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疾行的魏公公腳步一頓,一個急剎車。
誰在喊他?
他朝著聲音的方向,回頭一看。
「原來是林管家。喊洒家是有什麼事?」魏公公公事公辦的一貫態度,問到。
一聲林管家,就像是在打林白的臉。雖然將軍沒有說懲罰他或者撤換他的職務,可是自打他們一家四口拖著一口氣回來到現在,將軍連一句話都沒有。他算哪門子的管家?現在他連府里最低等的雜役都比不上。
咳咳。林白乾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有些潮紅的老臉,正熱情洋溢的看著面前的魏公公,就好像一頭飢餓的老狼,突然見到一塊上好的肉,眼睛裡都冒著桃心。
要不是魏公公是個太監,這火辣辣的眼神他都承受不住。
「林管家?」魏公公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又問了一句。
「哦,哦哦,魏公公,能否借一步說話。」林白做賊一般,左右看了一看,只有一個門房跟在魏公公後面。
「好。」魏公公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瘦了一大圈,判若兩人的林白,終於點了點頭。
見魏公公同意,林白高興的就像是撿了錢一樣。他拉著魏公公神神秘秘的來到牆根處,悄聲的問到,「公公,這些日子皇上可好?」
皇上可好?林白這個問題問的,可真是不好回答。若說不好,皇上現在的心情,那可真是比久後逢甘霖還要舒爽,他鄉遇故知還要驚喜,洞房花燭夜還要開心,金榜題名時還要高興。可是若說他好吧,他的那副身體,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天天召見那些標榜長生不老的江湖術士來煉什麼延壽大補丸,做著千秋萬代的大夢。
「很好。」魏公公腦子裡想了很多,可也是電光火石之間,他極快的回答了兩個字。不管皇上好與不好,都與眼前的這個人無關。說的難聽一點,眼前的這個人,在他眼裡,跟一具還有呼吸能力的死屍沒有什麼區別。他得罪的人,那可是林將軍的掌上明珠,冥王爺的新婚王妃。要是這林白能夠安然活著,那他的腦袋就揪下來給別人當球踢。
魏公公不冷不熱的態度沒有引起林白的注意,在他的印象里,魏公公一直都是這樣,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跟誰都不是很親近。這也是他能坐上御前大太監寶座的原因。皇上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拉幫結夥,不暗度陳倉,不自作聰明,也不惹是生非。
以前他還覺得魏公公實在太過古板,一點不懂變通。可是現在他覺得這簡直就是一種美德,尤其是對於他這種窮的叮噹響的人來說。
「那真的是太好了。皇上龍體安康,真是元和百姓之福。」林白語氣諂媚的奉承了一句。然後話頭一轉,「那皇上有提到過老奴麼?」
林白的語氣有多麼蒼白不確定,連他自己都能明確的感受到。他只是皇上的一條狗,而且還是一條已經沒有用了的狗,皇上還能記得他麼?
領林白吃驚的是,他問完之後,魏公公竟然點了點頭。
「嗯,有。」魏公公嘴角微微揚了一下,嘲諷的意味十足。
他以為,那是討好的笑意。那是直到他在皇上的心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後,這個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對他的親近與拉攏。
「那,皇上說了什麼?」林白一時忘形,又開口問到。
「林管家,你僭越了。」魏公公微揚的唇角立刻被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正色。主動調查起皇上的言行來了,這林白的膽子也是忒大。
林白已經,也反應過來他剛剛問的話又多不應該,連忙告罪,「公公恕罪,老奴說錯了。實不相瞞,這些日子,老奴過的實在是不怎麼好,還請公公看在老奴是在為皇上做事的份上,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林白硬著頭皮說了一句。
魏公公心裡冷哼一聲,笑話,為皇上辦事就要提一提,在這元和,哪個人不是為皇上辦事的?若是都要他提一提,那他豈不是不用做別的了?
「林管家無需擔心,皇上心裡有數。」魏公公沒有把情緒寫在臉上,仍然是一副波瀾不驚,如同死水一般的樣子。
「可是……」林白見魏公公沒有一點要幫他說話的樣子,急的嘴裡都要起泡了,他連忙拽住魏公公的衣角,想要說的更可憐一些。
可是他這樣的動作,儼然引起了魏公公極大的不滿。魏公公眉頭皺的都快趕上堆在一起的衣服了,沒有一點平整的地方。臉色簡直比鍋底還要黑上一些。他眯著眼看著林白拽住他的那隻爪子,心裡盤算著,是要砍下來呢還是暫時留著。
林白明顯沒有意識到魏公公已經很生氣了。在他的潛意識裡,魏公公再怎麼牛氣,也只不過是個太監罷了。太監是什麼?男不男,女不女,是最沒有尊嚴的奴才。比起他來還要低好幾個檔次。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想過一個太監會有什麼禁忌。
「公公,就算我熬得住,我的女兒也要熬不住了。她們……嗷嗷嗷」林白還在絮絮叨叨的打著他的苦情牌,可惜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魏公公一下打斷了。只是,魏公公打斷的不是他的話!
他打斷的,是林白仍然拽著他的手。
林白的慘叫聲驟然響起,手也終於鬆開了,只是現在的手,無力的垂著,骨頭已經斷了。
「你……你……你……」林白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指著魏公公,只是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而這個秘密,足以讓皇上重新重用他。
對,他不能說,不能說出來。他要等時機,等到他有朝一日被皇上想起來,再向他告密。想到這,林白兩隻手下意識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可是當那隻已經斷骨了的左手啪的拍在嘴上的時候,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又順著神經,傳到了他身體的每一處。
嗷嗷嗷……
慘叫聲再一次響起。
魏公公嫌惡的皺著眉頭,想要把這個煩人的噪音源頭徹底清理掉的時候,前面走過來一個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品護國將軍——林忠。
他不著痕跡的放下自己已經抬起來的手,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朝著林忠行禮。
「奴才見過林將軍。」
「魏公公。」林忠被魏公公的行禮方式嚇了一跳,連忙錯開身子,沒有正面受他的禮。
開什麼天大的玩笑,這魏公公是糊塗了麼?他手裡拿著的呃,那可是聖旨啊。拿著聖旨卻給他一個將軍行禮,這不是要他的命麼?這要是讓有心人士看到,那他和魏公公兩個人,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魏公公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坦然的將手中的聖旨交給林忠,說到,「恭喜將軍。」
恭喜我?
林忠一頭霧水,不知道魏公公嘴裡的這一聲恭喜到底是喜從何來。
魏公公朝著聖旨的方向點了點頭,暗示林忠先看聖旨。而旁邊疼的一頭汗,渾身發抖的林白,則被忽視的徹底。
林忠狐疑的打開了聖旨,一眼掃過去。雖然是武官,可是他文的造詣絲毫不必朝中的那些文官差,所以他只一眼,就看完了手裡聖旨的全部內容。可是他的視線卻沒有離開聖旨,仍然一遍一遍的看著,等到看了第七遍的時候,他終於接受了聖旨里的事。
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