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原來是固化思維嗎?

  第69章 原來是固化思維嗎?

  牛車走的實在太慢,行軍速度天下倒數第一,原野一路被人趕超,等花了一個多時辰抵達稻葉地時,織田信長已經修整完畢又率軍出發了,壓根兒也沒等他。

  他問了一下留守臨時營地的武士,織田信長沒給他留任何命令,再細問一下信長軍的動向,發現信長軍已經兵分三路:兩支偏師去搗毀剛開始建的松葉、三本木,織田信長以及守山城主織田信光則率主力往海津方向去了,尋求與清州軍主力交戰。

  原野猶豫了一下,命令前島十一郎就地展開「戰地醫院」,啃啃飯糰之後就做好接收傷兵的準備,他本人則帶上阿滿和阿清去前面瞧瞧一一上次牛刀小試之後,他發現在野外只要保持好距離,

  一小隊敵人都拿他沒辦法,於是膽子越發肥了,感覺他一個現代人馳騁疆場也不是不行。

  他膽肥之下,又看熱鬧去了,路上還向阿滿詢問道:「清州織田家的實力怎麼樣?」

  「還湊合吧,畢竟是下四郡織田本家,清州城也是大城,有很多以前留下來的大莊園,要是準備拼命的話,差不多能出戰三千多人吧,不過大部分是雜兵足輕,武士郎黨也就五六百人的水平。」

  原野輕輕點頭,感覺清州織田家整體實力不如織田彈正忠家,難怪以前「尾張之虎」活著的時候連屁也不敢放,只是現在彈正忠家離心離德,快要四分五裂了,大部分附庸都不肯聽招呼,只單憑那古野城一城之力,結果就不太好說一一織田信長剛剛還在東津野送了一波,那就更懸了。

  要是織田信長再打輸了,估計他這個家督很難再當下去。

  他心裡想著,和阿滿阿清快馬加鞭一一原野騎大馬,她倆共騎一匹三花馬,三人兩馬沒多久就趕到了海津附近,遠遠就聽到法螺、太鼓和「嘿嘿哦」的聲音,看樣子雙方主力已經相遇,而且清州軍也沒有選擇避戰籠城對抗,直接迎擊,要一戰定勝負。

  阿滿遠遠瞧了瞧,又站在馬背上觀察了一下地形,斜斜一指就叫道:「我們去那邊!」

  這時候當然她說了算,原野跟在她倆身後繞了個圈子,出現在戰場一側,又像是在東津野一樣,尋了個高處看起了熱鬧,但這次就不是東津野那樣的反襲擾驅逐戰了,雙方都作了動員,把農夫從田地里拖了出來,導致戰場上人數大增。

  粗略一瞧,清州軍披甲約五百,總兵力近兩千;信長軍披甲也差不多是五百人,總兵力約一千三四。

  雙方主體戰力還是以長槍足輕為主,不過這次參戰人數多了,織田信長這邊排出三個矩形槍陣,而清州軍則是儘量發揮人數優勢,排出了一個大橫陣,但兩翼和中部同樣厚重。

  阿滿趴在原野身邊,又開始指點江山:「大傻瓜用的是偃月陣,清州軍用的是衡軛陣。一個是要主動發起進攻,進行兩翼突破,另一個打算遏制兩翼突破後在空隙處發起斜向反擊,應對也算有章法。」

  原野仔細瞧了兩眼,發現信長軍三個槍陣微微分開,兩翼平行,中間的稍微靠後,確實有點像彎月;清州軍則槍陣之間聯繫緊密,像一堵厚薄不均的牆一一這就是古典時代的步兵交戰啊,人一多竟然還要講陣型。

  他看的仔細,阿滿又很喜歡顯擺,說起來就滔滔不絕,細數魚鱗、鶴翼、雁行、方圓之類常見陣型的優點和缺點,並說了幾個打著打著就變陣把對手坑了的經典例子,而她說著說著就「」了一聲,指著織田信長的兩翼說道:「不對,你看大傻瓜的兩翼,好像全是他的郎黨,還是東津野那伙人...

  原野趕緊定晴瞧去,只恨沒來得及手搓望遠鏡,但仔細瞧了一會兒,大概也瞧出幾分不對,兩翼好像還真是織田信長的那群年輕郎黨一一看背後小旗就行了,兩翼方陣前排的披甲全是「永樂銅錢旗」,倒是中間稍微靠後的那個槍陣多是「四方木瓜旗」,應該是以織田信光的披甲郎黨為主力,再配上一部分雜兵足輕組成的。

  阿滿這會兒也確認了,難以置信道:「難道大傻瓜把其他家臣都派到偏師去了,還是要靠他這群生瓜蛋子來一決勝負?他還沒弄清上次是怎麼輸的嗎?」

  原野也有些驚訝,但總覺得人頭鐵也不該頭鐵到這個地步,一時沉吟著沒說話。

  這時兩軍已經互相進入射程,弓箭開始互射,而這次換成織田信長這邊吃虧了,清州軍弓足輕數量比他們多不少,弓足輕大將指揮也算得力,轉眼間就壓倒了織田信長這邊的弓手,讓織田信長這邊傷亡率明顯要高一截。

  當然,青州軍也死傷不少,這次雙方長槍足輕隊列後幾排,大多都是只有鑲鐵片斗笠的雜兵足輕,甲冑雜亂缺乏,相比上次就顯得弓箭厲害許多,一波波帶走了不少人命。

  箭雨洗禮之下,兩邊長槍足輕隊列中不停有人慘叫著撲倒,青州軍還好,但織田信長的槍陣中微微騷動,似乎打過一仗了還不如上一次有韌性,不過也就散亂了片刻,又在槍足輕頭的踢打下重新隊列緊密,繼續往前推進。

  這時已經停不下來了,只能儘快接近敵人。

  很快,雙方陣列兩翼首先相遇了,接下來應該就是激烈肉搏,長槍互捅,看誰先撐不住血腥消耗。

  至少原野是這麼想的,但出乎他的意料,遠遠只看到兩邊長槍如林,舉起又落下,接著清州軍竟然失去先手權,被先行刺了一輪,發出連片慘叫。隨後一輪不如一輪,比東津野時的信長軍還不如,簡直像被巨人猛力端了一腳,前排瞬間翻倒一片。

  同一伙人,只隔了十餘天,變化這麼大嗎?

  阿滿看懵逼了,越看越不對,遠遠瞧著信長軍的長槍好像突然變長了一截,揉了揉眼扔下一句「我去前面看看」就彎腰跑了,而原野也很著急,他們這次觀戰的地方有點遠,人看起來只有指頭肚那麼大,很多細節看不清。

  好在阿滿很快就跑了回來,一臉匪夷所思:「大傻—-不對,是織田信長又搞出新花樣了,

  他----他把長槍改了,從兩間槍改成了三間槍,長了整整一間,而且他還把川並眾和蜂須賀黨那些河盜山賊收編了,就混在他的郎黨裡面當槍足輕頭!」

  她視力極好,至少比原野好得多,遠遠就發現有點不對,跑近了一看果然如此,織田信長不但在郎黨里混了一批敢殺敢拼的老傢伙,還偷偷把長槍加長了兩米,而且這長出來的兩米還一直藏著,足輕行進中握槍握的是中段,多出來的兩米槍桿都掩在身後,等雙方離近了,才突然露出療牙,藉助比對方槍長兩米的優勢,前排刺,後排拍,直接把槍短的清州軍給打懵逼了,第一輪就沒立住腳,直接一觸即潰。

  聽阿滿這麼說,原野也趴不住了,再加上織田信長現在大占優勢,戰場危險度大幅下降,他趕緊往前挪了一大段距離,親自觀察交戰細節一一織田信長真把長槍改了,從以前四多米的長槍,改成了六米多,現在一寸長一寸強,戳得清州軍根本站不住腳,兩翼都已經退到中間隊列的側後方去了,導致中間隊列遭了災,被兩翼錯位刺殺,也開始有點隊形散亂。

  同時織田信長原本清一色的年輕郎黨中,確實也混進去幾十個面目兇惡的中年人,不停在大聲吆喝呼戰,而那些年輕郎黨在他們的吆喝聲中甚至踢打下,個個高聲嚎叫,追著清州軍猛扎一一-這些年輕郎黨看起來還是有些緊張過度,但這次一開始就有優勢,還有人在不停踢他們屁股,

  指示他們該向哪裡攻擊,他們只管機械執行就行了,影響倒不大。

  就這麼交戰了一會兒,清州軍不但兩翼傷亡慘重,中間也陷入混亂,清州軍的總大將連連吹動法螺,似乎想調整陣型,或是要求部下們堅決頂住,但效果不大不說,反而讓己方更加混亂了。

  此時織田信長一方中間的長槍足輕隊列忽然分開,由織田信長馬回眾和大批下級武士家臣組成的騎馬武士隊猛然發起衝擊,怒喝著直接撞進了清州軍的中間隊列,立馬把清州軍撞得七零八落正常情況下很難,清州軍可以馬上豎起高低槍,強行抵禦馬匹衝擊,但他們的兩翼一直在退,

  導致中間部分反而像被三面包圍了一般,已經被兩側錯位刺殺弄得手忙腳亂,昏頭昏腦,面對衝擊根本毫無反應。

  清州軍終於抗不住這臨門一腳,在大片慘叫聲中徹底崩潰了,大群大群的足輕扔掉武器開始大叫著向後方逃去,哪怕被騎馬武士追上砍倒也不回頭,而中間被突破,兩翼本來就傷亡慘重,一退再退原本就要崩了,這會兒也沒猶豫,扔掉礙事的長槍就開始連滾帶爬地逃離戰場。

  後面的弓足輕、雜兵足輕更是不堪,前面剛開始跑,他們已經在跑了,甚至托無甲之福,跑得還更快一些,處在己方生存優勢位。

  短短一兩分鐘,兵敗如山倒,清州軍全體崩潰,大群大群足輕不顧武士阻攔就散得到處都是,

  人人都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而阿滿也興奮起來,她最喜歡打順風仗了,對原野激動道:「來都來了,我們也去砍幾顆腦袋吧,說不定還能混個潰敵之功呢!」

  這時候參戰最占便宜了,敵人已經沒有抵抗之心,只想往家跑,那追上去一刀一個,一點風險也沒有,真就是白撿,甚至有時連砍都不用砍,只要一直追著敵人,敵人精神崩潰之下,說不定一口氣喘不上來,自己就跑死了。

  阿滿很想藉機混點好處,哪怕沒戰功用這些人頭換點錢也好,但原野對這種事沒興趣,反倒沉吟道:「就這麼贏了?以前就沒人想過把長槍改長一點嗎?」

  阿滿有些遺憾的看了看滿山遍野逃散的敵人,但原野不想追她也沒辦法,想了想遲疑道:「聽我家老頭子說,長槍足輕陣好像是三好家先開始用的,一開始用的就是二間槍。這麼多年過去了,

  大家都習慣了,畢竟二間槍已經夠長了,足夠讓騎馬武士近不了身,有力也使不出,還真沒聽說過有改成過三間槍的.」

  原來是固化思維嗎?

  武士從小習武,又甲冑齊備,由庶民組成的足輕很難對抗他們,往往被一衝就崩,然後三好家想出了用集群槍陣克制武士沖陣的戰法,畢竟再勇猛的武士,武藝再精湛,也無法頂住幾根乃至十幾根四米長槍的連續戳刺,根本無法發揮自身優勢。

  結果就這麼打著打著,武士竟然靠邊站了,槍足輕成了戰爭新主體,所有人都在學三好家的樣子,用二間槍互捅,然後織田信長上次大敗之後,痛定思痛,又想出了針對槍足輕的新戰法?

  用更長的槍去捅他們?

  織田信長還真沒白當這個「傾奇者」,還真弄出了點新東西。

  原野輕輕點頭,又開始覺得自己只是穿越了時間,歷史好像沒出問題,織田信長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想來很快就可以結束尾張這亂糟糟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