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阿滿那個老畜生,難道已經死了?
織田信長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就是把阿滿放進了那古野城,而阿滿也不愧是活命流陽之術的唯一傳人,短短七八天的時間就和城中的雜役、女僕打成一片,想要什麼消息都能拐彎抹腳打聽到,甚至連「軍機大事」都能拼湊出來。
這裡面原野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織田信長給了他一張一百貫的「為替」,他讓阿滿拿到市町賣掉了,手頭立馬又寬裕起來,直接就給阿滿批了二十貫的「活動經費」,讓她活動能力大增,酒肉朋友那是越交越多。
當然,這二十貫錢不是直接給的她,她吃喝賭四樣全沾,原野只要還有二兩腦子就不敢把錢放到她手裡,所以錢是給了阿清,讓阿滿遇事就找她講清理由,簽字畫押,做好帳目,實報實銷,
做到公私分明,無法貪污一一阿清是個死心眼,既不會幫阿滿作假騙經費,又十分了解她,不會輕易被她矇騙,是最理想的監管人選,
阿滿對此當然很不滿,認為原野一點也不信任她,傷透了她的心,向原野連續抗議了好幾天,
甚至企圖絕食明志,以證明自己絕不會貪污,更不可能拿去賭,但餓了半頓就受不了了,最後不了了之。
總之,阿滿在那古野城只待了七八天,已經有一群酒肉朋友了,男女老少都有,連賭友都認識了一夥,消息相當靈通,出去逛一圈就能給原野通報織田彈正忠家的最新消息。
清州的織田信友(通名彥五郎)借尾張守護斯波義統(通名武衛公)的旗號突然進擊,占了松葉、深田二城,並在松葉口、三本木開始修建壘,看起來打算從島津到熱田的貿易線上分一杯囊,也嘗嘗在「尾張之虎」時代沒嘗過的肥肉。
對此,織田信長當然不能忍受,這兩處地方一旦建上壘,再以此為基礎南下,隨時能將彈正忠家東西隔絕,簡直是心腹之患,情況比松平家跑來襲擾嚴重得多,所以他立馬要求所屬在地豪族們開始動員,要以最快的速度展開強力反擊。
但-—---所有在地豪族無一例外,全都開始叫苦,表示現在是春耕時期,動員實在困難,非要強行動員,不止庶民們要逃散,郎黨們八成也要跑,實在無力出戰。
當然,他們也沒把話說死了,一直強調不是不出戰,是暫時無法出戰,希望過幾個月等春耕完了再說。
反正就是先拖著,要再看看風頭考慮考慮,畢竟織田信長剛吃了大敗仗,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他們不想去送死。
據說,收到消息後織田信長臉色比屎殼郎還黑,用極其粗鄙的鄉間俚語挨個痛罵那些在地豪族,還用燭台把案幾砸了,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等等,這消息靠譜嗎?這個『據說」,怎麼聽起來有點像你說話的口氣,不是你騙出來的吧?」原野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太對勁了,屎殼郎都跑出來了,很耳熟的感覺。
「靠譜,肯定靠譜!我是聽阿春說的,她媽媽就在大傻瓜家宅里當僕婦,送酒菜時親耳聽到了大傻瓜砸東西罵人。為了這消息,我還給了阿春好幾個煮雞蛋呢,絕對不會有錯!」阿滿趕緊表明錢可沒白花,哪怕沒有阿清監督她也能把情報經費用到實處,然後才又補了一句,「我就是小小藝術加工了一下,這樣聽起來有意思一些。」
「行吧!」原野也不和她計較那麼多,只要消息準確就行,沉吟道,「所以,這是暫時打不起來了?」
阿滿搖了搖頭:「那倒不一定,在地豪族不聽話,織田信長頭還是挺鐵,又打算只靠那古野城的力量出擊,只是他的兩個家老都不同意,現在雙方還在爭執,不知道最後誰能說服誰。」
「哦?平手政秀和林秀貞也不想出戰?那松葉和深田兩城怎麼辦?「
「他們都想交涉解決,聽說是想送個公主過去,就像當初織田信秀娶清州織田家的女兒一樣,
兩家再次結為姻親,恢復和平,順便把深田城換回來,但織田信長不同意,堅決不肯把妹妹送過去,還是想要武力解決。」
「那松葉城和松葉口呢?」
「估計是要不回來了,現在織田彈正忠家都這樣了,能不能用公主把深田城換回來都說不準,
松葉城想都不用再想。」
原野輕輕點頭,一時無話可說,但感覺自己該再去練練馬術了,依織田信長的中二性格,讓他用妹妹求和,這絕對不可能,哪怕只帶自己的郎黨出擊,哪怕剛吃了大敗仗,他也非要去和清州織田家干一架不可。
新一輪的戰爭果然無法避免,阿滿又出去晃悠了一圈,就帶回來新的消息:織田信長不知道怎麼說服了平手政秀,以2:1的優勢壓服了林秀貞,決定要打,哪怕豪族們不肯出力,織田彈正忠家的力量也無法完整動員,單靠那古野城的力量也要打!
這次就是大規模動員了,當天大量雜兵足輕就開始向那古野城集結,甚至還多了一支意料之外的隊伍一一守山城城主,織田信長的親三叔叔,織田信光(孫三郎)一聲不就領著家臣郎黨趕來了。
織田信長連番下令,最後只有織田信光響應了他,令他對這位叔叔好感度大增,都有些慚愧小時候放火燒過他的馬既,趕緊設宴招待他,而兵馬齊備之後,織田信長兵貴神速,第二日拂曉之時連聚集足輕鼓舞士氣都沒有,就帶著馬回眾和家臣小姓從那古野城出陣,一馬當先沿著小田井川溯源而上。
其餘隊伍分批跟上,原野也沒跑得了,被迫隨軍出發,畢竟他還當著「醫藥奉行」,一時也無法辭職,不然竹內莊以後就沒法住了,實在是不來也得來一一織田信長招呼了半天打群架,就來一個親叔叔幫忙,已經十分憋屈了,他這時再說要回家,估計織田信長連醬油都不用蘸就能把他生吃了。
所以還是別去觸那個霉頭了,跟著再混一波吧!
他依舊指揮著他的三十名足輕和一串牛車去參戰,就慢吞吞沿著小田井川走,正琢磨要不要順路去日比津村看一看,一名十五六歲的小姓家臣身著精緻甲,頭戴日月兜,背插「永樂錢旗」飛馬而來,遠遠就不停大呼:「上總介殿下有令,所有人加快速度,至稻葉地紮營。」
他跑近了看到了「青玉葫蘆旗」,倒沒再繼續大聲喝喊,微微猶豫後反而放緩馬速,向原野輕輕點頭,彬彬有禮道:「野原大人,上總介殿下已至稻葉地,命令後續隊伍加快速度,請您也快一些吧!」
「我知道了,多謝大人提醒。」原野看他面生,長得又比較秀氣,便好奇問道,「不知大人是.
「失禮了,在下是丹羽萬千代長秀,野原大人叫我萬千代便好。」他在馬上客氣攏手施禮,風姿相當不錯,但猶豫一下又輕扯韁繩,不好意思地笑道,「野原大人,我還有軍令在身,實在無法···就先告辭了。」
「當然,丹羽大人請便!」
丹羽長秀再沖原野點點頭,又沖在旁邊的前島十一郎笑了一下,便縱馬繼續飛馳,又去催促別的隊伍了。
原野目送他離開,忍不住奇怪地喃喃了一聲「怎麼這麼年輕」,一時感覺十分古怪。
丹羽長秀這人他知道,猴子第二次改家名時改為了「羽柴秀吉」,其中的「羽」字就好像就出自這個人,而且這人在織田信長手下也混得不錯,是後來的家老重臣,幾個軍團長之一,就是《太閤2》里給他的畫像比柴田勝家看起來還老,鬍子非常長,導致他還以為丹羽長秀和柴田勝家是同齡人,怎麼也要三十多歲了,沒想到才十五六,好像才剛開始給織田信長當小姓。
阿滿很愛湊熱鬧,發現原野望著丹羽長秀的背影一直看,忍不住騎著三花小母馬湊了過來也張望了幾眼,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忍不住向他問道:「這小子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只是看著人不錯。」原野收回目光,隨口問道,「你知道他嗎?丹羽萬千代長秀。」
「知道啊!」阿滿不愧是專業人士,馬上就答道,「看他的家名就知道了,他出身丹羽郡,家裡是丹羽郡的強力豪族,總體實力比前田家還要強一截,就是年頭太久了,實力分得比較散亂,有七八支,他算是主支的,是玉子丹羽家的—.三子還是五子來著?反正沒有繼承權。
至於他本人,他是大傻瓜庶長兄織田信廣的女婿,就是在三河安祥城被今川家活捉了的那位的女婿,好像去年才結的婚,勉強也算大傻瓜的侄女婿吧,就是不知道大傻瓜認不認他一一大傻瓜一直很瞧不起他的庶長兄的。」
原野聽完摸了摸下巴,感覺織田信長召收小姓也不是在亂收,小姓們好像都是在地豪族家裡沒有繼承權的兒子,裡面估計也有點深意。
他心裡想著,對阿滿吩咐一句:「以後幫我注意一下他,有什麼事就告訴我一聲。」
丹羽秀長未來發展得很好,他覺得也可以當個樣本,以後跟他和前田利家混在一起,應該能少踩不少坑。
「為什麼啊!」阿滿沒有馬上服從命令,反而開始好奇起來。
「讓你注意你就注意,那麼多話幹什麼!」原野先埋怨了一句,又硬編了個理由,「我看他一表人材,將來肯定能成就一番功業,提前注意一下總沒錯。」
阿滿看看他,再望了一眼丹羽長秀離開的方向,懷疑原野又在發顛了,忍不住道:「真的嗎?
我看他也沒有二兩肉啊!他這樣的,阿清一次能宰三個,應該沒什麼出息!」
「行了,你少放狗屁!」原野不想和她東拉西扯,和碎嘴子瞎扯純屬自取其辱,直接道,「反正將來你多注意一下這個人肯定沒錯,現在閒著沒事就去催一催速度,咱們要快點到稻葉地-—-話說,稻葉地在哪?」
「稻葉地就在荒子城西北方十六七里的地方,你以前不是去過荒子城嗎?荒子城順河再往上遊走十多里就是稻葉地城,稻葉地城再往西四五里,就是稻葉地。」
阿滿答了一句就騎馬跑開了,邊跑邊亂揮馬鞭,立刻完成角色轉換,從忍者變成家老了,大聲罵道:「混蛋們,都快點,屎殼郎都比你們走得快!別磨磨蹭蹭的,都開始推車,一個時辰之內我要是見不到稻葉地城,今天全都沒飯吃!」
她天生有股子蠻橫氣,再加上以前揍過幾個偷懶耍滑的足輕,這些中老年雜兵足輕也都服她,
一聲不就開始推牛車,都沒什麼不悅之色一一在曰本只要身份低點,挨罵太正常了,根本不值得在意。
阿滿騎馬跑前跑後催了一遍,車隊的速度立馬+35%,猛然快了起來,直奔稻葉地而去,而車隊一走遠,路邊遠處灌木叢里就冒出一個小腦袋,小臉清秀,狐眼嫵媚,但作小男孩打扮,頭上綁著的小揪一直亂顫。
她望著車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又側耳聽了聽,伸手扒拉了一下頭上的雜草碎葉,奇怪道:「怎麼聽起來像是阿滿那個老畜生的聲音———·阿愚,你快伸頭看看,是不是那個老畜生?」
她旁邊又冒出一個腦袋,容貌打扮和她一模一樣,凝目看了一會兒,搖頭樂呵呵道:「應該不是,丸要幾十貫,鐵炮要近百貫,那匹馬也要十幾貫,阿滿不可能有這麼多錢,肯定是阿淺你聽錯了。」
「說的也是,應該是我聽錯了。」阿淺點點頭,遠遠看著一身精良丸,頭頂桃形兜,背插小旗的嬌小身影遠遠消失,覺得阿滿那窮鬼確實不可能這麼豪橫奢華,但忍不住又低頭沉思起來,「那老畜生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一直不來匯合,難道已經死了?」