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瓊漿館
仙女屋
兩塊牌匾被他平放在桌子上,他看看左邊的一塊,又看看右邊的一塊。
之前的天下第一樓,好歹也是在地上,只不過是範圍大了一點,天下而已。
現在倒好,直接上天了。
又是瑤池,又是瓊漿,還有仙女。
這喝酒的不是玉皇大帝,也得是天宮上仙。這買布料的不是王母娘娘,也得是嫦娥仙子。
可是這樣的牌匾掛出去,真的不會被打麼?
為了自家未來主母的安全,暗龍心裡盤算著他要不要去換兩塊。可是這兩處今天要同時開業,牌匾一會就要掛上去了,現在才想要換掉,恐怕無論如何都來不及了。
不過就算來得及,換不換也不是他說了算。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掛著吧。
要吃驚,也不能他一個人吃驚。要無語,他也得來幾個跟她一起無語的。
他心裡想,一會就這樣把牌匾掛上去,等到吉時到的時候,紅布一扯,外面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從天下第一樓開業到現在已經第六天了,這幾天的造勢力度他自己心裡明白,恐怕全京城的人都在關注著這兩家店的開業。更何況,今天酒樓那邊的促銷已經停止了,而這兩家,還有不少的優惠。而且還有不少的捆綁優惠活動。
比如只要在其中一個店裡買十兩銀子的東西,在另一家就可以減掉五兩銀子的錢。
再比如買酒送布,買布送酒。還美其名曰夫妻情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都不知道林兮兮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點子。
想想這裡之前不管什麼店開業,就是簡單粗暴的放鞭炮,噼里啪啦狠狠放一陣,至於有多少人聽見,能來多少人,那都不定數。只有林兮兮的方法與眾不同。
標新立異有多好的效果,他是一清二楚的。這幾天雖然酒樓的優惠很多,可來的人也多,就按這薄利多銷的架勢,利潤也是非常可觀的。他簡單的核算了一下,這五天的收益,應該可以跟賭莊持平。
酒樓的投入那麼大,利潤都能跟賭莊這種一本萬利的地方持平,那得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數銀子還是後話,當務之急是今天的開業,他都不知道現在是忙著處理開業的事情重要些,還是保護林兮兮打緊些。若是因為忙著店鋪的事情,萬一林兮兮出點什麼事,主子一定不會放過他。可是若是因為保護她而沒有盡心去把今天的開業弄順利,那這未來的女主子也會剝了他的皮,畢竟昨晚他已經大包大攬的承諾,一切包在他身上,保君滿意。
不知道世上有沒有後悔藥,先給他來一年的量,以他這張賤嘴再加上他這隨時被抽中來保護林兮兮的體質,他絕對要備多一點,以免操碎了心,累的英年早逝。
他招來暗衛,趁著現在天色還早,趕緊把牌匾掛上,再用紅布蒙好,就等著吉時揭幕就好。
他也趕緊再過一遍今天要做的,要注意的,還有要小心的事情。
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之後,他坐在椅子上反手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嘴裡想著真正的主人現在還沒有起床,他這個打雜的倒是已經忙了好半天了,不禁為自己掬一把辛酸的淚。
而暗龍認為的正在睡覺的林兮兮,卻是已經醒了很久了。從北關到京城,十天的路程,現在已經過去一半了。還有五天,她就能父女團聚,而隨著團聚一起的,不但有陰,還有謀。
一路上,林忠都在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他走快一步,就離女兒又近了一步,他走快兩步,就能提前一會見到女兒。
可是這一路,途經的百姓太熱情了,他們所到之處,可謂是萬人空巷,夾道歡迎。百姓們手裡舉著自己早起蒸的饅頭,拿著煮熟的雞蛋,端著清水,獻給他們這一行人。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收這些東西,三千侍衛軍軍紀嚴明,一路板著臉,目不斜視,不管是誰給的什麼東西,一律不收。而那些他帶回去領賞的人,又怎麼會看得上這些尋常百姓的東西。王義天天不是躺在馬車裡睡大覺,就是趁著休息的時候開小差偷偷出去喝酒。反正只要沒出什麼事,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他去。
雖然老百姓都惦記了拿好吃的給他們的勇士們,但也都不會忘記拿些「色香味」俱全的東西扔給囚車裡的莎臣豹。
這裡離北關越來越遠了,好多百姓已經不知道囚車裡的人是誰了。可是被關在囚車裡的能有什麼好人?看他那一身髒兮兮冒著臭氣的樣子嗎,就知道這一路得到了多少人的「照顧」,如今到了他們這地界兒,他們又怎麼能冷落了客人。
所以莎臣豹身上的東西越來越多,式樣也越來越不同。他也算是把各個地方的飲食習慣摸了個遍,只不過是從泛著酸臭氣的剩飯剩菜里。
他的臉前段時候上了藥結了痂,現在開始傷口在慢慢好轉,長出新肉。臉上的奇癢讓他抓心撓肝的恨不能一頭撞在囚車框上。可是他動不了。他的雙手和頭都是被固定住的。
每天層出不窮的污穢東西往他身上倒,使得他身上也越來越癢。現在他全身上下,從頭皮到腳底板,沒有一處不癢。痛他能忍,可是癢卻難忍。他不止一次的想乾脆咬舌自盡得了,可終究狠不下心。捨不得放棄自己這條命。若是他能預測到之後自己會經歷什麼,他現在一定會愉快的咬舌自盡,絕對不會有一點遲疑。
若是元和的皇帝同意他們的建議,那現在林忠對百姓的縱容就會是一條不大不小的錯處,到時候他們再以侮辱鄰國皇室,破壞和談為由,打他個措手不及。相信元和的皇帝會很高興。
他們的心思林忠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會阻止百姓。他每多看莎臣豹一眼,就想起小翠和哈大娘的慘狀,恨不得一腳踢死他這個罪魁禍首。
若是不出什麼意外,他們會一直以這種狀態直到京城,可是有句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在風平浪靜的時候,總會有個不開眼的二百五,出來搞事情。
王義仍然像平時一樣,在晚上他們到了駐紮的地方準備休息的時候,消失去瀟灑快活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半夜了。他喝的醉醺醺的,嘴裡還哼哼咧咧的唱著小曲,三步走兩步晃。侍衛軍不理他,林忠的隨身親衛也視而不見,就連那些京城的眼線小分隊也是連眼皮都沒撩一下,接著做著回京就升官發財享清福的美夢。
在這微涼的夜色里,唯一保持清醒的,恐怕就是正享受著難得的清淨和舒服的莎臣豹了。癢了一天的身子,終於在夜裡消停了下來,帶著些許涼氣的風吹在身上,讓他暫時擺脫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他此刻正警醒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手上悄悄的行動著。
他試著將右手用力往下掙了掙,這種動作他試了無數次了,逃跑倒是其次,他只想解放一隻手,在他奇癢無比難以忍受的時候撓一撓,不過若是有機會逃跑,他一定會好好把握機會。可是每次都失敗了。兩手只見只有一點縫隙,沒有辦法掙脫。不知道是老天爺再幫他還是怎麼樣,今天剛好有人扔了一塊散發著臭氣的豬油,剛好掉到他的手上。他使勁力氣,向上展了展雙手,握住了那塊豬油。
他足足忍了半天豬油的怪味道,一直到晚上天色完全暗下來,他才鬆開一隻手,手腕拼命的勾著,想把豬油順著手腕的縫隙塞進去。到時候他忍著疼,借著豬油的潤滑,一定能抽出一隻手。
他是這樣打算的,也是這樣做的。油從白天落在他手裡就一直慢慢的往下淌,其實他現在手裡的已經沒多少了,只有一小小塊。他費盡力氣用手指把它勾到縫隙里,兩隻手腕上下動了幾回。然後他的左手腕就開始用力往邊上撐,右手同時往右下方向用力,一下,兩下,一次,兩次。他連續掙了十幾下都沒有成功。額頭的汗已經開始淌下來來,身上也因為出汗又開始癢。
可是他沒有放棄,因為王義越來越近了。他知道這個人身份不一般,若是能抓住他,興許自己就真的能逃出去。
近了,王義搖搖晃晃的已經離她只有五米了,他心裡一急,手上一個用力,嗖的一滑,右手竟然真的順著豬油的滑勁兒掙脫出來。他晃了晃恢復自由的手腕,眼睛裡泛著狼一樣的精光。
「大人。」他輕輕叫了一句。
可是王義連聽都聽不到,他的腦袋已經被酒灌滿了,什麼大人小人的,現在就是人家喊他仙人都沒用。
莎臣豹見他沒有反應,心裡更急了,身上也覺得越來越癢了。
「倒酒倒酒,再喝一個。」莎臣豹沖著王義又輕聲喊了一聲。
這回起作用了,一個酒字,順著夜風就鑽進了王義的耳朵里。
酒。
再喝一個!
「再喝一個就再喝一個,老子還怕你不成。」他一扭頭的功夫,腳下一個趔趄,身子正好朝著囚車的方向歪了過去。
就是現在,莎臣豹不顧手上的酸痛,一把扣住王義的脖子。
暈暈乎乎的王義一下子醒過酒來,可以晚了。他的脖子卡在囚車兩根立柱的中間,喉嚨被扣住,上不來氣,也喊不出聲,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這邊的動靜不大,可是冥王的侍衛軍一向是警醒的,說的誇張一些,就連睡覺,也是有半個腦袋在站崗的。就在王義的腦袋磕在柱子上的那一聲響,已經有兩個人快速的趕了過來。
可是還是遲了一步。
「不想他死就別過來。」莎臣豹大聲喊了一句。
而這一聲,也成功的制止了正要趕過來的人。也喊醒了不遠處馬車裡休息的林忠,以及旁邊馬車裡的大皇子。
他們都是和衣而睡的,聽見聲音立刻就從馬車裡出來。
侍衛已經點起了火把,把正在發生著的事情照的清清楚楚。
林忠眉頭一皺,偏偏是王義。
大皇子則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這個弟弟果然有本事,這種情況不但能掙脫雙手,還能擒住一個地位不低的人當人質。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啊,大山裡的孤狼果然是堅韌不拔的。
墨瀾倒是不在意,抱著劍站在旁邊看著,他倒是想知道是莎臣豹那隻禽獸能逃脫,還是王義那個敗類能脫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