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場合不對,初九簡直要給小姐點上三十二個贊。小姐暈倒的動作越來越標準了。
可是問題來了,小姐暈過去了,她還站著。
想到這初九嚇的立刻腿就軟了,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對方可是皇上,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皇上看著暈的行雲流水的林兮兮,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側頭看了管家一眼,不是說這林小姐跟以前不一樣了麼?怎麼說犯病就犯病?
管家林白感受到了皇上的質疑,嚇的立刻垂下頭,想著要怎樣才能確認林兮兮到底還傻不傻。
本來上次他讓他夫人接下聘禮就是想測試下林兮兮的反應。結果,她二話沒說把聘禮收下了。
現在他越來越看不明白這位傻小姐了。
你要說她傻,可是前幾天根據夫人和下人所述的種種行為,都表明這不是之前那個傻子能做得出來的。可是從那天宮裡的公公過來傳旨和剛剛的表現,他又懷疑之前是不是巧合。
還是現在是裝的?
不過他還是覺得林兮兮剛剛那一下不是裝的,以剛剛那個動作和力度,就算他躺,也要疼幾分鐘的。而且自從倒下到現在,林兮兮都沒有動作,哪怕是面部表情,都沒有變過。
然後轉眸看著瑟瑟發抖的初九。
「朕問你,可有看到一位道長來此?」皇上語氣倒是還算和善,沒有為難初九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詢問。
道長?難道皇上真的是來找哪個玄希道長的?她是實話實說呢?還是實話實說呢?還是實話實說呢?
畢竟欺君大罪,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可是那個玄希道士明顯是避開皇上的追蹤才逃到他們這裡的,若是她就這樣把人給供出去,想到剛剛那根木棒子,小初九打了個冷戰。而且,她剛剛學的那套打狗拳法,可是人家的功夫。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更何況,他還是小姐的師父呢。小姐肯定是太為難了才假裝暈過去的。
林兮兮若是知道初九的想法,肯定鄙夷的來一句:
我為難個毛球球,直接把人丟出去給給皇上就得了,有什麼好為難的。我只是懶得跪而已。
想想自己的膝蓋,林兮兮就覺得哀傷。這個坑爹的古代,動不動就要跪,她真的不習慣。
不管林兮兮現在是什麼想法,初九心裡暗暗下決心,她一定要守住秘密才行。
「回……回皇上話……奴婢……奴婢沒看到。」初九哆哆嗦嗦的叩頭,磕磕巴巴的說。
難道他跟丟了?
玄希是他元和王朝最神秘的人之一,據傳言他是太白金星轉世,來人間渡劫。雖然這些神乎其神的傳言沒有什麼可信度,可玄希的才學卻是實打實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弱冠之齡便名滿天下。尤以卜卦著稱,一紙簽文便看得出一朝運勢,算得出一生之運。誰若是得他指點一二,定能一生富貴無憂。可惜他十年一卦,迄今為止也就只有四卦而已。而且得卦之人,非富即貴,平凡百姓根本沒有這個機緣。
而且,這個玄希軟硬不吃,他要是拒絕的事情,不管是誰,都沒辦法讓他改變主意。
說起那四卦,一直是街頭巷尾,茶樓酒肆,說書講事處經久不衰的話題。
第一卦,他算的便是君家。就是林忠的岳家,那個顯赫一時的第一世家。
簽文顯示:
高而高,低而低。風水輪流莫太急。
據傳君家家主拿到簽文後在書房坐了整整三天三夜,出來便下了一系列的命令,自此第一世家的君家越來越低調,直到淡出人們的視線。
可即便如此,後來還是因為藏寶圖一事遭到滅頂之災。
簽文應驗了。
第二卦,他算的是先帝,也就是他的父皇。
情難守,情殤身。紅塵莫要太認真。
當時,宮冥的生母寧雲辭剛剛入宮,就被先皇提為貴妃。縱然他的母后,當時貴為國母的皇后多次勸阻,也沒能改變先皇的決定和堅持。
後來他無意中聽說了這個簽文,第一個想法就是不苟同。帝王是什麼?是天子,是萬民之首。他什麼都應該有,就是不應該有真情。父皇的卦沒有任何江山社稷之詞,都是些兒女情長。這怎麼能做好一國之君?那個禍國殃民的女人,絕對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可惜花無百日紅,紅顏多薄命。寧貴妃雖衝冠後宮一時,又誕下麟兒,可也死於非命,香消玉殞。
沒多久,先皇憂思成疾,日漸枯槁,終於為情所擾,隨之殯天。
再次與簽文不謀而合。
第三卦,他算的是現在的冥王,宮冥。
文武雙全,龍命王身。
每每想到此,他心裡就不舒服,憑什麼是宮冥?他才是九五之尊,天之驕子。為什麼玄希道長那麼難得的卦會給宮冥而不是他?而且,龍命又是怎麼回事?他才是真龍天子不是麼?他才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沒有別人,永遠沒有。他是最高高在上的那一個,他是唯一的龍命。這些年他籌謀無數,怎奈父皇當年留了一手,把那支暗中勢力給了宮冥,他除不掉冥王。
而這一卦,文武雙全倒是沒錯。只是這龍命王身,字面上倒也正確,可是其中多少深意,就不得而知了。
而這四個字,尤其是龍命二字,是他這些年心裡的一根刺。
第四卦,沒有人知道給了誰,就連他都查不出。只知道自那一卦之後,玄希就幾乎絕跡,任何人都尋不到。
他這些年一直派人秘密搜找玄希的蹤跡,他也想要求一卦,算一算國運,算一算他的命運。只是苦尋無果。
誰知上天被他的誠意打動,這一次,他竟然接到消息說有個長得像玄希道長的人在街頭算卦。
他第一反應是胡說八道。誰人不知玄希的卦比寶藏還珍貴。寶藏易找,玄希難尋。
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已經不年輕了,每一個十年對他來說,都是珍貴的。
所以他聽說玄希入了將軍府後,立刻趕了過來,連早朝都取消了。
「回皇上話,半個時辰前,小姐突然喊著有鬼有鬼,就跑了出來。奴婢被小姐拉著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到處躲,一直到剛剛您進來。小姐估計是太累了,猛然見到皇上的威儀,激動的暈了過去。」
一回生兩回熟,初九不但回話順溜了,瞎話也編的越來越順溜,順便還拍了個皇上的馬屁。
「哦?有鬼?」皇上疑惑的看了一眼北院的破屋子,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就這麼個巴掌大塊地方,那個東西他讓林白找了那麼多次都一無所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事的。
借著這個機會,今日再趁機查找一遍吧。
「既然有鬼,那朕就幫你們看看,若是真有,朕就幫你們把鬼給除了。來人。」皇上話音未落,一隊侍衛已經跪地待命。
皇上剛想說給我搜,一聲及其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吵吵吵,吵什麼吵,老道困著呢。哪裡有鬼,瘋言瘋語,胡說八道。」
吱呀門一開,玄希從門裡走了出來。口氣極為不悅。
「你……你你你……」初九指著玄希老道,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她原本想說,你出來幹嘛,我剛剛撒了謊。可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下去了,她要是敢說出來,現在她的親親腦袋已經離開身子另立門戶了。
「你什麼你,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在院子裡亂跑,老道還不能睡一會啊?不過啊……」玄希一頓,伸了個懶腰,「小丫頭,你外間那個木板床太差勁了,睡的老人家我渾身痛,快過來給我捏捏。」
玄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裝屍體的林兮兮和跪在地上編瞎話的初九,很是頭痛。
他刻意暴露了行蹤,就是為了把皇上引到這裡來,否則憑皇上的那些人,想要追到他,下輩子都沒有可能。誰知道這倆人領悟力這麼低,不但不趕緊把他供出來,還撒謊騙人。害他不得不自己跑出來,生生把他的出場拉低了一個檔次。
「玄希道長。」皇上見出來的人正是玄希,正喜出望外,結果他這個一國之君被忽視的徹底,道長都沒正眼看他一眼,反而跟那個小婢女聊起天來。他雖然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朝著玄希標準的一揖,喊了一聲玄希道長。
「嗯?誰喊我?」玄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前後左右看了一圈,然後突然誇張的喊了一聲。
「道長,正是朕。朕聞聽玄希道長到了將軍府,特意來拜見。」皇上姿態極低,對玄希禮讓有加。
「還真是皇上啊,老道我以為我老眼昏花見了鬼了。唔,果然沒睡醒。」玄希大大的打了一個呵欠,有手掌在嘴上拍了幾下,發出了哇哇哇的聲音,就像小孩子一樣。
林兮兮差點笑場,雖然她看不到,但是這個哇哇哇的聲音簡直莫名喜感。
哈?竟然敢說皇上是鬼?在此除了始作俑者玄希,和側重點在哇哇哇的聲音上的林兮兮之外,都嚇了一跳。後背登時就出了一層汗。
「哦,皇上啊,老道可沒說你是鬼啊,你離做鬼還遠著呢。」玄希放下嘴上的手,朝皇上擺了一擺。然後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對了,皇上,老道要跪麼?」
還能再假一點麼?現在才想起來人家是皇上啊?還問人家要不要跪!
林兮兮心裡一萬個槽點嗷嗷待吐,可是不行,她現在是個暈倒的孩子,是個見到皇上的威儀,激動的暈倒了的孩子,她不但不能吐槽,連翻身都不行。可憐她腰底下好像有個小石子,硌的她有些不舒服。看來哪天她要讓人把院子裡的小石子都清出去,免得她隨時暈倒再被硌到。
「道長嚴重了,朕如何受得起。請道長隨朕入宮可好?」皇上搖了搖頭,一副真受不起的樣子。
離做鬼還遠著?這句話是在暗示他什麼麼?這次他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好歹要玄希道長好好點撥一下。
「入宮就不必了,宮裡的酒老道喝不習慣。老道閒雲野鶴慣了,不喜拘束。皇上找老道什麼事就直說吧。不過若是算卦就免了,昨天老道手癢,在路邊給人算了一卦。再要算卦,十年後再來找老道好了。」玄希說起皇宮,一副嫌棄的表情,就好像眼前這個小院的破房子,比皇宮還要好一樣。
噗!
皇上一口千年老血。他等了十年又十年,結果是他又錯過了麼?什麼叫手癢在路邊給人算了一卦?玄希的卦是那麼隨便就給人算的麼?
那個被狗屎運砸中的路人是誰?他要砍了他!
皇上一張便秘臉,臉色憋的青紫,「道長是說,卦已經沒了?可否再多算一卦?」
「天機不可泄露,不可說,不可說。」玄希抬頭看了看天,不著痕跡的看了啟明星方向一眼。
啟明星,不就是太白金星麼?天機不可泄露嘛!不說不說我不說,誰來也不說。
「那個路人可真是好運氣,不知朕是否有幸知道那人是誰,得了道長如此青睞?」玄希的卦絕對不會輕易的給人,他要知道那個人是誰,看看是敵是友。
「哼,說起那個人,真是不知好歹。」出乎意料的是,玄希一提此人,氣的鬍子又翹起來了。
「老道千金不換的一卦,白白便宜了他,可他卻連壺酒都不給老道,真是氣死老道我了。」玄希氣哼哼的吐槽。「害的老道嘴巴饞,半夜睡不著覺,四處找酒喝。誰知走著走著就困了,剛好碰見一張床,然後就睡著了。真是倒霉,那個床是老道睡過的最不舒服的一張床。」
玄希揉了揉後腰,突然想起什麼,朝著仍然跪在地上回不過神的初九招了招手。
「小丫頭快過來,給老道揉揉肩膀,怎麼這麼肉眼凡胎的,老道叫你半天了。」
玄希一臉不悅,就好像初九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可是初九呢?她倒是想起來,可是她敢麼?她跪的是皇上,是她想起來就起得來的麼?
她要是能起來,早就去扶小姐了。大清早的,地上可是很涼的。
寶寶心裡苦,可是寶寶不敢說。寶寶不想跪,可是寶寶更不敢起。
初九苦著臉不敢抬頭。
「還不趕緊去?傻跪著幹嘛,朕又沒罰你。」皇上板著個臉,對跪著的初九說。
……
跪也是不對,起也是不對,還是小姐最聰明,直接躺下最好。
不管心裡如何吐槽,初九還是連忙謝了恩起來,以最快速度躲到玄希身後,心裡想著,小姐的師父就是厲害,不但可以見駕不參,還能指揮別人來捶肩膀。
她抬起小拳頭,向前,向上,一下,兩下……
呃……發現她夠不到道長的肩膀。
這就尷尬了。
「臭丫頭,你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先去把你家小姐扶起來。躺病了我去哪找酒喝?」說完,他手一揮,一縷柔和的內力朝地上的林兮兮揮去。
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