散而亡。
戴上大皇子的眼鏡看了看,屍體身上沒有那些詭異的紅線。
雲缺覺得很奇怪。
這種死法兒,本就古怪,不可能是贏人志殺的。
玉塵之死,難道是噬魂獸所殺?
對於噬魂獸,雲缺只是聽聞,並未見過,不大了解,無法斷定真兇。
吩咐常威找個空屋子,暫時安置屍體。
雲缺與段無病在嶄新的浴池裡泡了個溫泉澡。
溫泉不錯,就是沒有靈材。
儲物袋打不開,只能幹泡水。
寬敞的浴池,只有兩人,霧氣蒸騰。
「皇子府的屍體,莫非有何不同之處,雲師弟為何索要一具屍體。」段無病泡著溫泉,道。
「段師兄,你覺得死者會不會是影衛。」雲缺道。
「不會。」
段無病篤定道:「三皇子不會對影衛出手,他也殺不掉影衛,雲師弟莫非發現了什麼。」
「不瞞段師兄,今天遊街的時候,我見過這個清倌人,當時她的長髮里有一些奇怪的紅線。」雲缺把玩著眼鏡,道:「大皇子的這副眼鏡,能看到一些不同的畫面。」
「你看到的那些紅線,應該是魂體之類的東西。」段無病指了指眼鏡,道:「觀魂鏡,大皇子最喜歡的玩物,戴上之後能看到遊蕩的魂體,屬於雞肋法寶。」
雲缺終於得知了眼鏡的名字,居然還屬於法寶。
「這件法寶,還有什麼用處?」雲缺道。
「沒了,只能看到魂體鬼物一類,其本身毫無威力可言,說是法寶,其實就是用了一些珍貴材料打造而已,空有法寶的資質,沒有法寶的威能,所以才說是雞肋。」
說罷,段無病低聲的加了句:「比較敗家。」
雲缺點頭贊同。
確實敗家,弄這麼個堪比法寶價值的眼鏡,就為了看鬼嗎。
「大皇子,為何要製作這種雞肋法寶?」雲缺問道。
「可能是壞事做多了,怕有鬼敲門。」
段無病笑了起來,道:「雲師弟可能還不知道,你這觀魂鏡,惹了場禍事,丞相大人在陛下面前狀告大皇子,丞相與大皇子在皇宮裡互罵了小半天,惹得陛下很是頭疼。」
雲缺聽得好奇,問道:
「我撿的眼鏡,怎麼丞相和大皇子還掐起來了,難不成,觀魂鏡是丞相之物?」
「非也,觀魂鏡是大皇子製作的,但觀魂鏡所需的材料比較特殊,十分稀少,恰巧丞相的地動儀需要修繕,也需要同樣的材料,結果去材料庫里一找,發現所需材料已經沒了,被大皇子拿去製作觀魂鏡,這才發生丞相與大皇子鬥氣的場面。」
段無病也覺得好笑,道:「原來根源出在雲師弟這裡,你若不拿走大皇子的觀魂鏡,他不會再做新的,也就不會用光了材料,丞相大人的地動儀,也能順利修繕了。」
雲缺聽罷恍然大悟。
自己撿個眼鏡而已,結果丞相和大皇子互掐了半天。
想像著左蘭山氣得吹鬍子瞪眼,又對大皇子無計可施的樣子,雲缺心情大好。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雲缺沒想坑人呢,結果丞相自己先掉坑裡了。
活該!
「段師兄,地動儀是什麼,法寶嗎?」雲缺好奇道。
「不是法寶,是古寶,極其難得的神異之物。」
段無病現出感慨的神態,道:
「地動儀很特殊,無法攻擊,也無法防禦,外表是一座沙盤,其上是整個雲州的山川大澤,各國都城,甚至連一些大型的城池也有。」
雲缺聽到這裡,立刻想像到畫面,不就是一種立體的巨大地圖嗎。
「段師兄描繪的地動儀,好像很普通啊,用泥巴也能製作出來,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呢。」雲缺道。
「丞相手裡的地動儀,與地圖確實用處一樣,但地動儀,是會動的。」
段無病神色凝重的道:「雲州之上的山川大澤,若有山體崩塌斷裂,在地動儀上都會得以顯現,若有都城坍塌毀滅,地動儀上對應的都城模型也會隨之坍塌,這便是地動儀的玄奧之處。」
雲缺漸漸驚訝起來。
左蘭山的地動儀,居然能同時顯現出整個雲州的地理變故!
這可是好東西!
如果天祈城坍塌消失,遠在大秦這邊即可在同一時間得知。
「有地動儀在手,即可觀測整個雲州大地,簡直如天道之眼,如此古寶,當真神奇。」雲缺讚嘆道。
「地動儀確實神異,丞相大人為得到此物險些喪命,陛下想要觀看雲州變化,也得去丞相府才行。」段無病道。
「東西是好東西,為何愛壞呢,難道經常要修繕才行?」雲缺問道。
「的確如此,地動儀上的山川城池,每次坍塌一處,就需要重新祭煉修繕,否則將徹底失靈,修繕所耗費的材料極其繁雜,多達數百種,以大秦的財力才能支撐,否則地動儀即便放在他人之手,單單修繕都修不起的。」段無病道。
雲缺點頭認可。
地動儀這玩意,就是個燒錢的東西,壞一座山,就得重新修一次。
雲州那麼大,山川河流無數,一次地龍翻身或者連日暴雨,就有可能毀掉一座山,地動儀就得修繕一次。
百國之內的大城更多,毀滅一座,地動儀還得修一次。
這已經不是燒錢了,需要燒靈石才行。
得知地動儀的玄奧,雲缺腦子裡立刻蹦出個想法兒。
等回到大晉,把天祈城拆了重建,建好再拆,拆完再建……
我就浪費點石頭堆城牆而已,估計左蘭山容易被活活氣死。
「不知這次地動儀上,什麼地方坍塌了。」雲缺隨口問了句。
「雲州西南邊緣,一處峽谷坍塌了大半,我前日去拜見丞相的時候,正好看到,估計這兩天還沒修好呢。」段無病道。
「丞相的地動儀,看來是個累贅,壞了就得修,浪費錢財,不如送人。」雲缺道。
段無病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想笑,又忍著,憋得好生辛苦。
「段師兄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麼,地動儀和觀魂鏡差不多嘛,都是雞肋。」雲缺道。
段無病忍無可忍,放聲大笑起來,笑得肚子疼。
好一會兒才忍住笑聲,道:
「雲師弟,你與陛下實在很像,你可知幾年前,陛下也是這麼與丞相說的,說地動儀是個累贅壞了還得修,不如送人,結果丞相大人第二天就告病沒去上朝,在府里悶了半個月,生怕地動儀被陛下搶了去。」
雲缺也笑了起來。
秦皇那個老白剽,看來不僅剽自己的詩,連丞相的地動儀也想白剽。
泡完溫泉,雲缺將段無病送到門口。
段無病提醒道:
「死者估計與亡魂一類的邪物有關,我回去派人調查一二,那具屍體最好儘快處理掉,以免節外生枝,惹來禍事。」
「段師兄放心,我會小心。」雲缺拱手謝過。
段無病走後,雲缺來到存放屍體的房間。
死因太過詭異,雲缺現在看不出玉塵究竟死於鬼物,還是死於噬魂獸。
前者倒是無所謂。
天龍城別說出現鬼物,即便湧出來一堆鬼王也掀不起半點風浪。
可如果是噬魂獸就麻煩了。
按理說噬魂獸應該棲息在寶境裡,卻出現在天龍城,其背後也許隱藏著更大的危機。
「聞香樓……」
雲缺暗暗低語。
玉塵是聞香樓的清倌人,如今死於非命,二哥又記得聞香樓里的小妖精。
兩條線索,盡數指向了聞香樓,可見那座青樓絕不簡單。
「殿下,屍體怎麼處理?」瞎子在旁邊問道。
「咱們浴堂就快開業了,放著屍體太不吉利。」常威道。
「你們倆去買幾種靈材,熬煮成藥水,將屍體泡起來。」雲缺寫下個單子,讓兩人出去採購。
靈材均為陰邪之物,是用來製造煉屍的。
雲缺打算將玉塵製成煉屍。
玉塵之死,沒幾人知道,贏人志應該也不會宣揚,正好是個機會,借用玉塵去接觸聞香樓。
有修為的煉屍,雲缺現在難以祭煉,不過普通屍體問題不大。
坐在大廳里,雲缺一邊喝著茶一邊等材料,回想著地動儀的玄奧。
「最好多塌幾處峽谷,讓左蘭山那個老傢伙找不到材料,著急上火,滿嘴起泡。」
雲缺詛咒著丞相,嘀咕道:「雲州西南邊緣的峽谷……」
忽然間,雲缺的目光晃動起來。
腦海中,整個雲州地圖變得越發明顯,雲州西南的邊緣,是晉國所在。
而整個雲州的西南角,只有一處峽谷。
天門峽!
「莫非天門關……被毀了!」
咔嚓一聲,雲缺捏碎了茶杯。
天門關若是坍塌毀滅,只能說明一件事。
邵武國,大兵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